綜觀“反思文學”的創作,主要焦點在於對“人”的反思上。這種對“人”的“反思”有壹個漸進的發展過程:
它首先是主要針對政治層面的,關於建國後的歷史問題尤其是對農村問題的反思成為作家創作的壹個重點。其中張壹弓創作的中篇小說《犯人李銅鐘的故事》以壹個為了群眾生命而不惜觸犯黨紀國法的大隊支書的形象,樹立了新時期第壹個成熟而完整的悲劇英雄形象。而高曉聲的《李順大造屋》則以看似幽默的筆法,揭示了中國農民自身的性格弱點,指出這些“民族劣根性”在建國後的左傾災難所應當承擔的責任。《記憶》則以某地宣傳部長秦慕平對曾經被自己錯判為“現行反革命”的少女方麗茹的懺悔,反省了壹個時期內不正常的“現代迷信”及自己在這種現代迷信中所扮演的可悲角色。
以上作品對文革中種種事件表現的深刻程度顯然遠遠超過“傷痕小說”,但它仍局限於將人僅僅放在政治層面思考。這種情況隨著“反思文學”的深入出現了變化,很多作家不久就開始轉到對“人本身”,如“人性”、“人的價值”、“人的生命力量”等更深刻的問題的思考上。
這些作品或張揚被左傾思潮壓制多年的“人道主義”,甚至歌頌某種“永恒的、超階級的人性”,如表現“同情”的《離離原上草》、表現“母子親情”的《女俘》、表現“友情”的《駝鈴》和表現“愛情”的《如意》等;或探討“愛情婚姻”方面的社會問題,如《愛,是不能忘記的》、《春天的童話》、《我們這個年紀的夢》等;或謳歌人的生命力量,如《北方的河》、《迷人的海》等;或思考生存價值,如“知青小說”中對往日做寫實性卻富於詩意的回憶與描述、“右派小說”中立足政治歷史之上對自己的心理歷程的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