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西部邊陲,有壹小國名為金花國,素有敬鬼神的傳統。每到夜色朦朧,舉國上下閉門關窗,街市寂靜空曠,鴉雀無聲。
據說,這是在給陰間的“朋友”讓道。
這項習俗歷代相傳,百姓們莫敢不從。壹年到頭,無論有多麽緊急的要事,都須得趕在天黑之前辦完,除了——
七月。
傳說,掌管陰司的判官大人每年七月都會休假。屆時,連接陰陽兩界的大門將會打開,鬼魂遊蕩出來,行走在人世間。
有恩的,死裏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
是人是鬼,分離合聚,盡皆天定。
為求人間安寧,整個七月,金花國上下燈火通明,祭祀法事晝夜不息,更有各種紅白喜事,喧鬧非常。
今日恰逢七月初壹,烈日當頭,官道上車流不息,尊貴的端王殿下打馬走在最前頭,迎娶自己的第二任王妃。
鑼鼓喧天,肥頭大肚的匠人將嗩吶吹得震天響,沈寂了大半年的王城,終於迎來今年最盛大的壹場喜事。
奇的是,新娘子出身山野,背後並無家族可以依傍,不知為何就抓住了端王殿下的心,令他不顧群臣反對執意求娶。
直到花轎停下,嫵媚的新嫁娘撥開額前鮮艷的珠簾,合府上下目睜口呆,管事的老仆人啞聲喊道,“莫不是…先王妃回來了?”
謎團就此解開。
眾人皆知,王爺早年間癡慕先王妃,幾次下聘卻都被退回。後來,王爺外出征戰立下戰功,皇帝大喜,說要重賞。
端王解甲長跪,不求金銀財寶,只求美人在懷。聖旨即下,端王如願抱得意中人,極盡恩寵,夜夜笙歌。
可惜啊,先王妃身嬌體弱,不出壹年便溘然長逝。
王爺痛失所愛,下令封了先王妃生前所居的攬月閣,從此不入後院壹步。再後來,他似魔怔了壹般,到處搜羅美人,落下好色之名。
無邊的夜色裏,端王流連花叢,撫過壹雙雙白嫩的柔荑,撩撥得輕吟陣陣。
侍奉的奴仆都羞紅了臉,關上房門不忍卒聽。可肇事的端王爺,眼神卻始終清明。
飲下壹杯烈酒,他枕臂沈思,若以甲之眉眼,配乙之紅唇,接續到丙的身體上…
王妃,這不就回來了嗎?
2.
冗長的婚儀壹直持續到夜半時分。賓客盈門,推杯換盞,端王喜笑顏開,直至喝盡最後壹壇酒才作罷。
他滿足地打著嗝,在老仆攙扶下跌跌撞撞進了新房,迫不及待地喚道,“晚棠,我回來了…”
林晚棠,是新王妃的閨名。她自幼在深山中長大,跟隨師父鉆研醫道,懸壺濟世。
那日,端王在山中打獵,不小心落入補獸網中,跌落山崖之下,被過路的林晚棠所救。
那晚棠姑娘,皮膚凝白細嫩,身材纖細修長,笑起來嘴邊泛起淺淺的梨渦。除了那雙狐貍壹般狡黠的眼睛外,簡直像極了那人。
端王醉眼朦朧,所幸沒有錯喚成他人。壓上女子柔軟的身軀,手指自上而下撫過,唇舌流連忘返,引來春水陣陣。
不多時,屋內熱浪蒸騰,女人的呻吟中夾雜著男子如狼似虎的嘆息,壹夜未止。
翌日醒來,曖昧的氣氛依然濃厚。林晚棠嬌倚在端王的臂彎中,手心若有似無地掠過胸前盛開的紅豆,輕聲說道,“王爺,昨日妾身聽人說,我長得倒是很像…”
“唔…”話沒說完,紅唇又被堵上,男人不耐地啃咬,掐上她的削肩,“王妃休要聽那些胡言亂語,妳只能是我的!”
林晚棠吃痛,只得壓下心中疑慮,伸臂攬上男子的脖頸,讓自己少受些折磨。
血紅的薄紗簾在頭頂搖搖晃晃,她媚眼如絲,嘴角沁著壹抹道不明的笑意,指尖扣上男子的頭顱。
就像話本裏吸食男精的妖女,只消稍稍用力,便可鉆破顱骨,頃刻間腦漿迸裂…
端王饜足走後,林晚棠壹直躺到下午才起身。府裏的下人殷勤伺候,王妃娘娘身披綾羅,頭戴金簪,富貴逼人。
鏡子裏,小丫鬟顫顫巍巍,壹雙小手不知該往哪裏放,緊張地揪著裙擺。
“怎麽?我看起來很可怕嗎?”林晚棠攬鏡自照,幽幽地問道。
“不…”丫鬟撲通壹聲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林晚棠微不可聞地輕笑壹聲,轉身扶起那丫鬟,“無妨,我不怪妳。不過…”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擡起小丫鬟帶淚的臉,“我倒是很好奇,已故的先王妃娘娘,妳能給我講講嗎?”
“這…”小丫鬟哭的更兇了,她閉上眼睛,表情十分痛苦,“奴婢不敢說,王爺吩咐過…”
“嗯?”林晚棠手持壹把精致的雕花玉簪子,狀似無意地抵上丫鬟還未發育的胸口,“妳若不說,那這簪子可就要進去了。”
“娘娘饒命啊…”丫鬟不停叩首,磕在堅硬的地板上,額頭見了血。
“娘娘若是想知道,可去後院尋找張嬤嬤,她是先王妃的奶娘,對先王妃十分了解…”
“呵呵…”林晚棠松開桎梏的雙手,狐貍似的眼睛裏再無半點柔情——
“張嬤嬤嗎?真是好久不見了…”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