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養了幾個月的大閹雞宰了掛在屋檐下,隨著冬日的寒風飄搖。
過了小年,就正式進入了大年。鄉下人過年講究,從臘月二十四開始,到來年的正月十五,鄉下都是過年。過年不做事,盡在家裏閑,走親串友是唯壹的娛樂活動。過了正月初十,鄉下開始舞龍燈,這時是鄉下最熱鬧的時候,許多年青的姑娘小夥,也就在這個時候對上眼,不知不覺間,就會成就壹段千古姻緣。
農村過年,家家都要貼春聯。即便先年家中有老人過世,春聯也免不了要貼,只是顏色有所改變而已,頭年貼綠色,二年貼黃色,三年後方可恢復大紅。因此過年時節,路過壹家人門前,從春聯的顏色就可以知道他家人的情況。這是壹種文化,壹種流傳了幾千年的古老文化,當我知道這種文化的什麽,我不得不汗顏自己書讀得太少。
郭偉號召全鄉人們動員起來,在小年夜,光明將普照農古鄉,從此結束黑暗時代,進入壹個光明的時期。
郭偉的號召得到了積極響應,首先是鄉中學,校長親自布置,要求學校音體美老師各自去召回有特長的學生,準備組織壹個浩大的慶祝隊伍,小學也不甘落後,爭取到了向領導獻花的事情做。
鄉 *** 幹部各司其職,搭舞臺,請樂班子,寫宣傳標語。柳小妹負責采購嘉賓胸花,郝強負責現場保衛,月白嫂也關了店面,幫著食堂老王制定菜譜,預備美食招待客人。
薛冰接連幾天忙得腳後跟搭到後腦勺,晚上回來躺在床上動也不想動,任我如何挑逗,也不迎合,我就索然無味,去了她宿舍幾次後,就不想再去,每晚到小芹小店裏吃點東西,回自己的宿舍倒頭大睡。
農古鄉這樣的陣勢,只在當年學大寨的時候出現過。郭偉把我叫到辦公室,囑咐我要辦好幾件事。
第壹件事就是邀請省市電視臺記者,這點不難,我有同學在這兩個部門混,壹個電話可以搞定;第二件事擬定壹個新聞通稿,事後給記者播,這事也不難,我自己還是可以搞定;第三件事就有壹定的難度了,給前來參加剪彩的領導寫言稿。
來的都是什麽領導?我心裏沒底,不知道領導的口味,寫出來的東西人家不會正眼看,搞不好會弄巧成拙,因此我遲艾了半天,沒有表態。
郭偉安慰我說:“妳只管大膽寫,沒事。領導身經百戰,什麽樣的稿子他都只做參考。”
我說:“縣委領導還是市委領導呢?”郭偉自豪地說:“本來我就想請縣委關書記和劉縣長,昨天接到市委黃部長電話,市委何副書記要親自來祝賀。”
何副書記?我的腦海裏立即跳出陳雅致局長曾經的試探,難道是我從未謀面的表舅要來?
“何副書記主管城鄉建設,公路系統也是他老人家負責。我們這次剪彩,是兩件大事,壹是光明,二是坦途。何副書記能大駕光臨,是對我們農古鄉的關心和愛護。我們壹定要以最好的姿態迎接上級領導的檢查。”郭偉再次囑托我說:“這兩天,妳就關起門來寫,記住,寫言稿,多寫成績,少寫教訓。”
我點頭,退出他的辦公室,站在門口的走廊上,我看著鄉 *** 門前大坪裏已經架設好的舞臺,看舞臺四周飄揚的紅旗,看舞臺上忙著排練的學生。我的眼睛搜索到薛冰,她疲憊地依靠在舞臺邊的柱子上,指揮著花紅柳綠的學生跳舞。
剪彩儀式結束後,是農古鄉的匯報演出,演出的節目已經敲定,除了鄉中學的舞蹈、合唱外,還有各村送來的節目,其中有花鼓戲和漁鼓表演。
天寒地凍的農古,讓領導坐在臺下看表演節目,凍出病來誰負責?當初我是反對這樣的安排,但郭偉絲毫聽不進去,堅決要進行這個程序。
回到房間裏,我仰身橫躺在床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起來。窗外寒風凜冽,每年年關,農古鄉都會下壹場雪,這場雪下得不會太大,但不會融化,總要伴著農古人過完了年才會慢慢消融。今年還沒下雪,但這幾天的天氣,暗示著壹場大雪馬上就要來臨。
我決定給姨打個電話,電話接通,姨驚奇地問我:“妳還沒回家過年?”
我說:“鄉裏要搞剪彩慶典,怕是要過完小年才回家了。”
姨說:“工作當然重要,反正妳在家也幫不到妳娘。”她停了壹下,又欣喜地告訴我說:“妳姨父今年也回家過年,聽他的口氣,好像過完年他就準備轉業。”
我嘻嘻壹笑說:“姨啊,妳又不願隨軍,我姨父怎麽能放心把妳這樣壹個漂亮的老婆放在家裏呢。”
姨罵道:“郁風,妳小子沒大沒小了是不?”
我連忙告饒,話音壹轉,我問:“姨,我是不是有個表舅在市委當副書記啊?”
姨沈吟了壹下說:“是有啊,姓何,怎麽啦?”
我說:“妳們怎麽從不告訴我?”姨無限冤屈地叫起來,罵道:“妳小子當官了就翻眼不認人是吧?上次妳回來,白靈還提起過。是妳自己不放在心上,反而怪起我來了,討打是不?”
我笑哈哈地說:“妳來打啊。”
姨問我:“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事來了?”我說:“聽說他這次要來我們農古鄉參加剪彩。”
“那是好事呀,剛好妳可以認親嘛。”姨格格地笑起來,:“妳這個表舅,我才見過壹面,不熟哩。”
說了幾句閑話,姨告訴我枚竹的店現在開得很大,她經常去我家看我老娘,姨擔憂地說:“妳跟哪個薛老師怎麽樣了?千萬不要腳踩兩條船啊。”
我拍著胸脯說:“絕對沒有這回事。”
掛了電話,腦子裏又漿糊般糊塗起來。奚枚竹經常去我家?小女子啊,難道妳表姐薛冰從來沒給妳提過我?
我決定今晚去薛冰宿舍住,我要套壹下薛冰的口氣,如果她真的沒有說過我們的事,我該想辦法去阻住奚枚竹行為,我不能在她們這條小河溝裏翻船!
想了壹陣,沒想出個頭緒來,又坐起來,翻出紙筆,開始寫言稿。
剛寫了幾個字,門被敲響,打開門,就看到月白嫂笑吟吟地站在門邊,手裏捧著熱水瓶,問我要不要開水。
我說:“謝謝月白嫂。”從她手裏接過熱水瓶。
她探著頭打量我的房間,說:“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說:“我在寫言稿呢。”
“妳寫妳的,我坐坐都不行啊?”我只好邀請她進來,她壹進屋,就隨手把門關緊,說:“外面風大,冷啊。”
我笑笑,找出壹個杯子,給她倒了壹杯水。
月白嫂自從去了衡嶽市,我就很少看到她。如今在城市裏生活了幾個月,她身上開始處處流淌出城市人的氣息。月白嫂本來就不應該是農村人,雖然投胎不好,但命運在轉了壹圈後,給她開了壹個大玩笑,她終於成就了自己吃國家糧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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