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秋凝冬雪
很久以前,有壹個女孩叫淩兒。正值20歲花樣年華,長得水靈靈的,非常討人喜歡。唯壹令人悲哀的是,她從小就啞了,發不出聲來。為此,她的母親尋訪名醫,卻毫不奏效。她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每當她問起自己的父親的時候,母親總會皺著眉頭不語,或含糊了事。阿淩很懂事,知道有苦衷,就也沒有再追問。
她的母親叫殷雪梅,人們都叫她殷娘,她很樂於助人,村裏人都認識她。
淩兒常常去幫母親買菜,有壹天,路上竟撿到壹個晶瑩剔透的手鐲。雖然沾了滴血,但無疑是壹個很令人驚喜的寶貝。她連菜也顧不上買了,欣喜地回家去,想把這個手鐲給母親看。
淩兒剛進家門,殷娘就說:“淩兒啊,這麽快就買回來了?呵呵,畢竟妳們年輕人的腿腳比我們好用啊。”
淩兒趕緊進去殷娘的臥室,用手劃道:手鐲,漂亮。有血,戴上。沒買菜。
殷娘畢竟是淩兒的母親,知道她要說什麽:“呵呵,真漂亮,當了還能值很多錢呢。”淩兒比劃道:不要,戴。殷娘笑了:“那我就戴了,妳快點去買菜吧。”淩兒笑了笑,提著剛才的籃子走了。
殷娘望著淩兒出門的背影,不知不覺嘆了口氣。“孩子她爹……”
過了壹會兒,淩兒買菜回來,卻發現家裏已不堪入目:家裏的衣服被翻得到處都是,地上是從未有過的泥濘,床已經徹底被翻了個個,所有的壹切都是那麽雜亂,令人頭痛。對了,娘……娘呢?淩兒趕緊尋找,卻不見殷娘的蹤影。當淩兒到後院時,她驚呆了,殷娘已被官差捆綁住,眼裏還噙著淚水,仿佛要說什麽,但還是低下了頭。
淩兒手裏的菜籃已掉到了地上,張大了嘴想說話:“這是怎麽回事!”
官差雖看不懂,但也答道:“剛剛接到報案,說西街宋掌櫃家有大量財務被盜,懷疑是殷娘所為。”
淩兒覺得好可笑,殷娘這個柔弱的身子,又怎會當起強盜?
官差接著說:“證據就是這個手鐲。這是宋掌櫃家的被盜財物之壹。”
淩兒不覺心裏著急,這個手鐲明明是自己撿到的!娘又為什麽不解釋呢?為什麽不告訴官差,這個手鐲是自己的女兒撿到的,與自己沒又任何關系!
淩兒好恨自己,如果自己能說話的話,就不會想現在這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母親被官兵抓走……而那個手鐲,因為留有血跡,宋掌櫃嫌晦氣不要它了,留給了淩兒。
幾天後,殷娘被處死了。
悲痛欲絕的淩兒悄悄從執刑場上回了家,握著那個害母親的手鐲,想著當初如果自己不去撿的話,如果自己能說話的話,如果自己能跟縣令說明壹切的話……想到這裏,淩兒想嚎啕大哭,又沒有聲音,只能把所有無奈加到眼淚上,啪嗒啪嗒地掉在那手鐲上的眼淚上。
淩兒低頭壹看,頓時驚呆了:在冰冷的地上積著的不是淚,是壹灘血!淩兒望著自己血淋淋的手,定睛壹看,血竟然是從手鐲上的血跡流出來的!而地上的血,卻朦朦朧朧的呈現壹個人像,越來越清楚,竟然是當今縣令舉著壹把刀。淩兒嚇呆了,卻又發現,血上的景象竟然還會動!
窗外很黑,縣令殺了壹個女人,並把它埋在縣衙的後花園裏……
淩兒看著它,知道自己發抖著的手,沒有握住那鐲子。它掉在血灘上,壹圈圈的波紋淡化了映像,又消失了。
淩兒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雖然鐲子還是掛在她的手上,而地上的壹灘血,卻顯得格外刺眼。
這鐲子……難不成這是真的?
那壹夜,淩兒感覺好累,虛脫般躺著,卻難以入眠。
第二天壹早,淩兒覺得頭昏昏的,她戴起鐲子,到集市去買菜。賣豬肉的姜大爺還在攤子後面悠閑地坐著。
淩兒馬上走了過去。姜大爺看見淩兒來了,說:“淩兒啊,壹個人的日子很苦吧。我到現在也不會相信,殷娘這麽好的人竟會偷東西……可憐的孩子啊……”
淩兒笑了笑,拿了些豬肉,剛要給姜大爺付銀子,卻被他擋住了。
“孩子啊,這錢給妳,以後就用這個維持生計吧,我也給不了太多啊。”說著遞給淩兒壹百兩的銀票。淩兒不好意思拒絕,只好笑了笑,收下了。
就在淩兒轉身的那壹瞬間,淩兒忽然聽到李姑與姜大爺的談話:“聽說啊,縣太爺的夫人突然失蹤了,但縣太爺卻不太著急,只是派了些官差去找,壹點也不重視呢。”
“唉,或許縣令應該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是因為錢財而嫁進來的。”……淩兒頓起疑心,難不成鐲子告訴我的景象是事實的?縣令殺的,是自己的夫人!
她的腦子好亂,所有在她身邊發生的壹切太難以置信了。
她突然想起奶奶給她講的滴血鐲的故事:很久以前,有壹個婀娜多姿的少女,名春瑩,是壹個官霍世家的大小姐,卻無奈愛上了壹介姓蔣的書生。
他的父親竭力反對這門婚事,並且說春瑩已和石公子有婚約 。但春瑩以死相逼,無奈父親只好聽從她,匆匆辦了婚事,並趕出了家門。春瑩與蔣書生重新過起了日子,雖清貧,但也幸福。
三年後,書生寒窗苦讀,終於考試中第,當了壹方的縣令。但是春瑩卻發現蔣生竟與司徒家金扇小姐眉目傳情,並瞞著她私會。春瑩又怎能受得了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只是壹個稍縱即逝的愛情?當晚,蔣生回來以後,春瑩壹語道破自己的所見所聞,並扯起壹塊白布,準備自殺。
蔣生非但沒有阻攔春瑩,還更加地刺激她,春瑩說要保官,蔣生大笑:“我就是官!”並拿起壹把切菜刀刺向春瑩。血濺白紗,春瑩被扔在了某個荒山野嶺,聽得見的只有狼的哀鳴聲。
後來,春瑩化成了壹個玉鐲,稱為滴血鐲,如果戴它的人兒也遭到了與她相同的經歷的話,就會留下主人的壹滴血,壹碰到眼淚就會吸取流淚人的血,把主人死時的景象映在血上……淩兒不覺倒吸壹口涼氣,原來昨天的血是她自己的!難怪頭總是昏昏沈沈的……
她馬上走到宋掌櫃家,竟得知這玉鐲是縣令在處理壹些不用的物品的時候賣給他的。
這滴血鐲壹定是失蹤的縣令夫人的,不是,是被殺害的縣令夫人的!
淩兒已經不再懷疑鐲子的映像了。淩兒猜測,是縣令愛上了另壹女子,負了他的夫人,並將她殺害,埋在後花園裏。
她當場來到縣衙,擊鼓鳴冤。
此時正值當今皇上微服私訪,落戶縣衙。
“咚——咚——”
鼓聲震人心魄,縣令聽聞,立即升堂。皇上也要參觀,看壹看此官究竟是如何審案的,縣令只好聽從。
“升——堂——”
堂外聚集了好多人,有姜大爺,李姑,還有壹些看熱鬧的村民。“堂下之人所謂何事?”
淩兒不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哦,原來是個啞巴。妳要告誰?”
淩兒拿起手,瞪大了眼睛,指向堂上之人。縣令驚呆了,這分明是指他!這種民告官的事情他還是頭壹回碰到,還是在當今皇上面前!
“大……大膽!區區小女子竟敢擾亂公堂,打二十大板,立即趕出縣衙!”
淩兒並沒有驚慌,只見她舉起手,把滴血鐲取下來,放在地上,並且用力咬自己的胳膊。
“慢!”縣官很好奇,“這女子究竟要搞什麽名堂?”
巨大的疼痛使淩兒留下了眼淚,而那淚水又落在了地上,漫過滴血鐲。不久,地上積了壹灘血,縣令的影像浮現在了那裏,在場的人無不目瞪口呆,包括緊皺著眉頭恐慌著的縣令。只見血中的縣令又壹次舉起刀,刺向縣令旁的女人。那女人死了,縣令倉皇地把她抱住,埋葬在後花園……
壹個不知道規矩的小衙役大叫起來:“這分明是失蹤了的縣令夫人!”縣令回頭看了壹眼聖上,又轉過頭來哆哆嗦嗦地說:“這……這女子無憑無據,竟使用妖……妖物來陷害本官,加二十大板!”
“慢!”
皇上起身,“是真是假我們只要看壹看後花園的地下不久知道了?難不成這小女子夜裏翻墻過來把妳的夫人埋在那裏不成?”
跟在皇上身邊的公公立即喊道:“聖上移駕後花園——”
“不用了。”縣令壹看隱瞞不住了,便平靜地說,
“我承認,是我殺了她。她竟然以為抓找了個把柄就能威脅我,做夢!”
縣令走到皇上面前,跪了下來。
“皇上,老臣知道錯了,甘願受罰。唉,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采那壹朵傲雪上的梅花!”
皇上聞聽此言,皺了皺眉,問:“這是什麽意思?”
縣令不知不覺流下淚來:“當年,我還是壹個不懂事的少年。有壹年,雪下得很大,我竟然發現窗外的樹上開了梅花,它是那麽美麗而又嬌艷。我趕緊跑出去,把她采了下來。就在此時,我碰到了壹個姑娘。她比梅花還美,美得讓人動情。她見到我采梅花,便對我說自己也喜歡梅花,她的名字裏也有梅字。我們如同見了就別的故友壹般,談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直到雪停了,她才依依不舍地說要回家去了。第二天,我向父親說自己喜歡上了壹個女孩,要向他提親。原以為父親會很高興的,但他老人家卻勃然大怒,堅決不同意。說我是壹個少爺,怎能看上壹個貧賤的女子?”
說到此時的縣官已經是淚流滿面:“我使者我的性子,看父親能不能改變主意,但我始終沒有等到那壹天。我無可奈何地逃出了家門,拉上她,過著逃亡的日子。我們生了壹個孩子,為了紀念那梅花,我給我們的女兒起了壹個名字叫李淩梅。可是好景不長,我的父親很快發現了我的蹤跡,並派了大量的人來抓我。就在我們家的仆人來到我們所住的房子前的時候,小小的淩梅感覺肚子餓了,便想要嚎啕大哭。我急了,馬上把毒藥往她嘴裏灌。我真是壹個失責的父親啊,把女兒給毒啞了,還被仆人抓到……我留下她和孩子,無可奈何地被捉走了,並與琳小姐成親……昨晚,夫人竟然說我是有婦之夫,而且到現在還瞞著她有壹個孩子的事情,揚言要自殺,要報官,要告訴皇上……我當時失控了,等我清醒過來時,她已經死了。我萬萬沒有料到,她竟然就這樣死了……我對不起妳啊!臧琳,還有雪梅!”
淩兒壹聽,驚呆了,這明明是她母親的名字!她張大了嘴,仿佛要說出什麽,卻發不出聲來……終於,她瞪大了眼睛,發出了猶如嬰兒初次來到人世間的第壹聲啼哭般的聲音:“爹——”
縣令慌忙轉過頭來,走向淩兒:“妳不是啞巴嗎?妳剛才叫我什麽?”
淩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淚如雨下地歇斯底裏地嚎叫著:“我就是殷雪梅的女兒啊!淩兒!李淩梅!”
縣令跪在了淩兒面前:“妳真的是……殷雪梅的女兒?!難怪妳們有幾分相似之處!雪梅呢?她還好嗎?”
淩兒終於明白了壹切,明白了娘親那時被捉走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反抗,她壹定是看到了滴血鐲隱藏的情景,並以為所有的壹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深深地自責著!
“爹,妳還記得嗎?兩年前,西街宋掌櫃家被盜的案子?”“當然記得了。那時不是壹個女子偷了東西嗎?後來逮捕歸案了。啊!難道……”
“沒錯!那時被殺的,就是我的娘親!娘親看到了妳當給宋掌櫃的手鐲,看到了那裏的所有事情!她大概也猜出幾分了吧。當官兵把手鐲當成贓物要抓她的時候,她怕連累妳,自己承擔了壹切的罪過……”
“我該死啊!……”
此時淩兒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頭昏昏沈沈的,仿佛血被吸走了壹般……對了,滴血鐲!她和縣官的眼淚留在了滴血鐲上,它在無情地吞噬者他們的血!
“爹……能在死之前叫壹聲您,我死也足夠了……”淩兒有氣無力地說道。
此時的縣官也猜出了幾分:“雪梅啊……我要死了……但是我見到我的女兒了……”
兩個人在縣衙昏了過去,皇上急忙趕過來:“快傳太醫!”縣官和淩兒馬上被送走,外面的人都擔說散就散了,有些人還嘖嘖地指責者,不只是職責縣令,還是縣令夫人,還是那傻傻的殷娘。
而此時的縣衙留下的只是壹灘血,不斷地重演著壹個畫面:血中的縣令拿起壹把刀,刺向臧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