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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無賴派文學大師太宰治的《人間失格》,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人間失格》是日本無賴派文學大師太宰治創作的中篇小說,發表於1948年,是壹部帶有自傳體性質的小說。小說通過葉藏的三篇手記,介紹了葉藏的童年、少年和成年後的生活經歷,描述了葉藏是如何壹步壹步走向喪失人格的道路的。

史鐵生曾說過:“寫作者,未必能塑造出真實的他人,寫作者只可能塑造真實的自己。”這話用在太宰治身上,恰如其分。在《人間失格》裏,這種自我寫照實在過於明顯,以至於對太宰治略有了解的讀者根本無需分析,就可以看出書中主角“葉藏”其實就是“太宰治”。

太宰治出生於富豪之家,從小敏感細膩,14歲起便與朋友自辦同人誌,發表小說、雜文及戲劇,1935年,他26歲,以短篇《逆行》入圍第壹屆芥川獎,了不起。被推崇為天才作家。

無賴派是日本文學的壹個文學流派。就是指作家有著反抗權威的意識,對生活采取自嘲和自虐的態度,專寫病態和陰郁的東西,具有頹廢傾向。

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壹生》裏的松子在自己的住屋墻上寫了壹句話: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第壹次聽到這句話時,我非常驚訝。能說出這樣的話,那麽這個人必把做人的資格看得異常之莊重,同時又是對自己異常之憎恨。後來,我知道了這句話的出處就是太宰治。

1948年,太宰治的遺書裏留下壹句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後 ,投水自殺了。所有人都不意外,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五次自殺了。失敗了四次,這壹次,他終於成功地殺死了自己。

在他自殺前,他的自傳體小說《人間失格》剛剛發表不久。在書中,他說:“我想死,我必須得死,活著便是罪惡的種子。”對現實生活的恐懼,到生而為人的虛無感負罪感,因抓不到生活的意義而墮落頹廢,終至死亡,這是太宰治文學的整體脈絡,也是他的人生歸宿。

重回小說本身,全書由作者的前言、後記,以及主角葉藏的三個手劄組成,描寫主角從青少年到中年,為了逃避現實而不斷沈淪,經歷自我放逐、酗酒、自殺、用藥物麻痹自己,終於壹步步走向自我毀滅的悲劇,在自我的否定的過程,同時也抒發自己內心深處的苦悶,以及渴望被愛的情愫……

“人間失格”從字面意思就是失去了做為“人”的資格。其悲哀的根源最主要還是靈魂的軟弱和悲觀,“魯迅式”的直面慘淡的人生,迎頭而上的勇氣在太宰治的作品裏面從來就不存在。所以在日本,也有頗多對太宰治不齒的評論家,稱他的作品悲觀厭世,他是生活的破產者,軟弱無力,乃至於很多家長不願意讓孩子看他的作品。

?看太宰治的文字,想起紀德在《窄門》中寫過的壹句話:“我們生來並不是為了幸福。”

小說《人間失格》裏的主人公叫葉藏,出生於日本鄉下的富有家庭,父親是壹名議員,家裏兄弟姐妹眾多,還有傭人。葉藏從小就對人類的生活懵懵懂懂,經過他的觀察,他發現人類相互地瞞騙地生活。

人們天天喊著痛苦,卻不去睚殺,也不發瘋,天天罵這個黨不行那個黨混蛋,卻從來不會絕望,天天抱怨日子多麽難過,卻頑強地過著每壹天,這樣的人真的痛苦嗎?人,不吃飯就會死,所以為吃飯而工作。人,必須吃飯!對自己來說,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麽話比這句更讓人費解和無法接受了,也沒有哪句話更讓自己感受到如此明顯的威脅。

他越想越是糊塗,人生來究竟是為什麽?難道只是為了吃飯?他對幸福的看法和理解與世上其他所有人對幸福的看法和理解完全就是驢唇不對馬嘴,根本對不到壹起去。這種不安讓他夜夜輾轉反側,快要發瘋。

對人類莫名的恐懼,防禦恐懼的方法是扮小醜,因為這樣他就不用欺騙別人,希望不用自我欺騙和被別人欺騙吧。於是他自己心生壹計——搞笑。他故意扮醜、耍寶,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用自己的表演博取別人的開心,從而將真實的自我隱藏在內心深處。

他從小就習慣戴著壹張面具生活,對自我進行保護和隱藏,但是面具戴久了,自然就會形成壹種新的“假面人格”。假面人格與真實的自我是天生的冤家,他們總是不停地爭吵,糾纏不休。

葉藏開始時在賣力地表演。漸漸地,表演成為了他的習慣,變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有壹個細節,童年時,父親問下次要帶什麽禮物回來,父親覺得他會喜歡獅子,葉藏心裏並不想要,可為了討父親歡心,他還是把“獅子”寫在禮物單上面。

其實當下,很多成年人何嘗不是這樣,明明不喜歡,卻要表現出欣喜異常。每壹天都是口是心非,只是為了迎合別人,討別人開心。好像別人開心了,自己就無罪了。

人世,到處充滿著互相欺騙。

他的表演爐火純青,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期間雖說有過險些被揭穿的經歷,但大體還算涉險過關。然而,隨著“踏上社會”日子的日益臨近,“扮醜”的面具崩塌卻也難以避免。

自我掩飾有上中下三策:上策為不露聲色,守口如瓶,用此策者可使自己不顯破綻,不被看穿;中策為施放煙霧,欲蓋彌彰,用此策者可故意露壹些跡象以隱其真;下策則為弄虛作假,喬裝打扮,用此策者常煞費苦心地把自己偽裝成另壹類人。

葉藏故意表演,只是下策。此策與其說是計謀,不如說是“犯罪”,故弄玄虛成性乃壹種惡習。

人世,到處充滿著互相欺騙。

他的父親的朋友“比目魚”,壹個慣用了瞞騙的世人。每次葉藏的老家寄來的錢,“比目魚”都說成是自己,是他自己對葉藏的愛護等。長輩,就跟做議員的老爸壹樣,對葉藏還是當成不經人事的小孩,壹直瞞騙。

這世上每個人的說話方式都如此拐彎抹角、閃爍其詞,如此不負責任、如此微妙復雜。他們總是徒勞無功地嚴加防範,無時無刻不費盡心機,這讓我困惑不解,最終只得隨波逐流,用搞笑的辦法蒙混過關,抑或默默頷首,任憑對方行事,即采取敗北者的消極態度。

最讓人絕望,也是促使葉藏真正地走向自我毀滅則是阿芳被奸汙的事。阿芳天生對人有壹種信賴,這在葉藏看來是壹件非常寶貴的品質。她的內心如同她的處女身子壹樣天真無邪,可以說這是葉藏最後的救贖了。阿芳是信賴別人的天才,書商說他什麽都不會做,結果是阿芳被玷汙了。這個事實,讓葉藏無法下咽不是妻子的貞潔,而是壹個縈繞在他的心頭的疑問: 難道信賴也是罪嗎?

更令人氣憤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堀木發現書商強奸阿芳時,並沒有上前去阻止或做什麽保護朋友的事,只是壹邊小聲地說話,壹邊指給我看。 “自己房間的小窗開著,屋內情形壹覽無遺。燈光之下,動物兩只。”

葉藏終於發現壹個殘忍的事實: 原來在堀木的心裏,他沒把我當成壹個真正的人看待。“朋友”的價值也就僅僅只是利用與被利用。

壹個人倘若沒有朋友,理論上壹定會很孤獨。

喜歡孤獨者,非獸即神。

人間,失格!

從此以後,自己,已經,不再是人!

所有的所有,已成過去,如煙如雲,俱往矣!

在全書末尾,作者討論了壹段罪與罰,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壹部著作。或許在陀氏心中,罪與罰並非並列關系,而是互為反義詞的關系。就像好與壞,對與錯,罪與罰。壹定是葉藏先前犯了罪,這才迎來了罰。

最後說說《人間失格》這部小說的布局,全書由作者的前言、葉藏的三個手劄和作者的後記,***五部分構成。 前言壹定要讀,相當於小說的引子;後記壹定要讀,是小說的真正的結局。 正文的三個手劄其實是葉藏的三個日記本裏所記錄的事情。這樣的布局從外到裏,從裏到外,相當的精巧,重要的是太宰治把葉藏這個人物從外表到內心,從外人看他以及他如何看外人的形成壹個閉環,讓我們可以較為客觀地審視壹個有人格缺陷的人的內心世界。

多說壹句,如果妳的內心並不清朗,可以不讀這部小說。

如果想讀,就選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壹口氣讀完,然後棄卷,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