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壹回見江皓的經歷，並不怎麽好。
年底同學聚會總少不了唱歌這壹環，陸曦去安全通道接個電話的空擋，回來就推錯了門。
陸曦在另壹個陌生包間被壹群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孩子扣下，非要逼她喝酒。
為首的那個她認識，正是法院江院長家的小公子江皓。長相清俊陽光，是現在的女生喜歡的類型。
坐在她對面的律師跟這位公子是鄰居，聽說他平日裏最愛吃喝玩樂，初高中的時候還因為打架，沒少給他爸惹麻煩。
江皓三兩步走到她面前，吹了聲口哨，“壹塊玩會唄姐姐。”
陸曦拒絕：“不了，我朋友還在等我。”
轉身想走，門前擋的那倆人卻半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
陸曦回頭，對上那雙帶著玩味的漆黑瞳孔，語氣波瀾不驚。
“妳什麽意思？”
江皓笑得十分得意，“來了就是緣分啊，唱首歌再走。”
“不會唱。”
“那喝個酒。”
眼前的人輕佻、不羈、招人煩。
被壹群比自己小不少的小屁孩摁在這，陸曦心裏壹陣堵。轉頭想到這位公子的光輝事跡，她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
“壹瓶酒放我走？”
江皓笑了聲，“行阿，就壹瓶。”
陸曦三兩步走到桌前拿起壹瓶啤酒喝了下去，口哨聲起哄聲不絕於耳。剛剛暫停的音樂響了起來，震耳欲聾。燈光十分動感，陸曦被晃得頭暈。
喝了酒沒人再攔她，臨走前她聽見了江皓身邊的女生跟他說話。
“皓哥妳看上她啦？”
江皓大聲答：“那麽老，我又不是變態。”
女生放了心，跟著笑起來。
陸曦關門前聽到這句話，差點壹口氣沒上來，但想到之前他父親幫過自己，陸曦壹口氣又咽下去。
陸曦大三那年就過了司考，大四出去律所實習。
還沒畢業什麽都不懂，跟了個不好的師傅，看陸曦長相好，竟讓她去陪酒局。
江院長恰好在。他來之前也沒想到是這種局，又看見陸曦拘謹難受的樣子，臨走前找借口把陸曦壹並帶走了。
陸曦緊張，原本還想著怎麽脫身，可中年男人上車後只是遞給她壹張名片。
是壹個律師的名片，也就是她現在的師傅。
陸曦疑惑望他，江院長笑得溫和，這會在人後，陸曦褪去緊張，才意識到眼前這人面相溫柔，只是個長輩。
悄悄松了弦，江院長說：“做律師這行，能碰見願意用心帶妳的前輩很重要。有些選擇要認真去做，現在看似簡單的每壹步，或許都能改變妳的人生。”
陸曦心中壹熱，鄭重點頭。
再後來，她就辭了職，來到現在的律所。這個師傅相較之前那個的確嚴肅專業，也讓她學到許多。畢業三年，她已經憑自己的能力交了房子的首付，提了輛代步車。
在跟她壹般大的同齡人中，算得上事業有成。
回到自己的包間。
這邊就顯得養生的多，唱的都是慢歌情歌，桌上沒幾瓶酒，放的都是果盤。
朋友問：“小曦怎麽才回來？”
陸曦“哦”了聲，揉揉剛剛被灌了壹瓶酒的胃，答：“腸胃不太舒服。”
她緩過勁來，想到剛剛的少年。
有些人揮霍都是仗著自己的出身，可惜人家出身就是夠好，有揮霍的資本。
那時任誰也沒有想到半年後的事。
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其實很近。
江院長受賄被查，家裏貼封條的時候，陸曦剛從法院開庭回來。
此刻6月末，夏天過了三分之壹。街道兩遍的梧桐樹遮天蔽日，陸曦望著法院行政的車從別墅區出來。
下午林律師在律所說：“跟院長做鄰居的時候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還以為他真住這就是每天忙呢……誰知道。”
誰知道外邊不知道有幾套房。
陸曦嘆了口氣。
想到之前江院長那句話，怕是他自身感觸更深。
紅燈過，她發動車子往前走。
正走進壹條小路，陸曦眼壹花，看見前面竄出壹個人。要說她剛拿駕照三個月，新車也沒買兩天，這種鬼探頭簡直要了命，壹個急剎車，慣性產生的巨大晃動倒是把陸曦給晃的明明白白。
車子停穩，陸曦深呼吸，心裏躥起無名火。
她解開安全帶下車，“不要命了妳，想自殺能不能找壹個社會友好型死法？妳……”
那人看穿著年齡不大，很瘦，頭發長長，遮住半張臉。
“起來！”陸曦見他不說話不動更是火大，“碰瓷也沒這樣的，這都有攝像頭我的車壓根沒……”
下壹刻，陸曦忽然感受到壹種莫名的熟悉感。
意識到了什麽，她有些猶豫，半晌，緩緩蹲下身子。
她看到了壹張熟悉的臉，而後是那雙眼睛。
帶著不甘、憤怒，如同受傷小獸，盯著陸曦看。
她怔住，許久忘了反應。
“是妳？”
2
“江院長那個案子怎麽判？”
林律師搖搖頭，“不好說喲，我估計十年下不來，指不定無期。”
陸曦點點頭，若有所思。
“怎麽忽然問這個？”
陸曦答：“隨便問問。”
林律師“哦”了聲，嘆口氣，“要說還是江皓慘，不懂事歸不懂事了點，身邊也沒個兄弟姐妹，親媽走得早，後來那個小媽也不待見他，這會急著多爭取點利益也肯定顧不上。那孩子才上大二，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可勁作，現在怕是毀嘍。”
陸曦起身倒了杯水，沒有說話。
傍晚下班，平時自己住也沒做飯的習慣，陸曦從樓下快餐店打包兩份飯回去。
打開門往裏壹看，江皓還在。
少年頭發長長，還似是她走時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壹言不發。
“吃飯。”
江皓看著扔在眼前的盒飯，喉結微動，半晌他開口，聲音嘶啞：“不吃。”
終於開口說話了？
陸曦挑眉。
“看妳也應該好幾天沒吃飯了，不然壹個壹米八幾的人也不會被我壹把拽到車上。我的意思是……要餓死妳換個地方，不想死想好好活著就把飯吃了。”
江皓擡頭，狠狠瞪陸曦壹眼。
陸曦略微挑眉。
最後陸曦先敗下陣來，“ok，我不說。飯放在這，妳自己吃。”
江皓壹言不發，還是之前的姿勢坐在那裏。陸曦沒說話，走到壹邊的書房裏繼續工作。
做律師忙起來，是不配擁有自己的生活的。夜漸深，陸曦出去倒水，發現江皓還是之前的動作坐在那，飯壹口沒動。
陸曦深吸壹口氣。
“江皓是吧，妳聽好。把妳接回家算我多管閑事，但妳人都來了，我姑且認為妳放棄尋死覓活這件事了，妳還是想好好活著的，所以……飯吃了。就算妳哪天想尋死覓活了也請走出這扇門再說。”
江皓楞住，“妳認識我？”
陸曦說：“認識，我……”
她話風壹轉，“對面的律師就是妳……的鄰居，妳父親的事我也有所耳聞。”
忽然壹聲肚子叫的咕嚕聲打破這片沈默，再看江括，臉上閃過壹絲窘迫。
陸曦忽的壹樂，低頭看他。
“小子，妳聽著。首先妳父親的確做了錯事，其次他也不是被我送進去的，所以妳沒必要對我這樣。妳的處境呢，目前就是這樣，如果想好好活下去就打起精神來，不用這麽壹蹶不振。我是沒經歷過，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我也沒辦法。但死誰不會？能好好活著才是本事。”
這麽說著，陸曦把飯順手丟進微波爐，而後盛出來，放在江皓面前。
她轉身進屋，過了沒幾分鐘，聽到外邊少年扒飯的聲音。
陸曦笑了聲，拿了幾條毛巾出去，又把之前買的氣墊床拿了出來架在書房，上邊放了幾層被褥應付，又抱出來壹個枕頭。
再出去看，桌上的盒飯已經空了。江皓又恢復了之前的死寂，壹言不發。
陸曦嘆口氣，把手裏的毛巾搭在沙發背上：“去洗洗澡，床在客臥，先將就兩天。”
江皓沒應聲。
這回陸曦沒多說，轉身繼續紮進書房。外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等她深夜再出去，客廳裏已經沒了人，客房門緊閉著。陸曦轉身走進浴室，發現浴室的地上被拖得幹幹凈凈，剛剛已經拿出的毛巾也被洗好，搭在壹邊。
陸曦輕笑。
“還挺懂事。”
3
第三天清晨。
“我能……打擾妳壹段時間嗎？我暫時沒地方去。”這話說得十分艱難。
江皓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父親出事後，他和繼母產生激烈爭吵，撕破臉被趕出來。
沒錢住酒店，沒錢租房子，渾身上下身無分文。
陸曦咬著油條，望著眼前出來的人。
此刻江皓不知從哪偷了她壹根小皮筋，之前長到眼睛的頭發被他在頭頂紮了壹個小揪。
之前臉上臟得不像話，這會露出壹整張臉，幹凈帥氣。
陸曦樂了，油條壹放，“不是之前不吃飯那會了？”
江皓臉立刻紅了，他艱澀開口：“……我能給妳錢……我去借錢。”
“不用。”陸曦拿了紙巾擦擦手，“先住下吧，不收妳房租。”
說罷，她轉身拿過自己的錢包。包裏三千塊，是她昨天下班想起來，特意去取的。
“先拿著。”
江皓楞住，心裏壹絲說不清的情緒湧過。
“妳……”
“等妳有了再還我。”
江皓沈默半晌，“為什麽幫我？”
陸曦壹邊收拾包壹邊回答，“日行壹善知道嗎？因為我善良。”
江皓拿了陸曦的錢，先去買了充電器，給自己的手機充上電，而後又去剪了頭發，買了身換洗的衣服。
發呆半晌，他打通了壹個電話。
晚上陸曦回家，發現家裏沒人。
她沒放心上，可過了11點，人還是沒回來。
按理說他如果走，陸曦也不會擔心。可那孩子明明早上還說要在這裏住壹陣……
她認命嘆氣，拿上鑰匙，剛把門打開，就被門口的黑影嚇得後退壹步。
“謔……”
陸曦嚇得立刻跺了下腳，借著亮起來的聲控燈看清了眼前的人。
原本責問他為什麽嚇人的話在看到江皓壹臉傷痕時生生咽了回去。
陸曦眨眨眼，問：“怎麽回事？”
江皓跟她進房，陸曦拿了醫藥箱出來，幫他消毒。
他的聲音有些別扭，“……我去借錢了，我不習慣用女人的錢。”
陸曦有些想笑，適時地憋住。
“哦。”
大體猜到是什麽事了
手下動作沒停，臉上被劃破了好長壹道口子，估計消起毒來不會太舒服。江皓眉都沒皺，任她動作。
陸曦心想，估計小夥子這會心灰意冷，心裏的難受都能把肉體上的難受壹起壓過了。
“不知道這位同學在年假那幾天除了唱ktv以外有沒有看場電影。”
江皓回想起在ktv的事，他早就認出了陸曦。
“抱歉……”
“道什麽歉，妳請我喝酒還跟我道歉？”
江皓閉嘴。
陸曦放下手裏的消毒棉簽，說：“今年賀歲檔有部片子叫《飛馳人生》，我男神導演另壹個男神主演，裏面有句話。”
“人在順境中的友誼並不是那麽堅固。”
江皓壹怔，撞上了陸曦的眼睛。她的眼睛總是溫和濕潤，波瀾不驚的，除了第壹天見自己突然出去“碰瓷”嚇到她生氣以外，後來就再也沒有了，同他身邊的那些女生都不同。
看他望著自己發楞。陸曦手裏動作重了些。
江皓吸氣：“嘶——”
4
江院長的案子還在查，出事到現在兩個月，江皓就消沈了兩個月。
沒人知道他在這。
兩個人相處得還算和諧，壹整天沒有什麽交流，江皓白天壹般會出門，晚上又回來吃飯。
周末同事約陸曦去看電影，剛剛結了案子難得空閑，陸曦便答應。她開車出去，北方的七月天氣多變，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陰下，響起了雷。
陸曦開著車不覺得有什麽，倒是外面路上行人多，大都行色匆匆。大商場外，停車位幾乎停滿，想要扭頭去地下停車場，忽的，她望見壹個熟悉的身影。
是江皓。
外面已經下起了雨，他沒撐傘，懷裏抱著壹摞傳單，跑到商場裏躲雨。
少年挺拔瘦削，不知何時，之前白皙的皮膚到現在似乎黑了點，紈絝氣通通褪去。
陸曦發了會呆，笑了聲，轉了方向盤去找停車位。
辛苦嗎？
相較於之前的江皓，是很辛苦。可是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隨處可見，再平常不過。他比她想象中的要有出息，站起來得要快，已經做得很好。
深夜，江皓被雨水淋透，他在門外站了好壹會，怕弄臟陸曦的沙發和家具，等到身上的水少壹點，才要進去。
樓梯間的聲控燈已經滅了，少年仰起頭，望著眼前這片漆黑，心裏都是沮喪。他伸手捂住眼睛，裏面的溫熱被他摁了回去。
他打開門。
裏面的燈已經開了，廚房裏穿出做飯的聲音。
江皓楞楞地望向廚房，食物的香氣透過空氣傳來。屋內的溫暖讓他失神，原本被雨水浸濕冷冷貼在身上的衣服觸感霎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壹種溫熱，從胸腔蔓延，逐漸註滿四肢百骸。
陸曦端飯出來，這是她這段時間第壹次下廚。
看到站在壹邊狼狽無比的江皓，陸曦微微蹙眉，開口囑咐：“幹嘛呢，去把衣服換了阿。”
江皓卻沒動，還是楞楞看她。
陸曦擦擦手，低頭的空，少年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下壹秒，陸曦忽然就被人抱住。
她聞到了雨水潮濕的味道，混合著壹點點皂角香。心臟突的停了下，有壹瞬間的不知所措。
年輕人身體都這麽好嗎？
明明這麽淋了壹身雨，看起來冷冰冰的，身上卻還是像個火爐壹樣散發熱量。
想要推開的前壹秒，頸上忽然壹陣溫熱。陸曦楞住，這麽多天，她好像忽略了壹件事。
江皓之前再怎麽作，也不過是個將將二十歲的年輕人。
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差到有壹瞬間，他想退縮，想去尋死，可自從他來到這裏，連滴眼淚都沒掉過。
陸曦沒有推開，安撫地拍了拍江皓的背。
這頓晚飯吃得靜默無聲，卻讓江皓感到心安。女人在燈光下，臉上白天工作時畫的淡妝還沒來得及卸，皮膚雪白，眉眼也不似平日裏疏離。
少年受挫，壹朝長大。親人離開了自己，朋友的態度也跟過往天差地別。
江皓幾乎是在壹朝之間看透了人情冷暖。
而眼前的人，是給予他溫暖的人。
江皓余光瞄著陸曦，暗下決心。
他以後壹定壹定要變得更好。
他要有能力，至少，可以保護她。
5
陸曦本是個怕麻煩的人。
可見到那時的江皓，又想起之前江院長對自己的提攜之恩，她就不自覺地招惹了這個麻煩。
江皓原本不想讀書，陸曦廢了好大的勁跟他說學歷多重要。
江皓雖然看著紈絝，可當初大概被江院長揪著學習，大學的學校專業都不錯，就這樣休學實在可惜。
於是她再次好人做到底，借給江皓壹筆錢當學費。
生活費江皓沒要，說自己解決。
少年眼眶濕潤，打了欠條給陸曦。
陸曦笑：“打了欠條可是有法律效力的，妳跑不掉的哦。”
江皓點頭，眼裏都是認真：“放心，欠誰也不會欠妳。”
陸曦壹怔，慌亂收回視線。
開學那天，她把人送到高鐵站。
江皓拉著行李箱，朝她揮揮手。
江皓走了，陸曦卻發現，自己養成了可怕的習慣。
在家的時候習慣去看江皓在做什麽，卻忽然想到他在學校。
定外賣會定兩份，有時忽然叫壹聲江皓的名字，然後對著沈默的空氣啞然失笑。
忽然想到那天送他上學時的樣子。
那時晨光熹微，金黃色的秋用它特有的暖色調，將江皓包裹。
他站在畫卷裏沖她揮手告別，比之前少了稚氣與紈絝，笑容溫暖又沈穩。
待到發現自己在想什麽，陸曦頓住，她望著空茫的天花板，。
她也偶爾收到江皓的微信。
“我這段時間過得很好。”
陸曦：“那就好。”
“不用給我打錢，我夠花的。妳放心，這些錢我以後壹定會壹並還妳。”
陸曦：“不還我也會找妳要。”
“最近食堂裏夥食有點好，我長肉了。”
“妳是不是很忙？妳怎麽都不發朋友圈？”
“怎麽不回復？”
陸曦：“最近案子有點忙。”
江皓：“好，註意身體。”
時間步入12月，兩個人三個月沒見。
寒意漸深，陸曦突然收到來自江皓的轉賬。
大學學費並不多，壹年三四千塊，加上她之前借給江皓的三千，總***七千。
陸曦有些驚訝，下意識發了三個問號過去。
然後就是追問：“哪來這麽多錢？”
江皓說：“自己掙的阿。”
接著那邊又發來壹句。
“妳是不是從來不看我朋友圈？”
陸曦壹怔，這倒是，她平時很忙，朋友圈自己不發，也不愛逛。這麽想著，她打開江皓的朋友圈，翻了壹會，啞然失笑。
江皓在自己學校做起了生意。
現在大學生普遍懶神附體，大壹大二課多還好，尤其大三大四，A大宿舍就有書房，兩個宿舍***用壹間，這直接導致大部分人都不喜歡出門，平時沒事就宅在宿舍，備考大軍午飯幾乎都是泡面解決。
江皓就是瞄準了這個。
他最初是提供食堂飯菜送上門活動，他壹個人在跑。每次跑腿費也不多，大部分人都能接受。
除了這個，還有快遞代取。快遞代收點距離宿舍遠，就連大壹大二的學生也不愛再去排隊，尤其冬夏兩個季節。快遞的代取費用則是根據件數和重量計。
後來江皓幹脆直接開通了壹個應用型公眾號，招起了人，自己做起了小老板。他去商業街跟許多商鋪也談起了業務，外賣也做了直接到宿舍的業務。隨著他的公眾號關註的人越來越多，竟然還有了廣告位。
看到這，陸曦想的卻是江皓最初時。
從壹個十指不染陽春水，不可壹世的紈絝子弟，能為了壹天幾十塊錢，挨個宿舍去跑去送飯，甚至還要說壹句“您的外賣”之類的話。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厲害的多。
陸曦發了個加油的表情包。
“厲害阿。”
江皓對她的誇獎很是受用，“還好，說了絕對不會欠妳。”
江皓彼時正站在宿舍，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
這樣的利潤其實並不厚，他準備再去做些別的。
僅僅是這樣，遠遠還不夠。
陸曦去A市出差，本以為沒有時間，可最後卻空出半天來。
想了想，她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去A大。
幾個月不見，江皓壹出來，她差點沒認出來。
原本還算白的皮膚變得黝黑，看著結實不少，即便是藏在冬天厚重的衣服裏，也能明顯看出。
江皓見陸曦就笑：“怎麽不提前說要過來？”
“本來以為沒時間來看妳。”
江皓摸摸鼻梁，雙手抄在口袋裏。
陸曦笑著看他，忽然想到什麽，“對了。”
她轉身去開車的後門，她來之前還買了些東西。
江皓望著她，陸曦穿得並不厚，黑色連衣裙，深灰色外套，平底長筒靴。
衣服是收腰的設計，襯得她腰肢纖細。長發松松綰在頸後。
臉上化著淡妝。
她俯身進車，哎呦兩聲，“快來幫忙。”
江皓立刻走過去，看著她買的東西，壹怔：“妳買這麽多幹什麽？”
兩個人隔得很近，陸曦回頭時，江皓還能細微感受到她的氣息。
“沒太有來看人的經驗，看到什麽就買了。”
江皓壹笑，把那兩大袋往裏面壹推。
“現在給我是想見我壹面就走？吃過飯了嗎？”
陸曦：“沒有。”
江皓頷首：“請妳吃飯。”
陸曦轉念壹想，覺得可以。江皓開車，陸曦舒舒服服的窩在副駕駛。
兩個人去了壹家火鍋店。
熱氣蒸騰，火鍋底料香氣陣陣，陸曦喜歡吃辣，辣鍋涮過肉，都被江皓夾到她的盤子裏。
陸曦辣得使勁哈氣，嘴唇紅潤，不知是不是江皓錯覺，她纖長的羽睫上都沾了些濕意。
陸曦壹偏頭，恰好看到隔壁桌的小冰激淩球。
多看了兩眼，江皓壹笑，叫服務生來：“來壹份冰激淩。”
陸曦看他壹眼，唇角不自覺勾了勾。
然而冰激淩球壹上來就被江皓拿走。
少年難得認真：“不能壹邊吃冷壹邊吃熱。”
陸曦蹙眉，“可是好辣阿。”
江皓微怔，卻還是堅持：“不行。”
陸曦只好作罷。
怕是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剛剛的語氣有幾分撒嬌的味道，表情也帶了自然嬌嗔。
壹頓火鍋吃完，周身都被暖意熏了壹遭。
江皓把人送去酒店。
路上開得再慢也終要分別。
陸曦下了車，還惦記著自己買的那兩大包東西。躬身進去拖出來，壹邊還問：“這麽重，妳是不是不好拿回去阿？裏面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亂七八糟的吃的用的，還有……”
陸曦聲音停住。
她被江皓從身後抱住。
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她都能感受到少年身體的熱量。
本應該推開的，可陸曦卻忘了反應，整顆心臟都提了起來。（小說名:《妳曾是少年》，作者：姜千重。來自：每天讀點故事，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