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壹個人說她看言情小說,卻從來沒有看過席絹和於晴的小說,估計大部分人都不會相信。這兩個人是言情小說界的領頭羊,早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她們就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她們看似瓊瑤阿姨們的接班人,但明顯所承的並非她的衣缽。相比起來,她們更能迎合年輕壹代的口味。
席、於的小說正式將瓊瑤小說推進了歷史。
但是兩人的發展歷程是不同的。
早期的席、於走的都是輕松活潑的冰激淩路子。充滿青春氣息和現代觀念的主角,輕快俏皮的橋段,十分適合涉世不深的少女作為茶余飯後的消遣材料。在這方面,顯然席絹獲得了更大的成功。她以《交錯時光的愛戀》壹炮走紅,接下來的“花嫁系列”和“都市系列”更是如三月的風箏,迎風直上,呼聲之高幾比偶像明星。或者說,她已經成為言情小說界的偶像。
而於晴的道路相對就沒有這麽順暢,主要在於她的文字工夫。如果壹個作者對其小說中的女主角個性描述都只用壹個形容詞的話,這是壹種十分嚴重的警報。於就觸動了這個警報。那個令她陷入困境的詞匯是:“迷糊”,而她也確實在許多小說裏塑造了同樣“迷糊”的女主角。
第三章 蘭京和綠痕——如詩如畫
嚴格來講,蘭京是個很有爭議的作家,外界對她的評價毀譽摻半,她自己也承認這壹點。撇開引人爭議的情欲指數不談,蘭京的天分令人無法忽視,她的作品也算得上出類拔萃。
首先從結構上講。她目前為止的24本書幾乎都用的壹個背景:清代——有專精人士考察出是清代康熙末年以各王奪嫡為基礎。如此龐大恢弘的結構,要在各個細節上照顧周全是很不容易的,鋪陳,伏筆,前因後果的合理順暢,非有超強的記憶力與對故事的駕禦能力不能辦到。蘭京從“壹簾噩夢”到“如夢令”到“菩薩蠻”到“舞馬詞”到“金瓏璁”,整個系列環環相扣,幾乎沒有邏輯上的漏洞,迄今為止別無分號。
在修辭上,蘭京最擅長的是語言描寫,她靈活運用“飛白”這壹手法,為小說增添不少笑鬧氣氛。在她的故事中多的是這樣場景:雙方角色各說各話,卻是“雞同鴨講”。這種對話方式,用以推動情節,使得故事的節奏緊密強勁,在氣氛的營造上也有動人心魄的效果;用以塑造人物,比側面描述更有真實感。
如果以詩作比,蘭京的書就是史詩;如果以畫作比,蘭京的書是倫勃朗的油畫。
綠痕第壹篇的《黑雪》,就出手不凡,到今天的“陰陽卷”,更是越來越受歡迎。雖然近來關於她反對電子書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但我們這裏只討論作品本身。應該說,她的作品是受到公認了的。
這是壹個十分註意氣氛營造的作家,在她的小說裏妳仿佛可以看到故事發生的現場。臨場感強,是她區別於他人的最大特色,也是最大優點。從“隱城系列”到“八陣圖”到“刺客列傳”,在人物形象、場景描繪上作者都下了大力氣,使得小說具有了視覺效果。在這壹點上,她與香港四大名導之壹的徐克算是同個流派。但是此時在系列書的全局把握上,她還不夠成熟。
曾經轟動壹時的“九龍策”出籠,填補了這項空白。歷時壹年的出書過程,故事內容又涉及政治鬥爭,作者在秉承註重視覺與色彩感的同時,對於復雜的情節脈絡有了較好的控制。雖然也有人反映她對皇室權利鬥爭的描寫過於簡單,但以言情作者而言,她算是做得很好的了。
第四章 阿蠻、季薔和林如是、孟華——理性派
言情固然重在以情動人,以情感人,但也有人走理性的路子,以旁觀或探討的態度入手,從另壹個角度來描寫愛情。比方說阿蠻、季薔、林如是、孟華。
與很多作家都不同的是,在她們的小說中,合理是顛不破的首要鐵則。情節的鋪墊發展,人物的個性談吐,壹切都不能違背“合理”二字。讀者看她們的書,可以放心大膽,精明地看,睜大了眼睛看,容忍度不用太高,因為書中壹般不會出現白癡主角和白癡情節,——那種需要讀者寬容大度地相信作者所捏造的“巧合”的地方。
對這類作家來說,要解決的是怎樣把說理溶入寫情。
做得最好的首推阿蠻。她以冷靜潑辣的筆觸行文,卻能描繪出壹片清麗的天空,足見功底。以《心動》為例:“兩條平行線有可能相交嗎?”憂郁的少女,飄忽的問題,把壹片清淡而哀怨的美麗情懷述說得如泣如訴,仿佛春雨後天空裏的壹縷輕煙。同時情節的發展毫不做作,壹次次的錯過,只因緣分未到,不顧壹切的相逢,只因緣分滿了。而在《惡質男人》《獨身女人香》裏,展現在讀者面前的又是另壹種風情,讓人能在莞爾中體會到溫馨。
季薔也是壹個深受好評的作家。她的優點在於顧及現實的層面,當現實的合理性與故事情節可能起沖突時,她不會讓理性向情節低頭,而是試圖找出兩者的最佳結合點。即使會有言情小說中慣有的突兀,她也會給出令人信服的解釋。必須承認,控制理智與浪漫之間的平衡,是壹種不易看到的功力。
與上面兩位相比,林如是與孟華則更偏重於對婚戀的觀察與分析,尤其是孟華,連她自己也承認在不少作品中是有意探討婚姻中的壹些現象,較典型的有《出軌》《顛覆》《出走》等。什麽是戀愛?應該怎樣經營婚姻?如何面對第三者?孟華的小說經常會提出這樣壹些“不可愛”的問題,引妳深思,讓妳清醒地意識到這世界的殘缺。但是妳不得不同意,她嚴肅認真的態度常常能給讀者壹些啟示。
正如她在《王子不愛灰姑娘》裏所體現的,林如是不編織美麗的童話。她的小說側重的是愛情的痛與傷。她像探照燈壹樣把存在於現實中的愛情海裏的種種暗礁都顯示出來,用清冷的涼涼的筆調,講述她的愛情觀,如《愛情從下半身開始》。這種淡和冷,使得她的小說仿佛壹股清流。
當然,過於註重理念的闡述與論證,也給她的小說帶來了弊端:這使得她筆下的故事和人物似乎都變成了用於裝載作者的信念載體,主體與客體發生串位。像《高校教師》,就因為這個原因而顯得有些晦澀。說理雖然能夠發人深省,收到回味無窮的效果,但也必須付出代價——作者無法隱身幕後的直接後果是,故事角色的淡化和故事情節的簡化。
第五章 檀月、程淺、碧洛、常歡——天際流星
有壹類作者,她們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論證“濃縮就是精華”這句話。她們介入言情小說的時間不長,作品也不多,在最受矚目的時候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淡出江湖,留下本本精品,供人再三玩味。
看到的檀月第壹篇作品是《絕代天香》,那時她的筆名還是“沐風”。這篇故事令我想起壹句話:“生活就像洋蔥,妳壹片片的剝開,總有壹片會讓妳流淚。”我讀《絕代天香》時就是這樣,書中並沒有哪句話特別的撼動人心,平平淡淡地向前走著,讀到最後,不知什麽時候竟已是淚光閃爍。無法在結構和文筆上對她的作品進行剖析,因為它們已經熔為壹體,形成了檀月獨特的文字魅力。可惜出國使她匆匆停筆,僅僅9本書,留給讀者多少美麗,也是多少期盼。
程淺的停筆則帶有悲劇色彩,因為她是在某次天災(地震?)之後與出版社失去聯系,成為失蹤人口。但她所寫的5本小說卻使得讀者們無法將她輕易忘懷。《戀人未滿》的青春熱鬧,《情挑惡女心》的感人至深,讓人在寒冷的冬夜擁有壹份溫暖。
當“負心人系列”出來時,碧洛的確讓讀者大為驚艷,感嘆又有壹位好作家可令讀者大飽眼福了。果然,“太愛妳系列”不負眾望,作者用低柔的語調,淺斟低唱,緩緩講述著壹家四兄妹的愛情傳奇。但接下來的《昊日伴月》就顯得有些後勁不足。不久傳來小道消息說作者因不願遷就市場而與出版社失和,然後音信皆無。現有書十本。
常歡是老作者了,可是出書壹直很慢,以至於多年來到現在也才十余本。盡管並沒有確切消息說她收山,但由於她已經很久沒有新書,與“洗手”後的光景實在差不多,所以也將她歸入此類。她作品少,佳作卻頗多。如《溫柔藏在傲情裏》《水蓮花》,作者用壹支清爽的筆,描繪了男女之間帶點苦澀又纏綿難斷的感情。而《失落卿心》更是以淡筆寫濃情,如果說最好的悲劇演員是自己在笑卻令觀眾痛哭的話,類似地,常歡在《失落卿心》中接近了最佳點。
這些作者,就像猝然劃過天空的流星,在最美麗的時刻乍然隕落,雖然只是短短壹瞬,卻在觀者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贊嘆。
第六章 言妍、唐宣、淩淑芬——永遠的實力派
有些作家似乎是天生的實力派,出道之初就光彩照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們更是日趨成熟,成為言情小說家中引人註目的存在。
歷史系科班出身的言妍除了文筆好之外,對於歷史題材的把握更是比別人多了壹份專業的熟練,在她的古代和近代小說中尤其能體現這壹點。由於對正史和野史駕輕就熟,她作品中的人物雖然是虛構的,其思想和言行卻格外能溶入他們所在的年代。讀她的書,讀者面前猶如展開了壹幅幅歷史風俗畫,有種特別的滄桑感和真實感,如“格格堂系列”“前世今生系列”“長相思系列”。
唐宣似乎有種令人驚嘆的能力,任何題材到了她手裏都能化腐朽為神奇。像“青焰門系列”和“五色組系列”。黑道中的柔情這種主題,簡直成了言情小說的濫觴,幾乎沒有哪個言情作家沒有碰過這個題材,但唐宣依然能夠推陳出新,在其中挖掘出閃光點。這種能力註定她成為言情小說家中的大姐大。
其後她經過了壹段時間的休整,再次出發,更是再上新高。“木頭人系列”以平實樸素的文風敘述生活中平凡卻美麗的愛情,新添壹種厚度。這時她的文章摒棄雕飾,更加的質樸天然,筆下人物的嬉笑怒罵,可謂渾然天成。及至《飛蛾撲火》和《壹吻定江山》推出,引起轟動。在自己的作品中,運用相同題材卻能寫出不同的故事,而且不落窠臼,同樣的引人入勝,她是第壹個。
淩淑芬出道很早,她是在作家尚且不多的前戰國時代唯壹能和席絹分庭抗禮的人。不可避免地,那時的她走的也是“冰激淩路線”,但她對此適應良好,“吳氏公寓系列”和“海鳥社系列”及其同壹時期的作品都獲得不錯的反響。
由於她們將這類故事詮釋得同樣的精彩,讀者甚至無法分辨出她和席絹。那時的她和那時的席絹太像了,這對於淩來說是壹個隱藏的危險。於是有了《冷冬寒梅》的問世。很多人不喜歡這部冷色調的小說,但淩卻由此慢慢建立了自己的特色,隨後的“中東系列”和“別愛那麽多系列”,她的個人風格日見鮮明,突出的表現使讀者不會把她和任何人混淆。到《蛇來運轉》和“剛柔”兩本的出版,更是說明淩淑芬已經成為業界不可忽視的實力派巨星。
就像娛樂界,偶像派再如何當道,總不能抹殺實力派的重要性,因為他們是能夠經得起歲月洗禮的壹群。
第七章 黑潔明和樓雨晴——脫俗而出
黑潔明的早期作品雖然不惡,但實在沒有什麽過人之處,正是普通的言情小說作家的普通寫法,俗套的題材、俗套的情節、俗套的人物個性——能看,但是看過就忘。像“魔力ESP系列”“非常保鏢系列”都屬此類。
“鳳凰奇俠系列”裏,她有了壹些進步,雖然故事仍然跑的那幾條俗套路子,但慢慢的,不是那樣讓人轉頭就忘了。到“海龍戰家系列”,她又進步了壹些,這時候她細膩的描繪已經能夠在讀者心中留下較深印象。而“吉祥如意”兩姐妹的故事說明了她的真正成熟,在故事結構的把握、情節的展開、人物的刻畫各方面,她都有了自己的壹套,這時她下筆已經不見絲毫吃力的痕跡。而是遊刃有余。
但讓她大受矚目的卻是“蚩尤系列”,原始世界的景色、上古的樸實風情、千年的愛與痛,黑潔明用她多年積累的熟練文筆,為讀者構造了壹個古風盎然的天地。她終於擺脫曾經桎梏她的俗套,成為壹個優秀的故事講述者。
當樓雨晴還是樓心月的時候,她只是蕓蕓眾作家中毫不起眼的壹個。偶爾翻到她的故事,就像船過水無痕。坦白說,她在樓心月這個筆名下寫的東西真沒有什麽值得壹提的,像什麽“紅塵癡戀系列”“雲向問情系列”,混在壹大堆類似的小說中絕對無法被辨認出來。直到《滄海紅塵夢》《再續紅塵夢》兩本,她才獲得了些許好評。
樓雨晴這個筆名似乎為她帶來了好運。《寒月映蝶》以壹個深情款款的男主角博得眾人喝彩,雖然這篇小說筆法還幼稚、情節也簡單,但它卻是樓的壹個標誌性作品,情到深處無怨尤的男主角,成為她小說的壹個亮點。“白頭吟系列”的推出讓樓雨晴正式脫穎而出,她的小說以深情的男主角和催人淚下的情節打入了讀者的心中。
當年的醜小鴨,今天終於變成了天鵝,但這過程並不輕松。不斷的練習,不斷的進步,這類作家的成長歷程清楚向大家顯示了“壹分辛勞壹分才”的真諦。
第八章 典心和洛煒——情與性之間
大多數人認識典心是通過她的“淑女系列”。老實說,這套系列與其它所有描寫幫派組織人物的書大同小異,唯壹突出的地方是大膽卻不顯突兀的性描寫。如何將床戲描寫得唯美,如何將它與故事情節發展起來,如何調節兩者的比例,典心首先在這方面找到了支點。在接下來的“佳人系列”中,這壹趨勢繼續並進壹步完善著,直到她的“惡魔黨”出現。
但典心並不是那種只會用性以廣招徠的作家。在“浣紗城系列”裏,“欲”的成分大大降低了,作者把重心移到了“愛”上 ,《馴漢記》成功地塑造了壹個外柔內剛的古代女性城邦領袖。少了床戲,並沒有影響她小說的質量和受歡迎程度,典心向讀者證明了她是壹個“能屈能伸”的全能型作家。有了“浣紗城”的保證,典心在情與性之間就更加有如庖丁解牛,遊刃有余了,從新出的“小氣家族系列”就可以看得出來。
與典心相似,洛煒廣為人知的第壹套書“棋逢敵手系列”也是色彩較重的書,但同樣的,作者小心控制著色彩的濃度,使性為情節服務,而不是傷害情節的自然與完整。但洛煒還有另外壹個特色,就是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在“千秋塵緣系列”和“霧谷三絕系列”裏,她所描繪的古代社會就已經很有仙山之外的味道;直到她推出長篇巨作“異世界系列”,更是撇開現世,從頭到尾打造了壹個另外的時空,敘述著壹個靈異的世界。
順便提壹下,“異世界系列”的書名,赫然就是依循著《》的規律命的(筆者按:此規律具體見sugar《人氣女主角訪談》壹文)。
在蓬勃以至於膨脹的言情小說界,典心和洛煒以她們色彩斑斕的故事,為讀者開啟了另壹扇門。
第九章 單飛雪和雷恩娜——異軍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