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本來叫魏。讀過不少詩書的爺爺給他起了這個名字，是為了把殷切的期望溶為呼喚。
魏爺爺在私立學校當了幾年老師，老派學究作風深入骨髓。從布魯記事起，許多線裝書就被莊嚴地擺放在家中正廳的神龕上。藍很好奇，有壹次拿了個板凳要把它取下來。書很輕，沒有覆蓋太多灰塵，這是爺爺虔誠晾曬的結果。書頁呈棕黃色，偶爾被蟲蛀，翻起來像蝴蝶標本。
如果這壹舉動被藍媽媽看到，她會壹邊劈柴壹邊罵兒子:“妳不識字。母雞正在快樂地啼叫。去看看它有沒有下蛋？”在院子裏瞇著眼睛曬太陽的魏爺爺，會把話說得很長，說:“他媽的，從小就喜歡書，這是好事！”孫子，來爺爺這，爺爺教妳認字。"
陽光被院角的老榕樹過濾，繡在藍爺爺的衣襟上，也繡在棕黃如蝶的書頁上。山風浸透了野核桃的刺鼻氣味，緩緩流過爺爺和孫子的鼻息。
“孫子，過來陪爺爺讀書。”魏爺爺興高采烈。他取下水煙袋，咳了兩聲，展開書頁，說道:“君子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德載物。”藍擡起沾滿泥巴的小臉，眼裏滿是迷茫，拒絕學習。她反而說:“爺爺，我不想說我聽不懂的話！”爺爺沒生氣，還笑得厲害，又咳嗽了壹聲:“哎呀，我孫子真是讀書的料！””藍更是莫名其妙，有些無聊地逗著地上移動的螞蟻。爺爺用瘦骨嶙峋的手指在他深藍色的頭發上來回摩挲著，說:“有各種各樣的答案，只有各種各樣困惑的人才能找到。”藍皺起眉頭，以為爺爺真如媽媽所說的“不正常”，跑去雞舍撿雞蛋。
魏爺爺壹生中最大的遺憾就是他的獨生子生不逢時，壹天也沒上學。從他出生的那壹刻起，Azure自然就承載了他壹生的希望——成為壹名學者和冠軍。
或許是從小受爺爺啟發，Azure對文字有壹種天生的敏感。神社上的幾本古籍他早就熟悉了，學校裏關於現代漢語的教育影響了他對漢字的敏感。正因為如此，他漸漸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史明？就像把人的思想像竹筍壹樣剝開，把最本質最原始的內核赤裸裸的呈現出來。庸俗。
二
當這三個字出現在鄉鎮中學紅榜的第壹排時，魏十七歲。秋天，他去了縣城最好的中學讀高中。
蔚藍不適應縣城的生活。焦油廠的煤煙取代了村裏野生核桃的辛辣氣味。幹部的孩子穿著鋥亮的黑皮鞋，和女生壹起大聲笑，而藍只會埋頭做操。足球是學校裏最新鮮、最迅速受追捧的課後遊戲，但藍規太復雜苛刻，無法參與。在五顏六色的花季和雨季，藍色是角落裏生長的小草。
好在縣圖書館就在學校旁邊，有壹條立交路。Blue從小養成的閱讀愛好在這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應驗，他覺得很幸福。圖書館的書架清新芬芳，醉了藍色的青春。
閑暇之余，Azure也隨便寫些隨筆，然後悄悄投當地報紙。當提交他的簽名時，他確保不能使用史明。於是他擡頭壹想，只見天空藍得像布坊裏的壹灘漆水，美極了。他給自己取名“藍”，意思不大，但至少避免了功利。
信寄出後，蔚藍忐忑不安，不想再讀了。他用壹臺老式收音機制造噪音，坐在榕樹下與之相伴，消磨日復壹日焦慮而惆悵的黃昏。
中秋的周六，榕樹葉花簌簌。縣人民廣播電臺新增了壹個名為音頻庫的欄目，播放中外經典。主持人也是新加的，蘭聽得清清楚楚:“...壹個月中有二十五天，瑪格麗特帶來的山茶花是白色的，而另外五天她帶來的山茶花是紅色的，沒有人能理解山茶花的顏色為什麽會變……”
——很久沒下雨的地面，樹葉間覆蓋著幹燥的灰塵。收音機傳來的聲波像滴落的雨滴，濺起藍色腳下的塵土和夕陽投下的余輝，光影飛舞。那些藍色熟悉的句子，被主持人用甜美的聲音慢慢念出來，生硬的漢字瞬間美得仿佛附著了花的氣質。在香味中，Blue忘記了用她的收音機吃飯，直到主持人說:“今天的節目到此結束。我是小然。祝大家周末愉快。”
小然。小然。
三
陶濤壹個人在家已經很久了，她媽媽給她訂了很多報紙和期刊。壹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陶濤孤獨地坐在院子的院子裏，膝蓋上放著壹本書。在庭院中央，有壹個古老的青石水缸，是壹個長方體，像青銅時代的鼎。水箱外壁雕刻著壹些復雜的花紋，被歲月的風吹日曬抹去，紋理上布滿青苔。水箱中的半池雨水滋養了陶濤喜愛的睡蓮。兩三朵深粉色的荷花因青苔漂浮在墨綠色的水面上，把整個院子潮濕的夏天都搬了過來。
《聽風》是陶濤最喜歡的本地文學雜誌，因為銷量不好，報紙有些劣質。但是陶濤喜歡親近。她相信這些作者就在身邊，也許和他們在同壹個米粉店吃過早餐，也可能是早年和他們壹起爬山的同伴。她太需要陪伴了。
最近幾期的《聽風》連續出了新作者的文章，其中就有《草的壹生》。"...小草用盡全力沖破厚厚的泥土後，幼小的眼睛不僅看到了陽光，還看到了同伴被踐踏後流出的綠色血液...命運只不過是人類編造的謊言，生命從來無所謂卑微或高貴……”陶濤讀到這裏時被深深地感動了。回頭看作者簽名，藍。
表哥葉月經常在周末來陪她，這是陶濤最快樂的時刻。葉月會給妹妹帶壹個女生喜歡的發夾，或者學校裏的壹個段子，甚至是男同學寫的情書。
“妳迷人的頭發閃閃發光...哈哈！笑死我了，寫情書這種水平？哈哈……”陶濤笑了，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這麽開心？就讓那個男生天天給妳寫信吧。”葉月無意中說了這話。她在幫她妹妹別玫瑰發夾。但我姐突然僵住脖子，不說話了。葉月意識到自己觸到了姐姐的痛處，趕緊轉移話題:“我叔叔說明年讓妳回學校，可惜我已經畢業了。”陶濤仍然不說話。葉月補充道，“妳最近讀了什麽書？”
桃子和桃子想到藍色，悲傷立刻消失。她興高采烈地把雜誌遞給葉月，深棕色的瞳孔像夏花壹樣明亮。“姐姐，妳看這個作者，寫得多好啊！”如果是學生，那壹定是在妳們學校。”“為什麽？”“這麽優秀的學生，壹定在重點高中！”“妳想認識他嗎？要不我回學校幫妳問問？“葉月的願望是讓她妹妹盡可能快樂。
四
當葉月從陶濤家出來回到學校時，天已經黑了。
在學校前街，葉月被壹名中年男子攔住:“姐姐，我想問妳壹個辦法。”此人有外地口音，穿著幹凈。葉月停下來說:“妳問吧。”“我是來出差的，但是我把公文包丟在車上了！錢，文件，都在裏面！”那人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壹下，葉月被葉月的表情弄糊塗了，仍然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所以，我現在想去郵局打個長途電話！"那人又停頓了壹下，葉月說:“郵局在廟街。從這裏往前走，看到理發店往右拐，然後——”“小姐姐，等等！妳說的這麽復雜，我很難找到外國人。要不妳帶我壹會兒？”“我等著回學校自習。”“拿去理發店，妳可以幫我指出來，回學校？妳看，現在天黑了，我還不知道今晚吃什麽住哪裏……”那人壹臉的真誠和可憐，葉月想了想，打算扶他壹把:“走吧。”
“等壹下！葉月！”壹個男生突然從後面抓住葉月的手腕說:“該上自習了。班主任讓我出來找妳。”葉月非常害怕。我剛想說妳是哪個班的，卻被那個男生緊緊掐了壹把:“快跑，遲到要受罰！”"在葉月做出反應之前，男孩帶著她跑向學校。"嘿！妳是誰？這是什麽？”壹路上葉月壹直沒有放棄提問，但男孩們喘著氣，沒有說話。
終於跑進了校門，男孩停下來:“妳知道那個人身上藏著刀嗎？”“啊？!"“我從妳身邊經過，以為是妳親戚。聽到他奇怪的口音，我多看了幾眼。卻看到他的右手插在褲兜裏，握著壹個黃銅把手！我越想越不對勁，就撒了這個謊來救妳。”葉月被她捂著的胸口驚呆了。她原本濕潤的臉突然變白了，嘴裏不停地說著“不可能？不可能？”“以後小心點，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男孩說他將離開。葉月急忙問道，“妳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妳在哪個班？”男孩停下腳步，撓了撓頭，溫暖地笑了笑:“學校裏誰不認識妳？不客氣，小心點。”
“妳應該告訴我妳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藍色。”“妳叫蔚藍？!"葉月擡頭看著鹿跳躍的眼睛，仔細觀察藍色。她身材高挑，肩膀寬闊，皮膚黝黑，眼睛深邃。“妳確定嗎？妳也叫藍嗎？”葉月認為寫文章的人應該又白又瘦。她認為這只是壹個重名。“沒事的。”藍記起了她的真名，她的回答不夠肯定。“妳喜歡寫小說嗎？”葉月繼續問。她在男生面前從來不拘謹，在男生面前卻拘謹。藍開始害羞，像做錯事壹樣點點頭。“原來妳就是那個在《聽風》雜誌上發表文章的藍衣人？!"葉月的聲音突然提高了，路過的學生都側目而視。藍紅著臉示意她小聲點。
要不是上課鈴響，葉月幾乎要舉起雙臂歡呼起來。
五
晚睡前，蔚藍在男生宿舍門口被葉月叫住:“我有話跟妳說。”樓梯瞬間擁堵，口哨聲和噓聲此起彼伏，挑釁或嫉妒的目光壹般落在藍臉身上。藍色很尷尬。當他走進大樓時，他說:“怎麽了？明天白天再說吧。”葉月無可奈何地跺著腳，咕噥了壹句膽小鬼，然後離開了。
“妳什麽時候遇到校花的？!"
“她有什麽急事要見妳？妳小子對別人做了什麽？”
“我看不到。我整天不說話，但我做的事卻驚天動地。”
……
Azure被室友煩到睡了壹晚上，厭倦了回答和解釋。是的，很美，但是蘭喜歡.她沒必要這麽漂亮，藍色想。就算她醜，就算她瘸，我也喜歡。
第二天，葉月又找到了布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妳。”
“去吧。”
“我有個妹妹很喜歡妳的文章。我希望和妳成為朋友。”
“這……”
“如果妳知道她的情況，妳就不會拒絕了。”
“什麽情況？”
“她的腿...不好，休學快兩年了。她很想回學校，壹個人在家很委屈。她喜歡讀書，也喜歡妳寫的東西。也許……我想……妳可以幫助她。”
藍色看著頭頂盤旋的鴿子，它們的翅膀在震動和閉合的動作中反射著碎金。很美很自由。
“我能怎麽辦？”他問。
六
當蘭第壹次去看時，她甚至準備了壹份禮物，壹臺收音機。潛意識裏，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的東西。
陶濤為他們打開了門，布魯看到了壹個又高又瘦的女孩。她的膚色略黑，眼睛很細，笑起來很燦爛。更重要的是，她會走路，比葉月高得多。蔚藍滿腹狐疑，帶著被欺騙的憤怒回頭看著葉月。葉月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高興地把布魯介紹給陶濤:“這是我弟弟。”陶濤從未見過她的表妹單獨和壹個男孩在壹起。她認為她姐姐戀愛了。
他們三個在陽光充足的房間裏坐了下來。陶濤想去喝茶，但被葉月攔住了。她很清楚她姐姐每走壹步身體上的疼痛。
氣氛壹時尷尬。小屋裏有壹股淡淡的麝香味，讓藍想起了村裏的赤腳醫生。他看到角落裏有壹個簡易的架子，上下都是藥瓶。大部分藥瓶都是茶色玻璃做的，窗臺上的陽光被卷起來的灰塵反射。這些瓶子在燈光下就像閃閃發光的琥珀。
美麗的葉月從小就備受推崇，這讓她骨子裏的自信漸漸淹沒了常人會有的矜持和戒備。她率先打破了房間裏的沈默，對陶濤說:“坐下，把妳的《聽風記》收藏給我弟弟看看。”桃子和桃子不解，藍已經緊張了。
藍眼睛跟著陶濤打開書櫃，看到書櫃頂部的整個空間被那些薄薄的雜誌莊嚴地占據了。當她雙手把書遞給Blue的時候，習慣性地用手指撣掉不存在的灰塵。這壹系列舉動所包含的虔誠，讓蘭想起了爺爺，想起了神龕上的線裝書。蔚藍受寵若驚地寫在眼睛裏。他忍不住翻到寫有自己文字的那壹頁，看到劣質紙上的細小漢字已經被紅線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來。這條紅線傷了他的心。是的，蔚藍把這些話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孩子會受到另壹個陌生人如此認真的對待。他幾乎想哭。
葉月趁機拍了拍陶濤的肩膀，像聖誕老人壹樣說道:“親愛的妹妹，妳知道我為什麽帶弟弟來看妳嗎？因為他是藍色的！開心嗎？”
陶濤不可置信地看著藍色。這壹刻太突然了。她突然看了看自己潦草的裙子和沒有仔細梳理的發型。她的臉頰和Blue的臉頰都像晚春的山茶花壹樣紅。很長壹段時間，房間裏只能聽到刻意壓抑的呼吸聲。
葉月的話真的像壹份禮物。只不過送禮的人是陶濤，還沒等她完成最後壹步的包裝，禮物就被葉月不顧壹切地呈到了送禮人的藍色面前。但透過不夠嚴謹的包裝，Azure很容易就明白了禮物本質的珍貴。
Azure還沒有學會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他匆匆告別，陶濤堅持要送他到院子門口。木門嘎吱作響，陶濤低下頭，說了壹句像微風壹樣溫柔的話:“我希望妳能常來。”
七
陶濤的腿病得很重，慢性骨髓炎。已經很嚴重了。右腿的脛骨上有壹個洞。如果妳感冒了或者累了，妳會有劇烈的疼痛。醫生建議陶濤因病休學，堅持日光浴，這就是她膚色黝黑的原因。這些都是後來告訴蘭的。“她很可能會癱瘓，再也回不了學校。她才十七歲。”葉月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充滿了以眼還眼的純粹的痛苦。
以後的很多周末，都會陪著蘭去圖書館借書，然後帶壹兩本書去。葉月的衣著和長發總是充滿校內外男生的傾慕，這常常讓藍感到很舒服。
葉月穿著壹件純白色的連衣裙走在圖書館黑暗的書架上，像壹朵高貴的玉蘭。藍黑色的長發在她纖細的肩膀上緩緩散開，像玉蘭樹五彩繽紛的葉子。斷斷續續在壹起，藍驚訝地發現，葉月對中國歷史和文學史有非常詳細的分析。誰說漂亮女孩膚淺浮躁？布魯想，葉月實際上是壹個被美麗掩蓋了聰明和溫柔的孩子。她是無辜的。崇拜或仰慕她的人並沒有真正理解她，這也是她至今沒有愛情的原因。
但是葉月真的沒有愛情嗎？
他們三個在壹起的周末，文學成了主題。發卡、情書，甚至是陶濤用來止痛的膏藥或膠囊都悄然隱退了。陶濤和葉月都沒有意識到他們正在經歷人生中的第壹次顛覆。
壹天下午，雨下得很大。陶濤的腿骨疼得厲害。葉月用毛巾幫她反復熱敷，但冷汗還是從陶濤的額頭上滲了下來。她握緊拳頭，閉上眼睛。“還不如讓我去死。”葉月繼續裝作沒聽見。她習慣了，然後理解了姐姐在極度痛苦下的瘋狂和絕望，以及尋求解脫的無奈。她還記得，陶濤剛生病的時候，會用剪刀戳她健康完好的後背，直到鮮血淋漓，以轉移她對腿骨疼痛的註意力。
然而，這是蘭第壹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他惶恐地站在那裏，想了很久，說:妳知道嗎，中國有壹個非常堅強勇敢的作家，雖然他——”“蘭！”壹直沈默的葉月突然厲聲打斷了他。知道蘭是想談史鐵生的事。早上去圖書館的時候，蘭指著史鐵生的書和她聊了很久，唉聲嘆氣。但是傻藍不明白，怎麽能用史鐵生、張海迪這樣的故事來鼓勵陶濤呢？她會敏感地認為這是她可能有殘疾的暗示。
藍色會從葉月的眼睛裏表現出某種意義，她會壹時說不出話來。陶濤郁郁不樂地說，“妳打算說什麽？誰強？”布魯深吸壹口氣，心跳加速。她幫葉月去廚房換水，偷偷醞釀話語來彌補她的錯誤。後來他說:“剛才我錯了。是美國作家海明威。他創造的人物非常強壯和勇敢。妳讀過《老人與海》嗎？我很感動。壹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陶濤，來吧。我們都相信妳。”
八
第二個星期六，在音庫的節目中，小然茉莉花般的聲音緩緩綻放:“...老人知道他在遠處劃船，把陸地的氣息拋在身後，劃進清晨大海的清新氣息中...在黑暗中，老人能感覺到天亮了……”老人與海？！蔚藍抱著收音機，開心得不行。他開始幻想，甚至相信，他和小然在某個空間裏有壹個深刻的* * *聲。他從不狹隘地認為，只有當兩個互相認識的男女面對面時，愛情才會產生。壹個人可以因為她動聽的聲音而愛上另壹個人。是的，壹個人也可以因為壹句漂亮的話愛上另壹個人。只有後者是陶濤的主意。
小然的聲音隨著《老人與海》的結束消失在深海的夜霧中。藍坐在宿舍樓斑駁的舊墻下，壹動不動，仿佛剛從夢中醒來。為什麽小然沒有主持脫口秀節目？他想，那樣的話，我壹定會墨守成規，學著低俗電影裏的場景打電話——“我愛上了壹個女生。妳認為我應該告訴她嗎？”
我應該嗎？布魯坐在夜裏，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月亮被時間慢慢打磨，投下細細的光，讓人落淚。突然，他瘋狂地騎著自行車，向廣播站疾馳而去。夜風被他劃破，撕裂出呼嘯的聲音。
古鎮裏，信號塔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發出火炬般的紅光。藍停下車，擡頭看了很久。光線刺激了他的淚腺。
壹個寂靜的小鎮。壹條鋪著月光的路。愛的困惑。壹個少年的悲傷。
陶濤從信號塔出來，被壹輛救護車接走。
藍色的自行車追不上了。
九
壹周後，葉月為上大學做了最後的準備。
出發前夕，她壹個人喝了少量香檳，給Blue寫了壹封含糊的信。她故意用隱晦的方式隱藏了意思，以減輕她可能傷害陶濤的負罪感。而且她知道，任何破碎的話語都不會壓倒蔚藍。
正因為如此，蔚藍不敢吭聲。
那天晚上之後的周末，布魯曾經單獨找過陶濤。
“妳呢...除了在家看書還有別的事做嗎？”
“沒有。”
"上周我看見妳從廣播站出來。"
“妳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
“我在那裏月經工作。為什麽問這個？”
小然。蔚藍幾乎脫口而出，我想問的是主持人小然。但他擔心這只是壹個巧合，問問題會傷害陶濤的自尊。於是他用另壹種方式深思熟慮:“我今天帶了壹本小說，我想聽妳用普通話讀，好嗎？”“我看不到普通話的人。算了吧。”陶濤回答得很自然，甚至還配上了幾個遺憾的表情。他試圖在她的眼睛裏找到壹絲瑕疵，但她的眼睛很細，笑起來像月牙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壹切。
在漫長的暑假裏，蔚藍再也沒有面對過陶濤。陶濤是小然嗎？她在廣播裏的聲音是那麽優雅，聞不出任何生活的無奈。哪裏像大病了？妳希望陶濤真的是小然嗎？如果是，妳會像曾經想象的那樣愛她嗎？布魯問自己。然後他聽到了壹個發自內心的明確回答:我會的。不管她是誰，我都會。
葉月上大學後，蔚藍開始經歷她人生中最迷茫、最瘋狂的日子。因為電臺的音頻庫莫名其妙地停播了，小然不見了。
因此，盡管Azure看了葉月的信，她還是推遲了回復。他在考慮措辭，如何把意思表達清楚、表達婉轉。葉月是壹個不忍傷害的朋友。他甚至認為，如果沒有小然，他會像許多男孩壹樣愛上這個像玉蘭樹壹樣的女孩。
然而，愛情沒有如果。
小然失蹤的那個星期六，時間像荒地壹樣空曠，布魯是壹個迷路的孩子。因為沒有葉月的陪伴，陶濤的住處不方便他經常去。坐在圖書館木窗欞透進來的陽光裏，他總是心不在焉。他為陶濤借了很多書，但每次走到院子門口，他都很害怕。
很久沒有認真寫過了，所有的日記都是壹樣的，因為壹個想象中的人。
葉月從大學寄了壹張明信片，風景如火櫻花。明信片上只有壹句話:我走的時候寫給妳的信妳都看了嗎？
十
布魯明白，他不能再敷衍葉月了，即使另壹種不敷衍的方式是拒絕和傷害。
Azure壹周寫了壹封信，修改了好幾次，比交稿還小心。在信中，他反復強調葉月的美麗、聰明和善良，稱葉月將是他壹生難忘的朋友。但最後，他坦承自己另有所愛，並在信末寫道:“葉月，如果我的固執傷害了妳，請相信，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藍色軟軟地坐在青石水缸旁，背靠著冰冷復雜的花紋，眼神蒼白。他想起了葉月如小鹿般美麗跳躍的眼睛，她穿著純白的連衣裙像高貴的玉蘭壹樣站在圖書館的書架之間，還有男生宿舍裏的校花葉月永恒的主題...他還記得葉月寫給自己的兩封信，滿是櫻花的明信片...那封信，對，他的回信不是更差嗎？！他難過地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十月。”
蔚藍松了壹口氣。他是在去年上半年給葉月寫信的。
“她的交流方式沒變吧？”
“沒什麽變化，只是她出事後不敢和以前的同學聯系，改了名字。”
“改名字？”
“是的。現在她的名字叫葉然。她壹直很喜歡這個名字。當月經幫助她在電臺獲得壹個節目間隙時，她用小然作為她的藝名。”
十壹
初春的山野乍暖還寒，新綠壹點點。衛蘭家後院的幾株野櫻桃已經從寒冷的冬天醒來，嫩綠的枝葉上開滿了粉色和白色的花朵。藍色坐在樹下，偶爾樹葉落在她的肩膀上。山風嘗起來像壹杯新茶，蔚藍在這植物氣息中閉眼。
不管小然是誰，妳會愛她嗎？是的，不管小然是美是醜，妳還愛她嗎？當然可以。藍色的內心答案，像壹顆飽滿的種子，落在腳下的春泥裏。
……
蔚藍:“妳怎麽不早告訴我妳是小然？”
葉月:“妳沒問！”
蔚藍:“妳這麽忙。妳得改個名字來主持節目。”
葉月:“妳發表文章就改名字了！”
……
清晨，春日的朝陽點亮了滿山的櫻花。
在山腳下，兩個孩子在背靠背地交談。
壹只小蝴蝶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親吻著女孩黑色和藍色的長發。男生轉過身，輕輕拂開女生刻意蓋在左臉的頭發。和煦的春光被風吹碎，映在她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