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育王寺到天童寺有公交可以直達。不到十公裏的距離,也就是半個來小時就到了。
天童寺的周邊環境要比阿育王寺好。天童寺所在的天童山是國家級森林公園。乘公交車在三塘村下車,壹眼可見天童寺三面群山環繞,山勢雖然算不上險峻,但重巒疊嶂,布滿茂林修竹,亭臺樓閣散落其間,景色還是非常漂亮的。
特別是能看見山嶺之上有壹寶塔,五佛鎮蟒塔。據傳,唐朝會昌年間,此地有壹巨蟒,經常為害過往行人和香客。天童寺的壹個僧人便把山上的石頭點化成饅頭,誘使巨蟒吞下以後殺死巨蟒,並建塔鎮壓。因為塔內供奉有五尊佛像,所以,這塔便被稱為五佛鎮蟒塔。
過壹個空無壹人的別墅區——日本小鎮,前面是無人值守的售票處。再往前走,有壹個古山門。那個古山門看上去最多算是明清建築吧,也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過古山門,是天童道。宋代王安石當鄞縣縣令的時候,曾經寫詩形容過這裏的景色:
村村桑柘綠浮空,春日鶯啼谷口風。
二十裏松行欲盡,青山捧出梵王宮。
九百多年前王安石曾經走過的天童路,好象並沒有改變多少。在天童道上徐行,壹路竹葉遮天、松蔭夾道。在松林盡頭的豁然開朗處,便是天童寺的萬工池、照壁、天王殿。
進了廟,轉了算是壹個小時吧,感覺,天童寺和阿育王寺壹樣壹樣的。無論是規模還是格局,都是壹樣壹樣的。
壹樣的始建於晉代、不要門票、天王殿前有照壁、有萬工池、萬工池南有七個小石塔、有羅漢殿。不同的,是池前照壁上的字,天童寺是“東南佛國”,阿育王寺是“晉代古剎”。天童寺的正殿是“佛殿,”阿育王寺的正殿叫“大雄寶殿。”天童寺佛殿前的這棵千年古樹是唐柏,阿育王寺大雄寶殿前的兩株古樹的名字我沒有記住。天童寺的第三重殿叫“藏經樓,”阿育王寺的第三重殿叫“舍利殿”。
還有,就是壹樣都知道了壹個傳說,並看了壹個寂寞。
西晉永康年間,有壹個叫義興的僧人,雲遊到了這裏。看這裏山水美麗,人煙稀少,便決定在此修建精舍,結茅修煉。
在義興搬磚修建精舍的時候,每天都有壹個童子前來給他送水送柴,這讓義興十分感動。不久,精舍建成,那童子對義興說:“我是太白金星,是玉皇大帝令我變化成童子,前來助妳修建精舍。如今大功告成,特此告別。”
以後,這裏的山就得名太白山,而禪寺,也取名為天童寺。
而所謂看了的那個寂寞,則是我最想看到的日本道元禪師在天童寺三年的學禪遺跡,完全沒有看到。
我對道元禪師的了解,起源於十年前看的那部日本電影《禪》。電影中日語對漢字“禪”的發音與漢語很相似,類似於“曾”,這讓我覺得日語很親切。還有,電影中道元在中國的部分,所有人物的對話都是用奇怪的漢語進行,雖然有字幕,但是,我在看電影的時候總是試圖聽明白他們對話的內容,這部人物傳記電影讓我看得異常辛苦。
電影雖然看得辛苦,但這道元禪師的精神還是把我感動了。南宋末年,日本僧人道元,歷盡萬難來到中國,遍訪各大名山寺院,想要尋求佛法真諦。但是,當時的各大寺院為了自身的香火興盛,紛紛與各政治勢力結緣,普天之下真道難覓。歷經曲折,道元結識並拜在了天童寺如凈大師座下,最終得以悟道,修成歸國。
道元將曹洞宗的衣缽引至日本,創建永平寺,慢慢將曹洞宗在日本發揚光大……
曹洞宗是禪宗的五宗之壹。禪是少林寺達摩祖師從印度帶來中國的。所謂禪門五宗,就是指修禪的五種方法。曹洞宗創始人是唐朝的洞山良介及其弟子曹山本寂。曹洞宗在修煉的時候特別強參禪打坐的意義。認為只有通過長時間的靜坐默究,入定除妄,才能了悟真理,頓覺成佛。日本人把中國的天童寺視為曹洞宗的祖庭。
電影中有壹個鏡頭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幽暗的禪室內長時間打坐的道元,腦海裏突然靈壹閃,悟得了佛法的真理:“鼻直目橫”。鼻直目橫四個字,就是道元在天童寺三年學禪的畢業論文。
個人覺得,道元之所以回日本後能有那麽多的人前來追隨,並把曹洞宗的衣缽發揚光大,靠的是偉大的人格力量和慈悲之心。普通如我者,能理解“鼻直目橫”奧義的,畢竟還是少數。
西來祖道傳我東,釣月耕雲慕古風;
世俗紅塵飛不到,深山雪夜草庵中。
這其中的禪意,我還是慢慢參悟吧。
說實話,看完這部《禪》之後,我對自己是否應該歸依於壹種宗教,無論是佛陀,還是基督,是有過認真考慮的。可惜,還是緣份不到。
我覺得,沒有宗教信仰和沒有信仰是兩回事。任何人都有信仰。又說起了余華的小說《活著》,當前半生享盡了世間所有福氣,後半生受盡世間所有苦難的福貴老人,對著自家耕地的老牛絮絮叨叨地念頌著死去親人的名字:二喜、有慶、家珍、鳳霞,福貴平和的語氣,以及對命運的毫無報怨,妳敢說福貴不是世間道行最高的禪師嗎?
天童寺的應真亭旁邊,立著幾塊石碑。看了看,有壹塊寫著:“曹洞宗高祖道元禪師求法之地訪問紀念。”落款是“曹洞宗關系學校參加者壹同,壹九九八年三月二十四日”。這塊碑應該是日本人立的,因為其中的之字,寫的是日文。
有兩塊碑是2002年的時候,道元禪師去世750年周年,日本駒澤大學與日本曹洞宗宗門關系學校組團來天童寺訪問留下的紀念碑。
還有壹塊是日本大乘寺開山祖師徹通義介禪師的紀念碑。徹通義介禪師是在宋朝末年的時候,也曾來天童寺學習過。徹通義介也屬於日本的曹洞宗壹派。
應真亭旁邊的這幾塊碑,可能就是天童寺與日本曹洞宗,與道元禪師僅存的壹點聯系了。對於日本曹洞宗,對於道元禪師,現在的天童寺,也只是壹個地名而己。道元禪師當年目光撫摸過的,除了天童的山水,也只有佛殿前的那棵唐柏了。
幸運的是,與阿育王寺相比,我在天童寺還看到壹些拜佛的香客,雖然不是很多。只是,這些佛前的香客,他們跪拜的,不過是自己欲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