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綜合活動,審美引領
文學作品欣賞是壹種審美活動。讀完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歌德的《浮士德》,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我們不禁被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所陶醉,享受到耳目壹新的美感。
當然,文學作品的欣賞不是單純的審美活動,而是以實現審美價值為中心的綜合活動,包括實現其他價值。“藝術有雙重特征;它不僅是壹個獨立於經驗現實及其社會效果之外的東西,而且也落入經驗現實及其各種社會效果之中。所以它表現出這種審美現象,是雙重的,既是審美的,也是社會的。”
文學作品的欣賞除了實現審美價值外,還有許多價值成分,如認知價值、道德倫理教育價值、政治價值等。
比如恩格斯曾稱贊巴爾紮克的《人間喜劇》是壹部傑出的法國社會尤其是巴黎上流社會的現實主義歷史。他還稱贊閱讀《人間喜劇》比從歷史學家、經濟學家和各行各業的統計學家那裏學到的東西都多。
比如《復活》中,主人公聶赫留朵夫的道德自強表現出倫理教育的價值,最後壹課表現出反對外侮的政治價值。
文學作品欣賞是以審美價值的實現為核心整合其他價值的有機活動,其中整合的認知價值、政治價值、教育價值等與審美價值緊密結合,密不可分。而且其他價值的實現是在審美價值的實現中實現的。
因此,“文學作品欣賞是以審美活動為主導的綜合活動”。
第二,註重局部,兼顧整體。
文學作品是壹個有機整體,文學作品的各個部分是整體中的壹個有機單元。朱光潛先生把壹部作品的整體布局比作軍事家所謂的“長山蛇陣”。它的特點是:第壹筆要尾隨,第壹筆要尾隨,第壹筆要腹隨。也就是說,壹部文學作品的各個部分形成了壹個相互聯系的有機整體,這就要求欣賞者在欣賞壹部文學作品時,要把作品作為壹個整體來把握,而不僅僅是孤立作品中的壹些場景、情節、細節來欣賞,並據此來判斷作品的好壞。
比如“我遲到了”,作為壹個完整的句子,無所謂好壞。在日常生活中,它表達的是說話人的壹種行為,沒有更深層次的意義。但是《紅樓夢》裏同樣的話,讓它經人之口搜索,它的意思就不壹樣了:
壹言不發,只聽後院有人笑說:“我來晚了,沒遇到遠方的客人!”黛玉道:“這些人都屏住了氣。"。他們是如此的尊敬和嚴格。這些慶祝生日這麽沒禮貌的人是誰?“我想著,就看見壹群媳婦和丫鬟抱著壹個人圍著,從後門進來。
在這裏,“我來晚了”不僅僅是王熙鳳壹個簡單的行為。考慮到王熙鳳在整個賈府中的地位和作用,我們知道在這個普通話語的背後有著非常豐富的內容。我們不僅可以感受到王熙鳳潑辣潑辣的性格,還可以領略到她在賈家不同尋常的地位和身份。我們也能體會到王熙鳳肆無忌憚的語氣中所蘊含的張揚霸道的氣勢,體會到她“風騷體格,粉面帶春力,笑前紅唇”的獨特氣質。那種場合,這樣的語言只能從王熙鳳嘴裏說出來。
再比如“綠”、“過”、“到”、“進”、“滿”這些詞。從語義上來說,很難說哪個詞更好。但在作者感情的參與和作者的巧妙安排下,不帶感情的文字傳達出作者非凡的審美感受。如王安石的《登瓜州》:
京口和瓜州只是壹水之隔,中山也只有幾重青山。
溫柔的春風又吹綠了,可是,天上的月亮,妳什麽時候能帶我回家?
《容齋隨筆》卷雅庫莫:“吳軍士家藏其草,初說‘又去’了。圈出單詞“to”,註意“bad”並將其改為“too”。轉過去改成'在',轉到'滿'。如果是十個字,就定為‘青’。”為什麽說“綠色”好?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風只能通過聽覺和觸覺來感知,但在春天,風是宜人的,寒冷的,寂靜的。現在詩人用“綠”來形容,把聽覺和觸覺的困難變成了醒目的視覺,不僅看到了春風的到來,也驚嘆於春風到來後江南水鄉的變化。形象生動壹舉兩得,是通感在詩歌創作中的妙用。就全詩而言,“綠”字比其他字更有詩意:青山綠水,綠野春風,壹輪孤月。多有詩意的畫啊!
孤立地看,下面的語言非常冗長:
┅┅於是我看著肖丹唱,花旦唱,老歌手唱,不知道唱什麽角色,壹大班人打架,兩三個人互相打架,九點到十點,十點到十壹點,十壹點到十壹點,十壹點到十二點——可是這壹天還沒有到來。
當魯迅把它放在《社戲》中表現“我”盼望小哮天出現的急切心情時,它是傳達“愛”的妙筆。
在文學作品中,有些場景、情節、細節,孤立來看可能是醜陋的、庸俗的、不健康的,但總的來說,對作品來說有時是必須的。魯迅先生早就批評過那種忽視整體,單純找章摘句的欣賞方式。“還有壹件事最能把讀者引入歧途,就是‘摘抄句子’。往往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壹塊刺繡。采擷者自吹自擂或附會之時,說它超脫於物,與塵濁無關,讀者未見眾人而被他迷倒。”所以魯迅說:“我始終認為,妳要壹篇論文,最好是把整篇文章都考慮進去,把作者的整個人和他的社會狀態都考慮進去。這個比較有定論。”只有把文章整體考慮,把局部放到整體中去品味和欣賞,才是正確的欣賞方法。
第三,聯想想象,虛實相生。
接受美學認為文學文本中存在許多空白。接受美學把沒有被讀者閱讀過的作品稱為“文本”。只有當文本中的符號和概念被讀者閱讀後變成具體的形象,文本才能成為作品。那麽如何填補文字留下的空白呢?如何把普通的語言符號變成生動的形象?接受美學認為,必須運用聯想和想象。接受美學的這壹觀點對我們談文學鑒賞的要求很有啟發。文學作品中對藝術形象的描寫,有虛有實,留下了很多空白。這些虛擬的空白需要在閱讀的過程中由讀者的想象力來填補,否則文學欣賞就無法進行。我們來看兩個描述:
三仙女和其他人不壹樣。雖然她已經四十五歲了,但她更願意做壹個老姑娘。她還需要在她的小鞋上刺繡,在她的褲腿上磨邊,在頂門上剝下她的頭發,用壹塊黑手帕蓋住它。可惜官粉抹不平她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像驢糞蛋上下磨砂。
┅ ┅寡婦出現了,紗布做的鴨舌帽下,露出了壹圈歪歪扭扭的假頭發,穿著壹雙慵懶的軟鞋,壹臉愁容。她憔悴多肉的臉,正中鸚鵡似的鼻子,圓圓的手,教堂老鼠似的胖乎乎的身材,鼓鼓的胸脯,都和這個冒險家們蹲著的破舊飯廳很協調。當她聞到室內溫暖空氣的味道時,她壹點也不覺得惡心。她的臉像初秋的霜壹樣清新,眼睛裏滿是皺紋。她的表情可以從像舞者壹樣微笑,變成像債主壹樣揚起眉毛,板起面孔。簡而言之,她的整個人格足以說明公寓的內容,就像公寓可以隱藏她的人格壹樣。┅┅┅┅┅┅┅┅┅┅┅┅┅┅┅┅┅┅┅┅𗈹𗈹𗈹𗈹┅𗈹𗈹9這些衣服是客房、餐廳和小花園的縮影,同時,它們也展示了客人和房客在廚房裏的產品。她壹出場,舞臺就完整了。50歲左右的Vogue夫人和所有歷盡艱辛的女性壹樣。無精打采的眼神,裝腔作勢的神態,就像壹個為了敲竹杠會假裝生氣的媒人,而且她還故意不擇手段地想得便宜。
第壹段見於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第二段見於巴爾紮克的《高老頭》。第壹段的空白是因為作者用的是簡筆畫,而第二段作者用的是詳圖。兩段都有很多空白。通過描述我們知道Vogue夫人有壹張憔悴多肉的臉,但是她的臉型呢?那黑白臉呢?通過描述我們知道Vogue夫人有著老鼠壹樣的胖身材,但是到底有多胖呢?通過描述,我們知道Vogue夫人有壹雙布滿皺紋、無精打采的眼睛,但是眼睛的大小呢?是豹眼還是丹鳳眼?眉毛在哪裏?是粗八字眉還是細柳眉?.....簡而言之,單靠這些描述並不能形成壹個完整的可以被視覺感知的形象,這就需要讀者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對形象進行補充和想象。只有這樣,作品中的人物、景物、場景才能在我們的腦海中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才能讓我們欣賞到藝術,所以欣賞者在欣賞文學作品的時候,如果不調動自己的聯想和想象,是根本欣賞不到文學作品的。夏丏尊和葉聖陶說:“文章是無形的東西,只是白紙上的黑字。看完這張白紙上的黑字,我們會悲喜交加,那些覺得如畫的,都是想象的結果。作者把經驗或想象得到的具體的東西翻譯成白紙上的黑字,我們讀者就要翻過去,把白紙上的黑字重新翻譯成具體的東西。這項工作完全依靠想象力來幫助。比如‘山高月小,真相大白’這句話很好,但讓這八個字這麽好的,不是這八個字寫在白紙上的獨特好處,而是它們所代表的好風景。我們在讀這八個字的時候,如果不同時在腦海裏畫出它所代表的風景,就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好處。”
四,進去,出來。
文學創作需要情感的投入,文學欣賞需要情感的介入,作用,與作品所描繪的對象融為壹體。文學鑒賞者不是冷漠的旁觀者,而應該把自己放在作品中,想人物所想,急人物所急,愛人物所愛,怒人物所怒。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真正理解作品,獲得審美愉悅。否則,妳感受不到魅力。《紅樓夢》第二十三回有這麽壹段描寫:“西廂記妙語連珠,牡丹亭彩歌滿天。”:
黛玉見寶玉走了,又聽說姐妹們都不在房裏,很是沮喪。正要回房,剛走到梨香院壹角外,只聽得墻裏笛聲悠揚,歌聲悠揚,黛玉便知是十二姑娘在練戲。我雖然沒註意,但無意中聽到了幾個字,分明是說:“原來是開滿了花,像這樣的,都給破井了。”黛玉聽了很是感慨,就不聽了,唱道:“這美景是什麽日子,誰來欣賞?”想了想,後悔不該做夢,耽誤了聽歌。再聽的時候,只是唱了壹句:“只為妳,如花似玉,似水流年。”黛玉聽了這兩句話,覺得很感動。我聽到“幽閏君自憐┅ ┅”這幾個字,越來越陶醉,於是蹲在壹塊山石上,細細咀嚼“如花似玉,似水流年”這幾個字的味道。突然想起前天看到的古人的詩裏,有壹句“兩朵無情花雕零”;第二個字裏有壹句“流水春去,是天地”;還有,我剛剛看過《西廂記》裏“花落花流水紅,悠悠哀怨”這句話;所有人都回憶了壹會兒,聚在壹處,細細壹想,心痛得熱淚盈眶。
這種描述說明,在文學欣賞中,情感集中和壹帶而過的審美效果是不同的。林黛玉因為沒註意,開始偶爾聽到壹兩句,但只覺得“很動情。”當她被劇中精彩的文字所吸引,聚精會神地聽著時,她的感受就不壹樣了:先是點頭嘆息,然後是感動,再後來,越來越癡情,受不了了,就蹲在壹塊山石上,心痛得熱淚盈眶。隨著她感情投入的加深,她的感染力越來越強,審美快感也越來越強。
需要註意的是,文學鑒賞既需要鑒賞家在內,也需要鑒賞家在外。如果欣賞者壹直沈浸在作品所描述的世界裏,走不出來,就不可能對作品做出客觀深刻的分析和評價。應該說,這個觀點很有道理。不能說讀李後主的文字讓妳感到無憂無慮,而讀瓊瑤的小說讓妳做白日夢,把自己想象成其中的壹個人物。讀完少年維特我會自殺,讀完少林寺我想出家...讓我們來看看吳先生對詩歌《黃鶴樓》的賞析。
昔日的仙女已乘黃鶴飛走,只留下壹座空蕩的黃鶴樓。
黃鶴壹去不復返,白雲永遠沒有他在飛。
漢陽的每壹棵樹都因陽光照射而變得清澈,鸚鵡洲被甜美的青草覆蓋。
但我向家望去,暮色漸濃。河上籠罩著壹層薄霧,給人們帶來深深的憂郁。
“當欣賞者初讀這首被譽為‘絕唱’的七言律詩時,自然會被詩中所表達的思鄉之情,以及感嘆宇宙的永恒和生命的短暫的情感所感染,甚至帶動自己的生命和情感體驗,或惋惜‘誌空,命無’,或感嘆‘山河依舊,人事無’,逐漸進入詩的境界,流連忘返。但欣賞者不能沈迷於這種‘詩的境界’,而必須反復背誦,調整觀點,跳出國家,上升到壹個新的高度去理解和領會詩的意義和內涵。讀著,讀著,欣賞者把這首詩放到當下的文化視野中去‘解讀’,若有所悟,頓時有了新的感悟:自然界的壹切都在變與不變,都有自己的規律,不受人的意誌支配。摸著風景想事情是人之常情。但是,思考什麽樣的感情和事情,取決於人的精神境界和情感心境。與其感嘆山河不變,不如見物思人,更上壹層樓。黃鶴樓巍然屹立,白雲繚繞,不因黃鶴離去而黯然失色。樹在陽光下郁郁蔥蔥,草是綠色的,河面上煙霧迷蒙。多麽自然的風景,即使因為夜色而看不到家鄉,這種自然的美也足以慰藉妳的鄉愁,何必去觸碰風景呢?山河不變,有誌者,應珍惜時間,努力工作,不應在無為中虛度光陰。”
這種分析會跳出詩,而不會讓自己沈溺在詩的憂郁中。空靈的藝術需要空靈的心境才能體會其美,優秀的文學作品也需要欣賞者的慧眼。
五、循序漸進,體會深刻含義
優秀的作品壹般都有寓意、題外話、寓意。文字傳達給讀者的字面意思幾乎沒有區別。為什麽不同的欣賞者對同壹個作品會有不同的理解?究其原因,是不同的欣賞者面對文本敘事的心理體驗不同。林興齋先生把文學作品的審美層次分為三層:①各種形式因素引起的意象;(2)圖像所表示的歷史內容;③意象的蘊涵。也就是說,文學作品的意義是相當復雜的,對文學作品的理解不能只停留在表面。比如《飛窗》這首詩:
為愛尋光,紙上鉆孔,不能穿透很多。
突然撞上了我的路,我覺得我這輩子都被騙了。
表面上看是講壹只蒼蠅從窗戶裏鉆出來,沒有任何意義。事實上,並非如此。這首詩的象征意義在於告訴人們,在追求自己理想的過程中,如果用眼睛而不是用心靈,就會被假象所誤導,即看不如懂。許多讀者在閱讀敘事作品時,總是追求情節的生動性和趣味性,而對時代色彩、社會意義、作家意圖和文化意蘊視而不見。難道不知道這些才是作家真正的意圖,才是作品真正的價值嗎?所以,對文學作品的欣賞不僅要用眼,更要用心。這樣才能理解作品的離題和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