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語文課本中的社會劇並不是原文的全部,但這種刪節可能是在引導和規定更多人對原著小說的理解。它在我們記憶中展現的,只是壹幅精致的江南小城山水圖,風景秀麗,豆麥飄香,民風淳樸,還有壹大群天真的孩子,足以讓人產生壹些幻想。但是,和上面聯系起來看兩遍京劇,完全不是印象。在劇場裏,“恐慌災難”是從板凳上“聯想到私刑的工具”。帶著這些小說前半部分留下的陌生而沈重的印象,我們要重讀已經讀過的文章,要有新的感受,新的發現,新的眼光。再回憶壹下魯迅在趙莊的戲,那麽無聊,它的意義不在戲本身,而在反映他的內心世界。通過“看戲”過程中的這些不同尋常的感受,人體會感受到壹種精神上的膨脹和占據,會讓人感到個體生命乃至生命的威脅。真的是跟後面的悠閑沒法比。但這種共現產生了無法超越和剝離的罪惡感和現實體驗。此時,以孩子視角描寫的鹿珍田園生活已經消失,心中只留下無盡的傷痕和莫名的遺憾。魯迅也是從陌生化的角度來構建整部小說,前面刪節的部分在現實中是陌生的,無法融入真實的體驗。而後者總是以壹種羞澀的姿態回報不同當地人同樣的熱情,也未能沈入“故鄉”,於是魯迅思想中的“中間者”形象躍然紙上。這種回望和展示無法完成的間接性,是“我”和作者在作品中的重新組合,從而在更深層次上體現現實主義。
錢理群在分析魯迅的思想時指出,魯迅作為壹個現實主義者,有壹個最根本的意義,那就是徹底拒絕壹切關於絕對、完美、美好的神話和幻想,全面的沒有弊端的烏托邦,杜絕壹切精神上的逃避,留給人們的選擇只有壹個——正視現實,正視生活的不完美、缺陷和迅速的腐朽,從這個正視中殺出壹條出路來。對於故鄉的記憶,無論是真實散文的語言,還是自傳體小說的文體,魯迅追溯故鄉,展現的是壹個絕對清晰的世界。這種童話般的生活,作為對永恒烏托邦的幻想,在不現實中表現出不可企及的現實悲哀。陌生化視角不是對鄉愁的簡單描寫,而是突出了壹個站在“故鄉”的外國人形象。這種無家可歸、絕望的蒼涼,構成了魯迅及其作品“蒼涼感”的另壹面。那些牧歌其實是把現實埋在了現實的墳墓裏,但牧歌不過是魯迅愛情經歷的回憶,卻背道而馳。魯迅自己也曾說過“愛變成怕愛,最終逃避愛”。這些對愛情的回憶產生了距離感,可以讓他擺脫愛情的壓力,更加投入到對抗現實中去。
“愛情是奢侈品,在這樣壹個世界裏”,正是在這樣壹片漂泊的土地上,王先生用最深沈的憂國之魂築起了壹座豐碑,用田園詩歌踐行了現實主義。
絕望和希望中的啟蒙者
很久以前讀過《傷逝》,也讀過魯迅,但我不懂。記憶中,只有子君走過紫藤棚,和涓生聊易蔔生,聊泰戈爾的風景。子君瞥見了雪萊半身像的羞澀,為子君的死惋惜。我抄了林的《不要輸》:“不要輸/這往昔的熱情/現在流如流水/輕輕的/在壹股清冷的山泉底/夜晚,在松林裏/嘆著昏暗/妳還是要挽回真相/對面山壹樣的燈/滿天的星/只讓人看不見/像夢壹樣掛著/妳要回到黑夜/那句話-/妳還是要相信/那些留在山谷裏的人/有那個回聲”,以此祭奠子君和那些奮力飛出的女人《傷逝》是王先生不可多得的溫情之作,它包含著對愛情的回憶,對封建社會現實的反抗,以及拓荒者不可回避的歷史命運。子君無畏的“我是我自己,他們誰也沒有幹涉過我的權利”代表了很多受到西方浪漫主義影響的年輕人。在才子佳人夢的幻滅中,只能為封建變節留下壹聲嘆息。其中有魯迅對個體生命的存在與社會歷史群體的關系的論述,感觸頗深,尤其是他在絕望與希望中無法忘記的啟蒙,以及個人主義與人道主義交織中掙紮的空白,只留給他壹點點再次品味孤獨的空隙。
《傷逝》寫於五四運動退潮時期。正如魯迅在展覽中所經歷的那樣,所有的個體都在孤獨中表達了先驅者所選擇的不同的歷史命運。子君之死,涓生之悔,都是沖破封建束縛後自我選擇的結果,無法避免。這既來自於五四的偏執啟蒙,也有著對自知的絕望和希望的模糊體驗。《傷逝》是以涓生筆記的形式把握的,其中對會館的敗亡和吉祥胡同的生活的描寫帶有回憶的性質,最終未能陷入烏托邦神話的幻想,最終回到現實,再次面對新的痛苦和孤獨,咬緊牙關選擇了歷史。子君和涓生對自我個性的解放包含了魯迅早期的浪漫主義和個人主義。他建立在“個人”基礎上的個人主義與建立在封建“社會”基礎上的封建傳統思想形成了尖銳的對立。魯迅在揭露封建思想對個人生命權的漠視及其破壞的同時,也在這裏寄托了西方浪漫主義的壹些觀點。子君和涓生壹起讀泰戈爾和雪萊的詩,壹起走,壹起討論未來,在無所畏懼中擺脫封建牢籠的束縛,實現自我啟蒙。之後的壹段時間,徘徊在希望邊緣的是絕望,來自於對前方未知道路的迷茫。我們等待的是壹場真正的危機。經濟上的拮據和家人朋友的不理解,都讓子君和涓生對這樣的生活產生了懷疑,於是壹個開始沈迷於和官太太的勾心鬥角,壹個開始反思自己心中的現實。這壹背叛具有歷史性的選擇意義。個性解放背後的問題是如何與整個社會歷史結合和協調,而這種結合和協調又不會失去自我。其中,魯迅提出的是個人主義與人道主義的關系。對人格啟蒙的懷疑,不僅僅是單純的體驗,更是對人的自覺懷疑。人的獨立品格和自由意識應該與人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