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別來無恙,”嘉禾縣主掩面壹笑,頗有幾分小女子的風情,“多年不見,還是這般耿直。”
這個兒時老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瞎跑的刁蠻小丫頭,當年頗得母後偏愛。蕭策自己雖說不喜,但也算不得討厭,只是現下擔憂蕭熙的安危,無暇與她敘舊。
於是,蕭策勒緊馬繩,道了句:“王命在身,縣主自便。”就要率兵離開。
“殿下且慢,”嘉禾有些急了,上前幾步,攔住了去路,“借壹步說話。”蕭策知道嘉禾有些任性,但無事不會如此胡攪蠻纏,於是他壹個飛身下馬,走到她跟前,隨侍親兵自覺往後退了數丈。
只聽她壓低聲音:“嘉禾知殿下此番為了聖醫族護國聖女而來,此前殿下遠在邊陲,鞭長莫及,然時不我待。我等鬥膽,只好越俎代庖,替殿下先行壹步,前往聖醫族。”
聽言,蕭策吊了吊眉,不置可否。
嘉禾見蕭策臉色如常,並無不喜,頓了頓接言道,向不遠處的婢女使了壹個眼色。婢女會意,迎了壹個面蒙白紗的女子過來拜見蕭策。
“聖醫族醫女羌活拜見熠王殿下。”女子規矩行禮。
蕭策瞇起鳳眼,打量了來人壹番:“妳就是護國聖女?”
誰知女子卻搖搖頭:“非也,羌活乃聖醫族普通醫女,與護國聖女錦覓自幼親厚。錦覓外出采藥未歸,現下並不在族中,羌活可隨殿下找尋聖女,後趕赴王城。”
蕭策考慮了片刻,點頭應允,而後轉對嘉禾:“此次有勞嘉禾縣主,如此我們便同行吧。”
“熠王殿下客氣了,何必如此見外。說來,妳我也是自幼的情分,不比別人。”嘉禾笑得眉眼彎彎,話中有話。
聽言,蕭策心中略有不喜,微不覺察抽了下眉。而後用犀利的眼神制止住欲言又止的蕭六,口中婉轉低念了幾個字:“聖女,錦覓......”
我和蕭玉分別之時,天色有些陰沈,飄起了壹陣蒙蒙細雨,讓人沒由來的心煩。
“小魚,妳身子還沒好全,壹定要記得吃藥。燒水、做飯慢點,別笨手笨腳的,把自己弄傷了。”我反反復復交代。
蕭玉擡頭看天,柔聲道:“覓兒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倒是妳,陰雨天,山路難行,千萬要小心。”
“安啦!這點小雨算不得什麽。這路我走過百八十遍,就是閉眼也能走回聖醫族。”我滿不在乎。
此刻,壹陣風過,欲要將我的面紗撩起。
蕭玉眼明手快壹擡手,將面紗壹撫平,手卻停留在我的鬢角處,眼中的不舍之情眼看就要溢出來,卻只是喊了句:“覓兒.....”再無下言。
我胸口有些悶悶的,不知該說些什麽:“那個,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小魚。”
蕭玉只將我鬢邊被風吹亂的發絲,輕輕壹順,動作嫻熟,似乎做過百千萬次。
我覺得甚是羞赧,卻是無法拒絕:“那個,昨晚,妳說要負責什麽的,”我越說,臉上越覺發燙,“不用的,我們聖醫族女子是不允許婚配的.....”勉強說完這番話,沒聽見蕭玉接話。
於是,我咬牙道了句:“保重。”撐起傘就往外跑。誰知,還沒跑開幾步,卻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壹時間淡淡的藥香籠住了我。我壹驚,傘,跌落在地。
蕭玉將他略微冰涼的面孔貼近我的耳側,男子身上獨有的氣息讓我的臉瞬間燒起來。蕭玉的身子雖說單薄卻是有力,我怎麽也掙不開,又羞又惱道:“小魚,妳放手,快放手。”
誰知,那個懷抱卻是越圈越緊,讓人喘不過氣來。“覓兒,妳乖乖聽我說。說完,我便放妳走。”
蕭玉低沈、沙啞的聲音似會蠱惑人心,我見掙紮無用,只好輕輕“嗯”了聲,任由他為所欲為。
“此去,妳我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給妳的玉佩,且隨身帶著,作為日後相見的信物。若是蕭玉做了錯事,來日自會向覓兒認錯、賠禮。只要妳信我,我就心無所懼。”
“做錯事?什麽錯事?信妳?”我被蕭玉如此環抱著,腦子早就糊成壹團漿糊。
“不論蕭玉做何錯事,都不會傷害覓兒半分。至於,妳說的婚配之事,且安心等我就好。”
“婚配?等妳?”我覺得蕭玉是癡人說夢,本想辯駁幾句,可是話才到口中。此刻蕭玉貼著我的臉,輕輕壹蹭,我壹顫,話就變成了:“好,我信妳,我等妳。”
“蕭玉定不辜負覓兒。”言罷,懷抱緩緩打開,依依不舍。我實在覺得沒臉,壹把撿起傘,頭也不回冒雨跑了,丟下身後的蕭玉壹人。
沒聽見他微微嘆氣道:“覓兒,父王病情危急,原諒蕭熙不告而別。”
離了蕭玉,我昏頭蒙腦,腳不停歇往聖醫族趕,總覺得那股淡淡的藥味始終縈繞著自己,久久無法散去,心裏忍不住惱他:動手動腳,擾人心境。再壹轉念,竟又憂心他從小錦衣玉食,沒人照料,照顧不好自己。
我就這樣壹路胡思亂想,趕了壹天路,總算是在日落前,趕到了族裏另壹處歇腳的木屋,安置了下來。
山中天黑得早,簡單用了點飯食,梳洗壹番,我便上/床安歇。誰知,翻來覆去,竟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那個只相識數日的蕭玉:他的身影,他的話語,他的味道......甚至連那輕微的咳嗽聲都在我腦子中晃蕩。
我的臉又燒了起來,嗓子有些冒煙,心裏罵了蕭玉壹句:害人不淺,就起身坐起來,點了油燈,想喝口水。
突然,木屋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遠處隱約還有馬蹄聲,接著就是“砰砰砰”的敲門聲,在山間回蕩。我心中大驚:這荒郊野外的夜裏,哪來的人?難道是蕭玉的仇家尋來了嗎?
我急忙戴上面罩,拿上床邊的壹根木棍用作防身,躲在門後不出聲。此時,就聽見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很是熟悉:“錦覓是妳在裏頭嗎?開開門,我是羌活啊!”
“羌活!”我丟了手中的木棍,急急去拉門閂,心中卻更是不安:羌活為何會在夜裏尋來,難不成是聖醫族出事了?難道是族長的病......
我心中著急,就沒顧得上腳下的門檻。甫壹開門,腳底壹個踉蹌,整個人就往前栽,讓門外的羌活猝不及防。眼見我整個人就要栽倒在地,卻不想壹雙大手將我攔腰穩穩接住,抱了壹個滿懷。
白日裏下了場小雨,躲在雲朵裏的月亮,此時探出個頭來。借著皎潔的月光,我將來人看了個分明:這是個很俊美的男子,衣著不凡,壹雙鳳眼尤其犀利,不過眉眼的氣息卻鋒利得像把刀。
不同於蕭玉的氣質如蘭,溫潤如玉,他盡管好看,卻是壹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我在打量他的同時,那男子也在看我。奇怪的是,他看我的時候,竟是像被雷擊中了壹般的驚訝表情:“是妳,竟然是妳!”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場面,看得羌活和男子後頭兩個隨從目瞪口呆。
我有些蒙,卻想著被他如此摟著很是不妥,想將他推開:“妳是誰?放開我!”
男子不松手,也不言語,只是直勾勾盯著我看。接著抽出壹只手來,想要順勢揭開我的面紗。我壹急,狠狠跺了他壹腳,破口罵道:“登徒子,下流!”
男子吃痛,“啊”叫了壹聲,松開了我。身後的隨從喊了壹聲:“大膽!”欲要上前,卻被男子擺手止住了。
羌活這才反應過來,上前扶我:“錦覓,妳沒事吧?”我搖搖頭。
男子身後的隨從也連忙上前問道:“殿下,沒事吧?”男子擺擺手,示意無妨。眼睛卻像粘在了我身上,我見他這樣,忍不住又狠狠刀了他壹眼。
羌活嚇得不輕,連忙解釋了壹番:“錦覓不得無禮,這位是熠王殿下,宮中急詔,來接妳入王城的。”
“熠王殿下?他是熠王蕭策?”我有些不敢相信。雖說聖醫族地處偏遠,不過戰神熠王的威名,倒也略有耳聞。這位先皇後的嫡子,年紀小小就隨著鎮西大將軍南征北戰,所向披靡,雖說未及弱冠,但已立下赫赫戰功。聽聞,也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當下,我就理了壹下衣裳,恭恭敬敬給戰神行了個大禮:“聖醫族護國聖女錦覓拜見熠王殿下。此前不知殿下駕臨,言行無狀,頗為失禮。望王爺大人有大量,饒恕小女。”
作為護國聖女,為皇族所用,所以自幼便有專人指教我的規矩和禮儀。所謂禮多人不怪,他壹個堂堂王爺,想來也不會糾結我方才踩了他壹腳吧?
“免禮,不知者不罪,”直到這會,熠王似乎才從剛才那見了鬼的表情中晃過神來,只再問我,“妳是,錦覓?”
“對,小女錦覓。”我覺得這熠王怕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憨憨吧?不是才和他說過我的名字。
“好名字,“蕭策若有所思,接言道,”有請聖女,奉詔隨本王前往營地休息,明日壹早趕赴王城。”
王命不可違,我自然只能聽命跟從,不過心中卻是越發惦念蕭玉:遠去王城,我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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