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蒲松齡筆下的女性人物形象,花姑子無疑也是以人的形神、性情為主體而誕生的,“秋波斜盼”,“芳容韶齒,殆類天仙”,“嫣然含笑,殊不羞濇”,“睹仙容,使我魂失”,從這些話語中,我們很明顯可以感受到花姑子是壹個美若天仙,同時也是壹個大方得體的人,所以才致使男主人公安幼輿壹見傾心,便再也不能自拔。
除此之外,作為人類世界的女性異類,花姑子身上也有異類的某種屬性特征融入其中,花姑子是獐子精,能分泌出來麝香,所以在文中她的身上有香氣。在安幼輿用盡辦法沒能找到花姑子們壹家的時候,他“忘食寢,得昏暓之疾:強啖湯粥,則欲吐;潰亂中,輒呼花姑子”,然後得到了花姑子的救治,“安覺腦麝奇香,穿鼻沁骨”,這樣證明花姑子與眾不同的句子並不止壹處,“安與同衾,但覺氣息肌膚,無處不香”。雖然花姑子作為誌怪形象,帶有些非人的特點,但是其外表還是與常人無異,甚至性情也是如此。
花姑子心靈手巧,在骨子裏還有些貪玩的意味在,但對自己心儀的東西很是認真。章父讓花姑子去熱酒的時候,突然傳出壹聲尖叫,待大家上前去看清楚才明白,“爐傍有薥心插紫姑未竟”,連燙酒時也不忘了自己手裏的活計,以至於“酒沸火騰”,盡管如此,作者還是通過這個小插曲體現了花姑子的手巧,“眉目袍服,制甚精工”。可謂蘭質蕙心。
除了有女子細膩手巧的壹面外,花姑子還是壹個知恩圖報、明事理的人。“妾冒險蒙垢,所以故,來報重恩耳。實不能永諧琴瑟,幸早別圖。”原來是五年前,安幼輿在上華山的路上花高價買下了壹只獵人捕獲的獐子,並且將其放生,當時所救下的正是花姑子之父,因此花姑子壹家都對安幼輿感恩戴德,其父親甚至為就恩人壹命求了閻王七天,並且不惜毀掉自己多年修煉的道行,代替安幼輿死。可見花姑子是怎樣的深明大義,父親以命相抵,自己還損折七成道行。
在眾人圍著安生的屍體痛苦不已的時候,花姑子前來吊唁,嚎啕大哭,盡管自己當時很傷心,但是其中的細節我們可以看到是花姑子在用自己的感情和道行救安幼輿:“壹女郎來吊,自門外嗷啕而入。撫屍捺鼻,涕咦其中”,這壹系列的動作是異於常人的,是詭怪的,盡管她很傷心,在離開時也不忘告訴安家停屍七日,不要裝殮。花姑子連哭七天,只是為救兼有恩人與愛人這兩重身份的安幼輿,而與此同時,自己的父親卻已經離開人世,忍受如此悲痛,卻還不忘報恩與告知安家人註意事項,實在是難能可貴。
小說在寫花姑子這個人物的外貌、性格的同時,用了更多的筆墨來表現了文章兩個主人公之間的鶼鰈情深。花姑子作為這篇小說唯壹的女性形象,並沒有壹見到安幼輿就許下承諾,或是表露自己的心跡,從文中的原話來看,壹開始她只是為了報恩,說實話,這樣的方式讓人不敢茍同,不過雖說對安幼輿有那麽壹些情愫,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與安幼輿相差甚遠,所以壹上來作者就表明了花姑子的立場:“屢屢夜奔,固不可,常諧伉儷,亦不能”。我認為從這個地方是可以看出花姑子本身最初的想法並沒有想和安幼輿或是和人類世界有太多的牽扯,只是想報恩過後讓自己良心得以安心,這足以證明花姑子是壹個公私分明的人。
除此,在後面的文段中,最能體現的便是兩人之間都用情頗深,花姑子雖然壹再消失於安幼輿的生活,但是她總會利用自己的法術或是道行讓安幼輿得以與自己相見,不用承受相思之苦。花姑子明知自己不能如此,兩人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卻還是陷入其中,也可以得知其感情之深。後來,諸多事情發生後,花姑子發現自己懷孕,道行也已經折損七成,只得向安幼輿告別離開,許諾壹年之後將孩子送回。故事的結尾處果然如此,自此,花姑子也未出現,以壹承諾的兌現來突顯花姑子的誠信和對壹段不該存在的感情的果斷終結。
蒲松齡在最後壹段這樣寫道:“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此非定論也。蒙恩銜結,至於沒齒,則有人慚於禽獸者矣。至於花姑,始而寄慧於憨,終而寄情於。乃知憨者慧之極,者情之至也。仙乎,仙乎!這是蒲松齡對花姑子的評價,確實如此,花姑子是壹個極其聰慧的人,懂得報恩,將父親的恩情攬於自己的身上,以終身報此大恩大德,讓人感動至極,現在的人有幾個真正懂得知恩圖報呢?不以怨報德已算好人了。花姑子貌若天仙,心思縝密,動作神態卻隱露著憨厚可愛之處,以至於安幼輿對她用情之深溢於言表,但是花姑子將感情處理得很幹凈,哪怕心懷深情,哪怕育有壹子,也必將孽緣斬斷,這樣的人怎能叫人不為她可惜,不為她感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