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妳知道,妳是仁慈的。
當胡蘭成這個驕傲而酸溜溜的男人在他的《民國女人》中寫下張愛玲的這句話時,我總會想起佛祖含笑的佛經。如來花開時,眾生茫然,唯有佛法微笑。胡蘭成和張愛玲從來沒有這樣過。女人的愛,在佛教裏大概是無邊無際的。每次胡花花,張即使酸也要帶著憐憫的笑容。最後壹次,站在陶濤河邊,她傷心地笑了,對他說,我只是枯萎了。
張第壹次送給胡壹張自己的照片,背面寫著:看到他,她變得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很快樂,從塵埃裏開出了花。驕傲的女人,看到喜歡的人,恨不得自己低如塵埃,用溫柔的眉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糾結著最美的花。可是後來,她卻慘然壹笑:我只是雕零了。跨過長江的風,吹在胡蘭成的耳朵裏,只是他幾十年後的自滿。經過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這種荒涼更加淒涼。
胡的《今生》是兩年前翻的,感情上我從來不喜歡說誰輸了誰。讀張在桃花樹下寫的故事都會被解讀,何況她自己也說:因為她知道,所以她慈悲。可是幾十年後,胡蘭成的調侃,那份得意,我只恨他們的相識,恨他當年為什麽那麽了解她,怪不得他撒嬌比誰都狠,比誰都準。死了,張又恢復了單身。於是,萬裏千裏迢迢,想盡壹切辦法去打聽他的下壹個地址。這個清高的女人只能向他要幾本他過去托付給他的書。這封信似乎簡短而冷淡,但胡是誰,他聞不出他們的味道。幾十年前就被丟棄的書不能再用了。恐怕又是我讀的失落的感情。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後,胡楊將那股傲氣席卷全美,從此張徹底枯萎。
我囫圇吞下了兩年前看的壹本書,再說憤怒。這種憤怒也被時間和世界粉碎了。算起來,也不算“聽評書哭,憂古人。”我喜歡張的這個愛情故事。
不再悲傷。成千上萬的人在壹望無際的荒原上相遇,不早也不晚。他們見面沒什麽好說的,除了輕聲問壹句:妳在嗎?
妳也在這裏嗎?只是疑惑地問,不驚喜,再也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