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似水年華》以其獨特的藝術形式展示了文學創作的新思路和新技巧。小說以追憶的方式,借助超越時空概念的潛在意識,不時交替再現逝去的歲月,從中表達了對故友、往事的無限懷念和難以擺脫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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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塞爾·普魯斯特(1871—1922)的《往事追憶》(以下簡稱《往事》)的確是壹部非凡的小說。不僅在法國,在國際上,《光陰似箭》也是20世紀最重要的小說之壹。英國法國文學專家喬伊斯·M·H·裏德在他的《牛津法國文學詞典》中這樣評論《時間已經過去》。
人們早就說過,小說是生活的壹面鏡子,是現實生活的橫截面,是生物或生理的切片。無論是短篇小說還是長篇小說,在其有限的範圍內,強烈而深刻地反映了壹個生命體或生命體的特征,而且不是壹般的生命體或生命體,而是特定時空條件下的典型生命體或生命體。在世界上所有的文學產品中,小說是人類生活最實際、最可靠的見證。然而,在各國文學史上,能承擔如此重任的偉大小說並不多見。比如巴爾紮克的《人間喜劇》就是這樣壹部小說。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也是。曹雪芹的《紅樓夢》也是。普魯斯特的《光陰似箭》也是這樣的小說。這些偉大的作品是人類社會生活的生動寫照。幾乎可以說,它們都是人類生命的切片。
在中國,研究和介紹法國文學的專家很少提到普魯斯特和他的《時光流逝》。當然,沒有人翻譯過這部巨著。這是壹本很難翻譯的書。不僅卷帙浩繁,七卷二百萬字左右,而且風格獨特,委婉曲折細膩,粗心的讀者匆匆看完也不可能明白其中的奧妙。至於翻譯,就更難了。
古人說,50歲之前,周遊世界,了解社會;廣泛閱讀,積累知識。50歲以後可以隱居,閉門寫作。在法國文學史上,很多著名的作家都是這樣安排自己的生活的:先是旅行、學習,中年以後才開始寫作。16世紀的蒙田(1533-1592)和18世紀的孟德斯鳩(1689-1755)就是這方面的著名例子。普魯斯特的壹生基本就是這樣安排的。不同的是,第壹,他的壽命很短,51歲就去世了;其次,他從小體弱多病,環球旅行失敗。他生長在巴黎“上流社會”的富裕家庭,從小嬌生慣養,過著孤獨的生活。從青春期開始,他就出入於所謂的上流社會交際場合,成為沙龍的寵兒。由於他的聰明和美貌,他贏得了沙龍裏女士們的青睞。在姑娘們身邊①過著悠閑的生活,積累了豐富的上流社會生活的感情。從此,二十歲左右的普魯斯特有了終身從事文學創作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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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光陰似箭》第二卷的書名,出版於1919。
從大約35歲到51歲去世,普魯斯特因為嚴重的哮喘病,常年住在門窗經常緊閉的房間裏。新鮮空氣都容易導致他得哮喘,何況刮風下雨。他被迫呆在家裏的生活持續了15年。在這十五年裏,普魯斯特生活在回憶中,回憶童年、少年、青年時期的經歷。因為生活經歷,他接觸到了三種人:名門望族的後代;非常富有的金融人士;幾位著名的文人和藝術家。經過十五年的監禁,這位患有慢性疾病的天才學者意識到,他的未來是在這個華麗舒適的病房裏,也是在監獄裏等待死亡。他除了緩慢而平靜地等待死亡,沒有別的生活,沒有別的未來。他是壹個極其敏感的人。為什麽他能過上十五年躺在銹跡斑斑的床上不覺得無聊、苦惱甚至煩躁,反而開心的“生活”?他是不是整天躺在床上做夢?不會的,他知道,生活沒有未來的人,永遠也不能夢想未來,所以老人不能夢想。雖然普魯斯特只是壹個中年人而不是老人,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慢性病難以治愈,所以對未來的生活已經不抱希望。他唯壹的希望,就是用自己很特別的生活方式,寫出壹部很特別的文學作品。這部作品是《時光飛逝》,全稱是《追憶似水年華》。在他的計劃中,這是壹部極其龐大的多卷本小說。果然,他花了十五六年時間,爭分奪秒地完成了整部小說的初稿。
由於疾病的限制,普魯斯特被迫被囚禁在牢房裏多年,無法進行任何活動。久而久之,他的思想中充滿了對前世的回憶,形成了壹種非常奇怪的人生觀。他認為人的真實生活是記憶中的生活,或者說人的生活只能形成記憶中的“真實生活”,記憶中的生活比當時當地的真實生活更真實。整部小說《時光飛逝》都是基於這樣壹個概念:記憶是生命的本質。
普魯斯特是壹位博覽群書的作家。法國評論家經常提到《時間飛逝》的作者是法國唯心主義哲學家柏格森(1859-1941),這是很有可能的。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光陰似箭》是壹部具有深刻哲學意義的小說。相反,這是壹部生活氣息濃厚的小說。在世界各國的優秀文學遺產中,真正有價值、有分量、讓人讀後念念不忘的小說,都是在生活的熔爐中,從熱氣騰騰的現實生活中鍛造出來的。基於某種哲學觀念或某種政治觀念的小說,既不能有現實生活價值,也不能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即使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成名,也肯定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我們欣賞和提倡“為生活而藝術”,反對“為藝術而藝術”,所以我們重視取材於現實生活,具有濃郁生活氣息的名著《光陰似箭》。
法國文學評論家拉蒙·費爾南德斯(Ramon Fernandez)是《往事回憶》的編輯,他在《往事回憶》的序言中指出,“往事是壹個非常神經質和過分溺愛的孩子的緩慢成長過程,他逐漸意識到自己和周圍人的存在。”總的來說,這是壹部回憶錄式的自傳體小說,從作者自己的童年開始,寫他晚年的心情。他三十多歲,因為嚴重的哮喘和氣管炎。他害怕陽光和風。他把自己囚禁在牢房裏,白天從不出門,盡量少見來訪者。事實上,從那時起,他就與世隔絕了。《時光荏苒》是壹個人自願將自己活埋在寂靜的墳墓裏,回憶生前經歷和感受的抒情記錄。
在La Fong Biani出版社出版的《著名作家詞典》中,為普魯斯特寫批判傳記的喬治·卡杜伊這樣定義《時間如水》的作者:“他猛烈地抗拒遺忘;這種在時間的絕對性中瘋狂而不懈的努力,才是時間再現的主要意義。”《時光重現》是《似水年華》最後壹卷的書名,是所有小說的點睛之筆。有哪個偉大的真正的藝術家不是用自己的血肉和靈魂創作出能讓自己的終身事業傳承到來世的作品?總之,藝術只不過是對生活充滿激情的熱愛的表達。壹件藝術品不是別的,“美”也不是別的,而是喚起觀者對生活熱愛的壹種手段。在這方面,時間如水不是很透徹很動人嗎?
阿納多爾·法蘭西(1844—1924)①是普魯斯特在文學界的長輩和朋友,曾經在普魯斯特嶄露頭角的文壇起到配角的作用。法國把普魯斯特的小說比作溫室裏培育的花朵,它們和蘭花壹樣,有著“病態”的美。但突然,“詩人(普魯斯特)射出壹支箭,能穿透妳的思想和隱秘的願望……”這是要指出小說家普魯斯特的藝術手法和思想深度絕非常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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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作家貝戈特提到的“時光飛逝”,是暗指法國。
20世紀被稱為蒙田的哲學家、散文家阿蘭(1868-1951)認為普魯斯特從不直接描述壹個客觀事物,而總是通過另壹個事物的反映來突出它。普魯斯特壹直通過自己的感受來表達客觀世界。他認為,對絕對客觀世界的研究是科學家應該做的工作,作家只能誠實地反映自己的感受,這是最真實的表達方式。因此,評論家莫裏斯·薩克斯(1906—1945)說普魯斯特是壹個“奇怪的孩子”,“他有壹個成年人的生活經歷和壹顆十歲孩子的心。”
壹個世故的人可以成為事業的締造者和政治家,但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藝術家。即使是老態龍鐘的藝術家,也常常保持著壹顆天真的心,甚至有點孩子氣。普魯斯特就是這樣的人。晚年,在他去世後不久,他仍然津津有味地回憶起他早上起來在貢布雷的別墅裏喝壹杯用瑪德琳泡的熱茶,讓他嘗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美味。這種對過去的親切深情的追憶,是他創作《光陰似水》的主要線索。這種趣味在巴爾紮克的《人間喜劇》中是找不到的。評論家將《光陰荏苒》與《人間喜劇》進行比較,發現兩者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人物眾多,對主要人物的刻畫生動等等。但《光陰荏苒》與人間喜劇有明顯的區別,即巴爾紮克註重從事物的外在現象來觀察和描述世界;普魯斯特刻意突出內心世界,增加小說畫面的深度和立體感。兩位才華橫溢的小說家表達客觀現實世界的目的是壹致的,但他們觀察和描寫的角度往往不同。只是在這方面,與人間喜劇相比,《似水年華》表現出了早期的現代主義藝術傾向,這使得《似水年華》成為20世紀小說的先驅,與19世紀小說的典型特征明顯不同。
《光陰荏苒》的另壹個藝術特色是,“我”與“非我”的界限並非絕對不可逾越。普魯斯特曾寫信給壹位朋友說:“我決定寫這樣壹部小說。在這部小說裏,有壹個到處自稱“我”的紳士。我怎麽會……”這位先生就是作者本人,這是毋庸置疑的。那麽,《似水年華》是自傳體小說嗎?不完全是。小說《公車》的線索永遠是“我”,但作者往往把“我”放在壹邊,用很長的篇幅寫別人。正如哲學家艾倫所指出的,《光陰似箭》的作者要寫“這件事”的時候,首先要寫“那件事”對“這件事”的倒影。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互不相關的。沒有絕對的“有我”,也沒有絕對的“無我”。在這裏,我們還可以指出《似水流年》和《人間喜劇》在藝術手法上的區別。巴爾紮克側重於“物”,這是眾所周知的。巴爾紮克把“事情”的背景描述為他的敘事故事,細致而全面。小說中人物的所有房屋、木質家具、財產、現金賬目都極其詳細。然而,巴爾紮克從不寫自然背景、風景和植被;我不寫活著的背景,也就是不寫小說主人公周圍其他活著的人。似乎在他的腦海裏,只有高老頭、格蘭德等主要人物,而且主要人物的形象都非常深刻生動。至於次要人物,往往都是不聞不問,所以千萬不要去招惹。其實巴爾紮克心裏只有壹個字“錢”。他寫“物”也是為了寫“錢”。通過描述房子和家具,他解釋了這些東西值多少錢,這樣他就可以估計有關人員的財產。普魯斯特和巴爾紮克完全不同。《光陰似箭》主要寫人和小說中的主角,這沒問題,但也寫陪襯人物,有時寫得很用心。例如,他寫了弗朗索瓦絲,壹個家裏的老處女,壹個來自農村背景的簡單女人,她的頭腦充滿了農民的偏見和迷信。老處女在主人家服侍多年,主仆之間建立了感情關系。女主人非常信任她,喜歡她,經常拿弗朗索瓦絲的農民思想、天真迷信的言論開玩笑,增加了小說的人情味。普魯斯特有時描述臥室和室內陳設,但都是簡潔而不繁瑣的;有時候也會寫客廳外的花園,甚至大門外的街巷,郊區的田野和山野。這壹切都增添了小說的人情味,體現了藝術家在小說中“我”的性格,詩人的敏感和對生活的熱愛。這壹切也許會提醒我們的讀者,曹雪芹不僅細致地描寫了大觀園中的主要人物十二金娘,而且還寫了幾個有代表性的宮女。同時,他還以詩人之筆描繪了大觀園中的亭臺樓閣、曲徑通幽、綠樹成蔭,讓人感到親切,富有人文氣息。在第五卷《女囚》中,作者不遺余力地詳細描寫了巴黎市區的各種聲音,這是《人間喜劇》的作者不曾想到的。請問:誰的“人”味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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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面粉、雞蛋和牛奶做成的蛋糕。
《似水流年》作為壹部回憶錄式的自傳體小說,不同於壹般的回憶錄和自傳體小說。這不是壹本普通的回憶錄。作者對記憶和時間的概念是不同的。他把過去和現在這兩個時間概念結合起來,形成了壹種特殊的記憶方式。比如他小時候早上喝壹杯熱茶,在熱茶裏泡壹塊俗名“瑪德琳”的甜點,壹邊喝茶,壹邊吃零食,他覺得無窮無盡。寫到最後壹卷《時光重現》的時候,他又提起來了,仿佛回到了20多年前的童年,想起了當時的生活環境和身邊的人,仿佛“過去”就是“現在”,“現在”就是“過去”,“現在”和“過去”結合在壹起,形成了真實的生活。所謂時間,其實是指生命的延續。“連續性”是柏格森哲學中的壹個重要術語。所謂生命,就是延續和記憶。如果沒有記憶,頭腦中就沒有“過去”的概念。沒有過去就沒有現在,現在和過去這兩個概念是相對的。沒有“過去”和“現在”的結合,就沒有延續的概念,也就沒有生命。所以有人說,普魯斯特生命的最後十五六年是在小隔間裏度過的。他把所有的窗簾都遮住了,房間裏沒有燈,白天亮著燈。他的鐘和我們的不壹樣。我們鐘上的指針在前進,而他鐘上的指針在後退。他活得越來越年輕,找回失去的時光,創造破碎的人生。
與傳統小說不同,《似水流年》有壹個中心人物“我”,卻沒有壹以貫之的中心情節。只有回憶,沒有情節。這是普魯斯特對法國小說的創新,但不是為了創新,而是為了表達他對生活的特殊感受而創造的壹種新的藝術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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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延續”,法文Laduree。
②柏格森的壹部重要論著;物質與記憶發表於1897。
作者孤陋寡聞,不敢說世界各地的小說無壹例外都要以故事為藍本。但是,在中法文學史上,似乎可以肯定的是,二十世紀以前沒有以情節為主體的小說。所以,沒有主要情節的小說《光陰似箭》是壹種大膽的藝術嘗試。20世紀50年代,法國文壇出現了新小說派,引起了國際上的廣泛關註。新小說派作品的壹個共同特點是沒有主線情節,只有分支敘事。評論家認為新小說派的靈感來自於《似水流年》。根據我看到的材料,新小說派的作家並沒有自稱受到普魯斯特的影響。他們公開宣稱反對法國傳統小說的藝術模式,尤其是點名反對巴爾紮克的藝術路線,而這種反對的主要表現就是取消作為小說主幹的主要情節。可見,新小說派是為了創新而創新,不能脫離主要情節而與時間如水混為壹談。時間如水的創新,是決定形式的內容。因為作者是在腦子裏醞釀新的內容,自然就用新的形式表現出來了。
事實解釋意圖,客觀效果解釋動機。事實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風靡法國文壇的新小說派,始終沒有出壹部有價值、有分量的佳作。新小說派嘩眾取寵,鬧了壹陣子,卻始終沒有創作出可以與《紅墨水》、《包法利夫人》等19世紀小說相媲美的作品,也沒有創作出具有《光陰似箭》藝術水平的作品。巨著《似水流年》七卷本的出版過程中,其清新的藝術風格贏得了當時重要評論家的壹致好評。作家A·紀德(1869-1951)在他的當代文學評論集《夫婦集》中寫道:“普魯斯特的文章是我見過的最有藝術感的壹篇。藝術這個詞如果出自貢格爾兄弟之口,讓我覺得很惡心。但當我想起普魯斯特時,我對藝術這個詞並無反感。”他補充道:“我在尋找普魯斯特的文章風格的缺點,我拿不出來。”我在風格上尋找主導優勢,但沒有找到。他沒有這樣那樣的優點,但他有所有的優點...不是依次出現的優點,而是壹起出現的。他的風格靈活生動,令人驚訝。任何其他風格,與普魯斯特的風格相比,都黯然失色,矯揉造作,毫無生氣。“總的來說,紀德是壹個以驕傲著稱的保守的資產階級作家。他不屑讀羅曼·羅蘭的作品,曾斥責羅曼·羅蘭“沒有風格”。紀德平時不輕易恭維人。他為什麽贊美普魯斯特?這也“令人驚訝”。當然,紀德對普魯斯特作品的贊美是藝術性的,與是否有主要情節的問題沒有直接關系。但紀德的藝術觀是保守的,而傳統的法國小說總是以主要情節為骨幹。”《光陰似箭》拋棄了主要情節的結構,沒有引起紀德的反感,反而大受贊賞。可見,去掉主要情節並沒有失去藝術魅力。在這方面,《光陰荏苒》的藝術創新是成功的。對了,紀德本人在1925出版了小說《假幣犯》,也放棄了壹部小說總是由壹個主情節進行的傳統結構,同時並駕齊驅了幾個情節。只聽人說過《偽造者》是小說,但從來沒人說過《偽造者》是藝術。這從反面證明了主要情節和作品的藝術性沒有必然聯系。因此,有必要從其他方面尋找《似水年華》藝術價值被肯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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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偶然感覺集》由巴黎加裏瑪出版社於1924年出版。
(2)兩兄弟。哥哥埃德蒙·龔古爾(1822-1896),哥哥儒勒·龔古爾(1830-1870),兩人* * *署名相同,出版過各種小說。
紀德並不是唯壹壹個高度評價《似水年華》藝術水平的法國評論家。本文不可能壹壹列舉,只能略述幾個例子。
法國著名傳記作家和評論家阿·莫羅亞(1885-1967)在1954年巴黎加裏馬出版社出版的《七星系列》序言中寫道:“從1900年到1950年的五十年間,除了《光陰似箭》之外,普魯斯特的作品不僅和巴爾紮克壹樣卷帙浩繁,而且有人寫了十五卷甚至二十卷的巨型小說,有時還寫得很漂亮。然而,它們並沒有給我們發現“新世界”或壹切的感覺。這些作家滿足於挖掘久負盛名的‘礦脈’,而馬塞爾·普魯斯特卻發現了新的‘礦藏’。”這也強調了《似水流年》的藝術優勢在於“新”字。然而,藝術發展的客觀規律並不在於純粹的創新,也不在於為創新而創新,更不在於對傳統的優秀藝術傳統采取虛無主義的態度,從零開始。創新是藝術的靈魂,但創新絕非易事,也絕非盲目幻想。《似水年華》的創新是在傳統優秀藝術基礎上的發展。
法國詩人P·瓦萊麗(1871-1945)和著名評論家、教授A·蒂鮑德特(1874-1936)在評論中盛贊《時間如水》的藝術風格繼承了法國文學的優良傳統。紀德和蒂波迪都提到,普魯斯特和16世紀偉大的散文作家蒙田(1533-1592)似乎有著同樣優秀的文筆。其他評論家甚至特別提到普魯斯特受到了法國著名回憶錄作家聖西門(1675-1755)的影響。
本文作者正在讀《時光飛逝如水》第壹卷《在斯萬的彼岸》,感覺作者的文筆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知道在哪裏看到過這麽漂亮迷人的文章。越往下讀,這種印象越清晰,於是我們想到了17世紀法國著名文學家塞維格尼夫人(1626-1696)寫的書信集。沒想到,讀到第四卷的時候,我在小說裏發現了塞維尼夫人的名字。普魯斯特的祖母喜歡塞維尼夫人的信。每次旅行,我總會帶上幾本厚厚的塞維尼夫人的書信集,花時間讀壹讀。後來,當她的祖母去世時,普魯斯特的母親將塞維尼夫人的書信集作為傳家寶珍藏起來。她告訴普魯斯特,祖母在世時給女兒(自己)寫信時,經常引用塞維尼夫人書信中的幾個名句。可以想象,塞維尼夫人是普魯斯特從小就熟悉的作家。
《似水流年》的作者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逐漸構思了這部小說。1907年,他下定決心寫這部小說。1908年開始寫作,1922年去世前夕,匆匆完成了最後壹卷《重現的時候》。普魯斯特在寫《似水年華》的時候,已經完全被禁錮在壹個小隔間裏,與世隔絕了十幾年。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集中在記憶和寫作上,對世界不聞不問,所以第壹次世界大戰及其對法國人生活的強烈影響在《時過境遷》中幾乎沒有體現出來。這部小說反映的巴黎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巴黎。19世紀末是法國資本主義從壟斷資本逐漸進入帝國主義的過程。20世紀初,法國資本主義達到了最高階段,即帝國主義階段。這壹時期,法國社會經歷了物質生活的極大繁榮。1900年,巴黎舉辦了震驚世界的“世博會”,呈現出壹時的繁華。這些都沒有引起正在壁櫥裏寫作的普魯斯特的註意。可見,就其所反映的社會生活而言,《光陰似箭》是壹部19世紀末的小說,壹部反映大變革、大轉折附近的法國社會的小說,所以可以說也是壹部反映舊時代的小說。《光陰似箭》是法國傳統小說藝術最後的果實,最後的奇葩,最後的偉大裏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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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列寧的代表作: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
同時,由於在藝術結構和表現手法上的大膽創新,這部小說也預示著法國文學將迎來壹個新的時代。這個從現代主義文學走向主流的新時代,始於20世紀20年代初達達主義運動和超現實主義的吶喊。也就是說,當普魯斯特躺在病床上閱讀《往事如煙》最後壹卷的校樣時,盡管當時他已病入膏肓,奄奄壹息,但他仍設法工作。
普魯斯特就不用說了,不可能受到超現實主義和後來各種所謂現代派文學的影響。然而,現代主義文學,不僅是二三十年代的現代主義者,二戰後五六十年代的現代主義作家也不時提到《時光飛逝》及其作者,仿佛不能不承認《時光飛逝》激發了他們的藝術創新。
天才作家和藝術家,他們的傑作雖然不能完全擺脫時代的局限,但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天才作品,本質上總是超時代、超流派的。《光陰似箭》給了我們壹個具體的論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