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講述了貴族婦女安娜追求愛情幸福,卻在卡列寧的虛偽、渥倫斯基的冷漠和自私面前碰得頭破血流,最終落得臥軌自殺、陳屍車站的下場。莊園主列文反對土地私有制,抵制資本主義制度,同情貧苦農民,卻又無法擺脫貴族習氣而陷入無法解脫的矛盾之中。矛盾的時期、矛盾的制度、矛盾的人物、矛盾的心理,使全書在矛盾的漩渦中顛簸。這部小說是新舊交替時期緊張惶恐的俄國社會的寫照。
安娜的選擇體現出人性的迷誤。為了實現狹隘的個人情愛,她不惜拋家離子,做了自我情欲的奴隸。列夫·托爾斯泰通過這篇恢弘巨著深刻地揭示出安娜悲劇命運的根源,即非完整的感性人格決定了安娜的悲劇命運。盡管她的人生探索以實現精神的自我追求為目的,但其生命力的發揮缺乏理性的配合、支撐與調控,結果使得人生隨情欲而漂流落得悲慘的結局。
從文化的角度來看,安娜的悲劇應該是俄羅斯文化悲劇的顯現。安娜掙紮於情感滿足和宗教壓抑之間,缺乏理性調節的環節,這種心智缺陷顯示出俄羅斯文化的分裂性。俄國是壹個後起的資本主義國家,維持國家運轉的是長達千年的宗教制度和專制制度,科學啟蒙運動在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才在俄國緩慢興起,而且往往被統治階級引導到為專制制度服務上去,這就造成了整個民族缺乏真正的理性精神和法制意識,更不用說民主意識。在俄國,受到西方科學民主和理性精神影響的只是極少數知識分子(如普希金、別林斯基、屠格涅夫等“啟蒙者”),而大部分知識分子頭腦中固有的都是濃厚的宗教意識(如最能代表俄羅斯文化特色的托爾斯泰、陀思托耶夫斯基等),對於整個俄羅斯人而言,他們看待問題、處理事物的方式,要麽遵從本能欲望,要麽遵從道德信仰,其本能和信仰處於對峙分裂狀態,正如著名的俄羅斯文化專家尼·別爾嘉耶夫在《俄羅斯思想》中所說:俄羅斯民族性格中存在著深刻的“兩極性”和“矛盾性”,是壹個“分裂性”的民族,“這種內在的分裂性將壹直持續到俄國革命。”在安娜身上,就體現了俄羅斯文化這種本能與信仰的斷裂性。
出色的心理描寫是《安娜·卡列尼娜》藝術魅力的精華所在,人物的心理描寫是整個作品描寫的重要組成部分。托翁喜愛的主人公列文是個精神探索型人物,對社會問題特別是農民問題的探索和對個人幸福、生命意義的探索。他的心理過程是沿著兩條路線發展的:在農事改革上,他經歷了理想的追求到失敗後的悲觀。列文看到農民的貧困,向農民建議合夥經營各種農業,他夢想“以富裕來代替貧窮,以利害的壹致來代替互相敵視。總之,在他看來,這將是壹場不流血的革命,但是極其偉大的革命,先從我們壹個縣的小範圍開始,然後擴展到全省,然後全世界。”但列文這個美妙的“不流血的革命”首先在他自己的村子就處處碰壁,農民對他的計劃毫無興趣,這使列文陷入了極度的痛苦和絕望;在個人生活上,他經歷了愛情上的迷戀、挫折、失望到婚後的快樂、焦慮、猜忌、痛苦,最後在宗教中找到了心靈的寧靜。列文愛上了純潔少女基蒂,因基蒂心有所屬而遭到拒絕,這使列文非常失落,當基蒂被渥倫斯基拋棄後,他們結了婚,基蒂給列文帶來了快樂。但家庭生活是社會生活中的壹分子,它不能遊離於社會生活之外,如果整個社會動蕩不安,孤立的壹個家庭是沒有幸福可談的。內省的列文再次陷入焦慮、痛苦之中。他那無法排解的莫名其妙的苦悶、煩膩的情緒和騷動不安的追求,正是風雲變化時代再不想混沌活著的壹代人心靈上留下深深印記,最後在“為上帝,為靈魂而活”信條中找到了“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