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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故事》是怎樣體現廢名的田園風格的?

用“極慕平淡自然的景地”概括廢名的小說是比較恰當的。《竹林的故事》就體現了這樣壹種田園牧歌式的風格。小說中的物象都是自然中景,自然中人,清淡洗練的筆觸把自然景物靈性化,把人物雅致化,人與自然消融在壹起,整個作品就像壹支隱憂而清悠的牧歌,體現出明顯的散文化特色。

廢名是善於用畫的,自然環境的妙用,使得壹切景語皆情語。開篇就是壹幅竹林田園的圖景,寥寥數語,便將小說的基調與風格定下來了。在這裏展現的,不僅是三姑娘壹家恬然的鄉村生活,而更是有人生形式的寓意在裏邊。而後父親老程的死,只是壹段對黃冢的描述,寫得含蓄淡然,壹種像自然壹樣流動的人生形式自然的消亡,人物命運的潛流似的變化,悄然改變了文中的格調,這幅看似不著意的圖景實際蘊含著豐富的內涵,人生的不幸、人物的感情波瀾都被沖淡在這壹方平淡的土地裏。文章結尾又現竹林流水的圖景,不僅回應文中的基調,還暗示了主人公的現狀,用幾近晦澀的寫意指向了三姑娘美麗得讓人揪心的命運與朦朧難解的未來。這些畫面不僅美化了小說的意境,而且隨物賦形,把自然景物靈性化,形成了作品散文化的自由結構。

這篇小說寫的都是日常生活,瑣碎但不繁雜,行文自始至終都有“竹”的骨架在其中。在運用畫面的同時,它又賦予了“竹”廣泛的象征意義。“竹”不僅是環境的標誌,生活的點綴,還是人生形式的自然象征,人生的自然消長,生活在自然中的人們,既有“竹”般的直,又有 “竹”般的節,生命就是壹段又壹段的向上延展。“竹”還秉承了傳統意象的堅挺與清峻的人格美,象征手法的著意運用,創造了壹個構築作品靈魂的物靈的意象。

小說沒有曲折復雜的情節,寫的人物都是雅致化的。在牧歌中誕生出的自然般清美的三姑娘,既具有古樸純潔的鄉間特點,又表現出人的天性,隱憂與哀愁都淡化在三姑娘天真、優雅的青春性格中。在小說的文字裏,三姑娘“穿的是竹布單衣,顏色淡得同月色壹般”,把人寫得如此素凈,人本身就是壹首散發自然氣息的小詩。人物的心理描寫極其簡約,常常是通過人物的舉止、只言片語、自然環境的烘托展現出來,手法是傳統的,淡雅的,帶著自然的烙印。在自然中生長起來的三姑娘,天真,勤敏,早慧,乖巧,淑靜,沒有世俗喧囂的浸染,也沒有原始鄉野的粗礪,雖然母女的人生是不幸的,她早早承載了家庭的不完整帶來的落寞與淒清,但這種生活的靜寂都消融在如詩如畫的格調中,“自然人”的堅忍的生命力,沒有人為阻力的人性美,達到了壹種美麗得讓人憂愁的境界。

這篇小說的語言體現了清新、淡雅、簡約、洗練的特點。寫三姑娘的生活環境,是“出城壹條河,過河西走,壩腳下有壹簇竹林,竹林裏露出壹重茅屋,茅屋兩邊都是菜園”,傳承轉折,步步入境,洗練如山水寫意畫。寫三姑娘的媽媽找人看簽時,是“不筆直的循走原路,勉強帶笑的彎向我們”,壹個“彎”字,就包含了人物的多種思緒,有鄉間婦女的羞澀迂回,有作為母親的愛女情切,壹切的心理波瀾都消融在“彎”這壹個字裏。寫父女倆的打魚場景,“三姑娘的小小的手掌……熱鬧起來”,用“熱鬧”修飾“手掌”,寫活了天真無邪的童稚,襯出了田園生活的平靜與自足。文中還多次運用有色彩的字眼,如“綠團團的坡”,“黑而美”的瓜子臉,“青藍大布”,“竹布單衣”,“黑地綠花鞋”的尖頭上蒙壹層“白布”,壩上人“ 小到同壹顆黑子”,如此等等,多用冷色調,顯得清新淡雅,意境美好。

值得稱道的是這篇小說的“我”的敘事角色的處理。壹個是文中人物之“我”,通過“我” 的眼睛從側面展現主人公的情狀及鄉村的人情美,起到勾勒形象、穿針引線的作用。壹個是敘事者之“我”,可以通視全盤,有全知全能的功用,補充人物之“我”的視野所不及。在敘述三姑娘的經歷與生活圖景時,主要是敘事者之“我”隱藏在文字背後說話,敘事是清晰明朗的;在敘述“我”見到三姑娘的幾個場景時,人物之“我”與敘事者之“我”合二為壹,不再有全知之功能,即使是近距離接觸也只能靜觀空靈,只能真實的用眼睛去捕捉,敘事是勾勒而寫意的,有些模糊甚至隱晦。采用這樣的敘事方式,兩個敘事角色互相補照配合,顯得真實而又有技巧,節奏舒緩從容道來,巧妙地把人物充盈起來。

人與自然的融合,成就了《竹林的故事》的田園牧歌。自然景物的靈性化,人物的雅致化,語言的清新平淡,敘事的從容多樣,無處不寫作者對自然人生的眷戀與感傷,表達了“淡去人生紛擾”的審美情趣與人生情緒,體現了壹種靜觀空靈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