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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作品中的知識分子形象

(這是徐6569肖能雄第365期寫作計劃的第25篇。)

具有生命力的文學作品需要深深植根於生活的土壤。《吶喊》和《仿徨》作為20世紀世界文化巨人魯迅創作的經典作品,以獨特而敏銳的洞察力表現了病態的舊中國和中國社會中知識分子的病態心理。知識分子階層是推動社會發展的核心力量,代表著壹個社會民族的精神面貌。舊中國的知識分子是壹個怎樣的群體?在魯迅的筆下,這個群體被描寫得淋漓盡致,也被他的筆剝得體無完膚。魯迅對知識分子問題非常關註,並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其中。在他的筆下,知識分子這個群體被刻畫得惟妙惟肖。

第壹,苦悶、仿徨、軟弱、動搖的知識分子形象

魯迅對知識分子主題的探索,重在揭示他們的精神創傷和危機:辛亥革命中孤軍奮戰的英雄們,大多無法擺脫孤獨者的命運,在強大的封建壓力下,像蒼蠅壹樣飛了壹個小圈子,回來又停在原地,在頹廢中(餐廳裏)無辜地消磨了生命;甚至“做壹切以前討厭和反對的事,拒絕壹切以前推崇和提倡的事”,以此來“復仇”,雖然“勝利”,但“真的失敗了”(孤獨者);

《上館子》中的呂和《孤獨者》中的魏是辛亥革命前和五四運動前後出現的知識分子,是作者曾經寄予希望、探索和尋找革命力量的人物。但是他們沒有給作者最終的希望。

呂年輕的時候和我壹起去神的廟裏拔偶像的胡子。他在和別人談“改造中國的方法”時,竟然“大打出手”,可見他早年是激進的。然而,當“我”與他在餐廳重聚時,他卻反復宣揚自己“信口開河,仿胡”的理念:我奉母親之命回老家給弟弟移墳,明明找不到遺體,卻從原葬地撿了些土放入新棺,十分認真地搬走了;.....他甚至願意把孟子和女兒的經典教給富家子弟...呂的《隨性》表明他在思想上已經徹底解除了民主的武裝,反抗和動搖封建社會的思想在他的頭腦中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未來感到迷茫。

當呂改造社會的雄心被重重困難圍困時,他感到了理想的幻滅。理想幻滅後他該如何生存?呂不知道,魯迅也不知道。呂付偉完全失去了探索的勇氣,放棄了對真理的追求。但他卻沈溺在這個壓抑陰郁的精神世界裏,感到悲傷和後悔,反復強烈地譴責自己,承受著內心仿徨和壓抑的痛苦。精神上的獨立只能讓人生在平庸中度過。這也是魯迅小說對人的精神創傷和疾病的無盡探索,其內向性暴露無遺。它揭示了靈魂的深度。

在《孤獨的人》中,魏對社會和人際關系的絕望異化為對世俗的順從,他以孤獨的形象獨樹壹幟於常人:憤世嫉俗的魏在經濟困難時束手無策,在連買郵票的錢都沒有的情況下,做了壹部《花改雲》——他成了杜先生的顧問,月薪80元。在這方面,魏是這樣看的:“我失敗了。以前,我認為我是壹個失敗者,但現在我知道它不是。現在我真的是壹個失敗者。”“我實踐了我以前厭惡和反對的壹切,拒絕了我以前推崇和提倡的壹切。我真的失敗了——但我贏了。”而他的勝利,是他以靈魂為代價,以精神墮落的報復,打敗了把他逼到絕境的人。但是,他覺得生不如死,所以,他終究只是用死亡再次否定了被打敗的自己:“他進棺材的時候,躺在壹個不合適的位置...他靜靜地躺著,閉著眼睛,閉著嘴,仿佛帶著冰冷的微笑,對著這具穿著不當的可笑的死屍冷笑著。”因為個人的掙紮,他們在精神上承受著壹種“無語”的痛苦。

《論飯館》和《孤獨的人》被置於舊的革命風暴已經過去,新的革命風暴尚未到來的烏雲背景下。魯迅的目的是打破“隱瞞與欺騙”,迫使讀者和他小說中的人物,與作家本人壹起,正視人心和人性的卑劣,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在靈魂的激蕩中經歷精神上的變化。這樣看來,他的小說本質上是對現代中國人,尤其是知識分子靈魂的壹次巨大考驗。魯迅稱之為“高度的現實主義”,其實最深刻地表現了他小說的現代性。魯迅揭示人的精神疾病,是為了揭露造成精神疾病的病態社會。他確實殘忍地鞭打人們的靈魂,但他不以折磨自己為目的,從不欣賞人們的精神痛苦,反對任何形式的隱忍。他的終極目標是“絕望的反抗”:對社會,也對人本身。

由此可見,魯迅筆下的知識分子,鮮明地反映了那個時代不可避免的漂泊與仿徨:他們壹方面與社會傳統有著悲劇性的對立,構成了上述第壹種困境,同時又與這種社會傳統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正如王輝先生所說,這類知識分子早期思想中的孤獨寂寞來自於自我與社會的割裂,高於社會的自我意識,充滿了前人的優越感和改造世界的激情;而在經歷了沈重的社會反叛和生活挫折後的孤獨寂寞感,更多的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與歷史、社會、傳統的深層聯系,即意識到了理論上與社會傳統對立的自我在這個社會中仍然是壹個普通人,從而浸透了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特有的“負罪感”以及由此產生的豐富的悲劇情感。也就是說,在社會過程中,他們只是處於“中間物”的地位,他們有著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獨立的自我不僅僅是壹個聚集人的英雄。這種困境中的知識分子充其量只能起到承前啟後的過渡作用。更何況他們對思想啟蒙的影響,可能只是接近於“無為”。

二是片面追求個性解放和個人自由的知識分子形象

五四時期,青年男女子君和涓生勇敢地沖出了舊家庭,他們的目光只限於小家庭的平安幸福。他們無力抵抗社會經濟的壓力,失去了對愛情的執著,只能回到舊家庭(對過去的後悔)。

子君和涓生是壹對年輕的戀人。戀愛壹段時間,同居不到壹年,感情破裂。於是,子君回到了原來那個充滿威嚴和冷眼的家,涓生回到了原來那個充滿寂靜和空虛的大廳。直到最後,子君被食人舊社會毀滅,涓生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邁出那新生活的第壹步。

這是壹對受五四新思潮影響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為了爭取愛情自由和婚姻獨立,他們曾經是封建禮教和封建專制家庭的勇敢叛逆者。這種反封建的精神、勇氣和毅力得到了魯迅的肯定。然而,家庭的建立,幸福的到來,卻成了他們不幸的開始。社會壓力和經濟脅迫讓他們的愛情迅速失去光彩,最後以悲劇收場。《傷逝》並沒有把重點放在涓生和子君失敗的愛情上,而是深入人性,用涓生的告白寫出了愛與不愛的困境,寫出了相愛的人之間的“真實隔閡”。在這裏,魯迅的目的仍然是打破“欺騙與欺騙”,迫使讀者和他小說中的人物,與作家本人壹起,正視人心和人性的卑劣,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在靈魂的激蕩中發生精神上的變化。魯迅揭示人的精神疾病,也是為了揭露造成精神疾病的病態社會。他殘忍地鞭打人們的靈魂,最後指向“絕望的反抗”:反抗社會,也反抗人本身。

子君文靜,溫柔,細膩。她不慕門,不求權貴。她渴望自由和相互尊重。她對外面的生活不太了解,也沒有經過風雨的磨煉。當壹縷光線照在她身上時,她的內心呈現出異彩。有人給她指了壹條切實可行的路,她勇往直前。她勇敢地反抗家庭和社會的束縛,宣稱“我是我自己的,他們任何人都無權幹涉我!”“原來,子君連看了壹張美麗的雪萊畫像都害羞的低下了頭。現在,為了幸福家庭的理想,她不理叔叔,不再認她做侄女。這是五四時期壹個覺醒的中國女孩的可愛形象。

更早更多接受新思想的涓生,依然活在孤獨和空虛中,沒有真正勇敢的行動和追求。這本身就說明他有當時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懦弱。為了愛情,他開始反抗他的環境。但他的膽怯和顧慮,往往使他在面對別人的反對和阻撓時,失去了自制力。壹不小心就“全身畏縮”,不得不馬上提到自己的“驕傲和抗拒支持”。在最初與黑暗社會的對抗中,他沒有子君那樣勇敢無畏,堅強。

婚後,子君竭力維持小家庭的存在,終日沈浸在繁重的家務中,“吃飯,籌錢吃飯。”結果是精神空虛,心胸狹隘,“忘記了生命的整體本質”。她把自己不輕易吃的小羊餵給小鬥牛犬“阿穗”;為了油雞,和小官的老婆吵架內鬥,從壹個勇敢無畏的新時代女性變成了平庸的家奴。同時,她也慢慢發現了自己和子君之間不可挽回的裂痕。她拼命想留住死去的愛情,但終究還是失敗了。涓生說:“我不再愛妳了。”絕望的子君終於離家出走,回到了她毅然離開的封建專制家庭。子君本來就是在資產階級個性解放的指引下,靠愛情的力量沖出封建家庭牢籠的。但是,單憑個人愛情的力量是無法逃脫封建勢力的魔掌的,連個人的溫飽都無法解決。她終於被舊勢力抓了回來。

涓生結婚才兩個星期,就覺得子君很冷漠。隨著失業的打擊,涓生開始覺醒。他“覺得這半年,只是為了愛情,——盲目的愛情,——他完全忽略了別人生活的本質。首先是生活。人必須活著,愛是有附帶的。世界上沒有壹條路是留給奮鬥者的。“他想振作起來,卻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個人奮鬥的幻想上,企圖通過個人奮鬥獲得個人解放。為了達到解脫,他登廣告抄教,寫散文,譯手稿。他幻想人生之路無限寬廣。他拼命掙紮以擺脫困境。然而,人生有千萬條路,卻沒有活路:“小廣告”如石沈大海,毫無回音;文章發表了,只收到五毛錢的書券;五萬字的翻譯沒有落下,所有求助的信件都沒有回應……”涓生最終決定放棄子君,因為他認定婚姻毀了他的壹生,雖然他知道放棄子君就等於殺了她。但他仍然固執地對子君說粗話...此外,妳可以無憂無慮地前進。妳希望我誠實;是的,人不應該虛偽。我實話實說吧;因為,因為我不再愛妳了!但對妳來說就好多了,因為妳可以無憂無慮地做事……”。

在這裏,魯迅揭示了壹個深刻的思想:知識分子如果把自己的目標局限在追求自己出路的狹小圈子裏,就永遠無法跳出封建勢力的牢籠,僅靠個人奮鬥的微弱力量找到出路。在冷酷的現實壓力下,涓生錯把自己陷入困境歸罪於子君,但在強大的黑暗勢力壓迫下,涓生固有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自私思想暴露無遺。為了自己,他把子君送回了男權社會的大籠子裏。子君恨的要死。

《傷逝》講的是普通人,卻讓人充分認識到世情人情。同時,因為它能揭示靈魂的深度,寫出人生的永久悲哀,使人從麻木的生活中醒來,就像聽貓頭鷹“真難聽的聲音”。魯迅關於子君的故事,是對萬惡舊社會的強烈控訴和抗議。子君死了,舊社會罪孽深重,但不能說涓生沒有責任。魯迅寫涓生的愧疚、悔恨、悲傷和不動,也是對涓生行為的嚴厲譴責和批判。這種批判的深度在於,魯迅讓人們從涓生身上看到,青年知識分子不能再迷戀資產階級的個性解放,不能再走個人奮鬥的道路。

子君和涓生的愛情悲劇在當時是不可避免的,也充分證明了任何離開群眾,僅靠個人主義的力量去爭取婚姻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集體鬥爭都是註定要失敗的;婚姻自由、個性解放等問題,沒有整個社會的解放,是無法獨立解決的。

魯迅壹生都在探索人類生存的“真理”。他的小說不同於五四時期的激進、熱情和感傷,而是流露出壹種內心的孤獨和蒼涼,表現出深刻的哲學意蘊。正是由於強調挖掘和表現文章中人物復雜的內心世界,才使主題深入到人們的精神領域,滲透出壹些永恒的人生命題,創造出前所未有的隱逸與微觀的藝術境界。

第三,封建科舉制度毒害的知識分子形象

《吶喊》中的孔乙己是深受科舉制度毒害的知識分子形象的縮影。小說的核心是孔乙己與酒徒的關系,孔乙己作為壹個“被觀察人”的自我審視和主觀評價(他認為自己是國家和社會不可或缺的“君子”,他是“無辜的”、高人壹等的)以及他(他們)在社會中實際的“被觀察”地位(即在人們枯燥的生活中充當“笑料”)。作家創造性地扮演了酒店裏的“小男孩”作為講故事的人。用精致的筆描繪了孔乙己的悲傷和可笑。

孔乙己是壹個從未考上秀才的老男孩。他死於貧困,最後悲慘地死去。人物出場的第壹句話描述“只有孔乙己壹個人站著喝酒,穿著長衫”,他的貧窮和迂腐都在這個出身下層的老男孩身上有所體現。他讀了這本書,但他沒有爬上去。他不能靠他所學的生活,所以他必須工作來謀生。但封建教育不僅脫離勞動,而且教人鄙視勞動。正所謂“萬物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即使是體力很強的人也不願意工作;不工作,就活不下去。自然妳會越來越窮,妳會乞討。但是當眾乞討太不光彩了。孔乙己自然不想幹,只好去偷。但他還是不想放下書生的架子,認為書生無論如何都要高人壹等,要表明身份,到處炫耀自己的“學識”。

穿長衫的人,要“走進屋裏,坐著慢慢喝”。但是孔乙己不行。他只能站在櫃臺外面,像夾克幫壹樣喝酒。可悲的是他壹點社會地位都沒有。既然妳這麽窮,就該脫下那身又臟又破的長衫,走進短外套幫的人群裏。但孔乙己不承認自己的沒落,還覺得自己高人壹等,處處裝腔作勢,像個書生。這種窮酸的性格,是人物內在矛盾和本質特征的表現。作者抓住了,可以說是人物的“靈魂”。

孔乙己經常偷書,因為他太窮了,什麽都做不了。他甚至偷書。當人們揭穿他,嘲笑他的時候,他還說“君子窮”,他的迂腐是顯而易見的。這種細致入微的描寫,生動而深刻地刻畫了孔乙己貧窮、迂腐、高傲的個性。

孔乙己有學者的驕傲和自負。人家故意跟他開玩笑,就問他“妳真的識字嗎?”他“表現出壹副不屑爭論的樣子”,再次從人群中脫穎而出。正是這種“壹切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思想,給這位走上窮途末路的書生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但是,孔乙己越是看不起別人,越會被人嘲笑說:“妳怎麽連半個秀才都得不到?”所以”孔乙己立刻表現出沮喪的樣子,他的臉上蒙上了壹層灰色,他說了些什麽;這都是人之類的,我壹點都不懂。”孔乙己雖然淪落到這樣的境界,但對封建文化教育的毒害還是壹無所知。他還是沒能被科舉沖昏頭腦,把自己當成了壹生中最遺憾最可恥的事。當人們嘲笑他偷竊的時候,他還紅著臉,竭力為自己辯解,但當人們嘲笑他“怎麽連半個秀才都拿不出來”的時候,他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臉上立刻失去了神采,言語也無法解釋。這正是讓他難過的地方。

孔乙己的悲劇命運是必然的。他最終被打斷了腿,因為他偷了舉人的東西。他最後壹次出現在酒店門前,是“盤腿,頭下壹個蒲包,肩上掛壹根草繩”,用手走路。真讓人受不了。這可以說是魯迅對封建文化教育和科舉考試的進壹步沈重指責。孔乙己的腿被丁打斷了。孔乙己斷腿而死。劊子手不是別人,正是丁,他是封建文化、教育和科舉制度的代表。在這種制度下,妳爬不上去,就活該倒黴;爬上來的會稱王為福,可以隨意殺人。這的確是壹個殘酷的制度,壹個吃人的制度。

孔乙己被打成這樣,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店主第壹句話就是:“妳還欠十九塊錢?”接下來兩句是:“妳又偷了”。“不偷,怎麽會斷腿?”周圍的人還在笑。這是壹個完全食人的世界。封建社會不僅毒害了孔乙己,使他成為徹底的廢物,而且傷害了他的身體,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甚至摧毀了他的精神。他身邊的人會不斷的破壞他,羞辱他,把他的痛苦作為取笑的素材。魯迅從孔乙己的身上,對封建社會和封建文化教育進行了深刻的控訴。

在人們的笑聲中,他只有乞求,沒有憤怒,更沒有反抗。他在意的,念念不忘的,依然是他的身份。封建教育毒害了他,毒害了他的每壹個細胞,他到死都沒有壹點意識的跡象。孔乙己是即將崩潰的封建社會的典型人物。他的貧窮和迂腐都在作者的筆下呈現在大家面前。他的作品正是通過他的性格和命運,揭露了封建教育的極端腐朽,指責這種制度毒害人民。

第四,敢於解剖自己、正視自己的進步知識分子形象

魯迅小說中的“我”形象,其實既是魯迅先生對自己的解剖,也是為知識分子探索出路的壹種藝術表現。

《故鄉》中的“我”被“同居”的封建宗法社會擠壓,不得不離開故鄉,“逃離他鄉”,在現代都市中“另辟蹊徑”。二十年過去了,我還在為生活“奮鬥”,但我已經失去了精神家園。這壹次,我回來只是為了找回我的夢想:那個“我永遠記得小時候的故鄉”只是心靈世界裏的壹個幻象。“我”從希望中絕望,又走了,內心的掙紮和沒有出路的糾結,深刻地反映在文章正文的背後。

《祝福》中的“我”是壹個思想進步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形象。不再有《故鄉》主角的奢望:“我”不僅明白故鄉的壹切沒有也不會改變,而且清醒到自己與魯鎮社會的格格不入,已經“下定決心要走”:“我”註定是壹個永遠的揮金如土,沒有家。但小說出人意料地安排了“我”和祥林嫂的相遇,將兩個故事聯系起來。而且祥林嫂無意中扮演了靈魂審問者的角色。作為知識分子,“我”成了階下囚。在反復追問下,我坦承了靈魂深處的淺薄與軟弱,終於找到了自己與魯鎮傳統精神的內在聯系。“我”最後的離去多少包含了逃避故鄉現實提出的生存困境的性質。

《上館子》裏有壹段“我”的自白,特別醒目:“北方不是我的故裏,南方只能算是客。不管那裏的幹雪怎麽飛,這裏的軟雪的依附都與我無關。”這裏表現的是壹種更深層次的無家可歸、無所依附的漂泊感,既表現了中國知識分子與“鄉土中國”的關系,也揭示了人們在“飛向遠方,高高在上”與“留在人間”之間選擇的困惑,以及這背後相關的“奔湧而歸”、“躁動而寧靜”、“留在人間”,魯迅內心的蒼涼是隱藏著的。

然而,魯迅對這種絕望提出了質疑:他宣稱“希望”是“虛假”,也是“絕望”的“虛假”。於是,在《故鄉》的結尾,“金色圓月”作為理想的象征再次高懸,並激發了新的努力。我相信“更多的人會有辦法”,這種“走”是對世界和自我的雙重絕望的抗爭。魯迅的幾部小說都有類似的結局:在《上館子》中,“我”告別了魯·。“壹個人走到妳的酒店,冷風和雪花撲面而來,感覺很清爽”;在《孤獨的人》中,“我”離開了魏的屍體,“我的心放松了,我從容地走在月色下濕漉漉的石板路上”。

魯迅小說在結構上往往有壹個“高潮”:要麽是情節中人物的死亡,要麽是情感和心理的絕望;它在死亡和絕望之後反彈到對生命的挑戰,然後戛然而止:這當然不是單純的結構技巧,也包含了魯迅“抗拒絕望”的哲學思想和他的人生經歷。

上世紀30年代,魯迅在談到自己的作品時說,“說到‘為什麽’要寫小說,我還抱著十幾年前的‘啟蒙’,認為那壹定是‘為了生活’,這種生活要改善。我討厭過去把小說叫做‘休閑書’,把‘為藝術而藝術’當成‘休閑’的新綽號。所以我的素材多取自患病社會中的不幸者,意在揭露疾病的苦難,引起治療的重視。”

《吶喊》和《仿徨》兩部小說集作為知識分子活動的載體,實現了小說主題的突破和深化。他壹改傳統小說從註重情節,描寫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之間的隔閡,面對慘淡的灰色生活,轉向寫普通人的平凡事,刻畫“舊中國的孩子”的靈魂。在這裏,他模糊地生活著,教導現代知識分子說“詩”有片面追求個人解放的成分;還有孔夷,壹個被視為乞丐的知識分子。還有那個壹直在希望和絕望中輾轉反側的“我”...他們在上演“幾乎無事可做的悲劇”,卻讓人心情沈重,發人深省。魏在奶奶死後孤獨的長嘯,涓生與子君的愛情,以及“我”與“離開——歸來——再離開”的糾結與掙紮,都讓人心酸!

關於魯迅的小說,文學史家錢基博說:“寫小說的人是現實的。他們每次在瑣碎中看到精神,讀者都哭笑不得。”在瑣碎中見精神,是因為它能把現實寫得淋漓盡致。他以獨特的個人風格創造了“內外與世界時代潮流融合,但並未破壞中國民族性”的“中國人現在要參與世界事業”的文學。像20世紀世界上所有傑出的思想家和作家壹樣,他關註自己民族的發展以及人類面臨的問題,做出了自己獨特的貢獻。

但對於他所處的時代和民族來說,魯迅是領先於時代的。所以,無論在他面前還是身後,他都避免不了孤獨的命運。我們的民族有魯迅是幸運的,但要真正理解和消化他的思想文化遺產,還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