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的起源與魏晉南北朝小說的興盛
中國古代小說有兩個系統,即文言小說系統和白話小說系統。魏晉南北朝時期,只是文言小說。這時的小說可以統稱之為筆記體小說,采用文言,篇幅短小,記敘社會上流傳的奇異故事,人物的逸聞軼事或其只言片語。在故事情節的敘述、人物性格的描寫等方面都已初具規模。作品的數量也已相當可觀。但就作者的主觀意圖而言,還只是當成真實的事情來寫,而缺少藝術的虛構。它們還不是中國小說的成熟形態。中國文言小說成熟的形態是唐傳奇,白話小說成熟的形態是宋元話本。
“小說”壹詞最早見於《莊子》雜篇《外物》:“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以“小說”與“大達”對舉,是指那些瑣屑的言談、無關政教的小道理。後來,作為壹種文學體裁的小說與《莊子》所說的“小說”含義雖不完全相同,但在古代,小說這種文學體裁始終被視為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在這壹點上,二者仍然是接近的。
東漢班固據《七略》撰《漢書?藝文誌》,把小說家列於諸子略十家的最後。這是小說見於史家著錄的開始。諸子略***4324篇,小說就占了1380篇,是篇數最多的壹家。班固據《七略?輯略》說:“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孔子曰:‘雖小道必有可觀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弗為也。’然亦弗滅也。閭裏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綴而不忘。如或壹言可采,此亦芻蕘狂夫之議也。”這是史家和目錄學家對小說所作的具有權威性的解釋和評價。他認為小說本是街談巷語,由小說家采集記錄,成為壹家之言。這雖是小道,尚有可取之處。班固明確地指出小說起自民間傳說,這對認識中國小說的起源有重要的意義。
追溯中國小說的起源,有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是神話傳說。盡管古代文獻對神話傳說的記載十分簡略,我們仍然可以從中看到故事情節和人物性格這兩種重要的小說因素。神話傳說原先在口頭流傳,有的被采入正史,遂逐漸凝固;有的繼續在口頭流傳並不斷豐富發展,分化出壹些新的神和英雄,增添了新的故事情節。這些繼續活在人們口頭上的傳說壹旦記錄下來,就成為具有濃厚小說意味的逸史。從神話傳說到小說的這根鏈條中,逸史是關鍵的壹環。甚至不妨說逸史是中國小說直接的源頭,逸史中最接近小說或竟可視為早期小說的,莫過於《穆天子傳》和《燕丹子》。前者對周穆王周行天下之事多有細節描寫;其中的西王母與《山海經》中的記敘相比,減少了神性增加了人性。後者寫燕太子丹派荊軻刺殺秦王,與《戰國策》和《史記》相比,不僅增加了細節描寫而且突出了燕丹這個復仇者的形象。(明)胡應麟稱此書為 “古今小說雜傳之祖”(《四部正訛》),不為無見。
其次是寓言故事。例如《孟子》、《莊子》、《韓非子》、《戰國策》等書中都有不少人物性格鮮明的寓言故事,它們已經帶有小說的意味。《韓非子》中保存寓言故事最多的《內儲說》、《外儲說》、《說林》,明白地用“說”來標目,也透露出兩者之間的關系。顯然,寓言故事可以看作小說的源頭之壹。
第三是史傳。如《左傳》、《戰國策》、《史記》、《三國誌》,描寫人物性格,敘述故事情節,或為小說提供了素材,或為小說積累了敘事的經驗。唐代傳奇小說多取人物傳記的形式,《三國誌演義》徑直標明是史傳的演義,都證明了史傳是小說的壹個源頭。在傳統的目錄學著作中,有些書或歸入子部小說家類或歸入史部雜傳類,這兩類缺少嚴格的區別,這也從壹個側面說明史傳對小說的影響之深。
《漢書?藝文誌》著錄的小說15家,均已亡佚。今存題為漢人所著的小說,其實都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偽托漢人的作品,如托名東方朔的《神異經》和《十洲記》,托名班固的《漢武帝故事》。題為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小說很多,重要的如(三國魏)邯鄲淳《笑林》,(西晉)張華《博物誌》,(東晉)幹寶《搜神記》,(宋)劉義慶《幽明錄》、《世說新語》,(北齊)王琰《冥祥記》,(梁)沈約《俗說》,(梁)殷蕓《小說》等,包括後人的輯本,***約五十種,足見其興盛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