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是她主動求的,在那天晚上,因為,突然想做媽媽了,很強烈很強烈的渴望。
“為什麽不可能?”她放下酒杯,突然笑得嫵媚。
現在的她,已經開始學習如何做壹個女人,因為這個男人,她帶來的改變,不明顯,但是,潛移默化。
有時候她常會想,他們真的只是朋友嗎?特別是最近,這個問題,常常冒上她的心頭。
身體不舒服,永遠是他在身邊照顧她。
工作遇見難題的時候,永遠是他在旁替她分析得失。
他在她的生活裏變得越來越重要,但是他又壹直將朋友該有的分寸掌握得極好,只因為,她壹直沒有點下這個頭。
這五年裏,趙媽媽給了他多少壓力,她心中有數,但是,他始終沒有放棄等待,沒有疲憊到去談另壹段可以容易壹點的感情。他的感情很專壹、很固執,專壹到趙媽媽死了心,固執到,讓她也常常會動搖,不止壹次問過自已,要不幹脆舉手投降?
“老實說,妳好幾年沒女人了,會不會很容易有沖動?”酒精的作用下,她準備實施勾引計劃。
因為,她在剛才做了壹個重大決定,變成高齡產婦前,壹定要快點生個寶寶。
趙士誠楞楞的,定定地看了看她,又低頭呆看著踩在他身上的性感腳丫。
“如果是妳的孩子,我覺得很不錯,教育起來肯定輕松,妳的基因很好。”她似笑非笑。
她壹本正經的外表下,骨子裏,其實也有劣根,比如說,她偶爾喜歡欺負老實人。
她不安分的腳丫,在他腿上磨來磨去,幾乎要蹭到他腿心了,他的褲襠鼓了起來,有了藏也藏不住的欲望。
“說實話,要不要撲過來?其實,偶爾,我也有需要的。”她又加了壹把火,下了最重的猛藥。
她都暗示成這樣了,如果他還不懂的話,根本就不是男人了。
她真的觀察很久了,她對這個男人來說很有吸引力。
她清楚,這幾年,這種情況不止壹次,有時候她剛洗完澡出來,他也會渴望得渾身緊繃,但是,他只會緊張無措得去掩飾,從來不會試圖對她做什麽,這樣的男人,真的老實到很可愛。
“太晚了,我走了!”但是,騰得壹下,他卻站了起來。
就這樣?
看著他轉身就走的背影,予問呆怔以後,壹瞬間就亂了方寸。
她剛才欺負得很過火?讓他生氣了?糟了,他這人要是生氣從來不會大吼大叫,只是,會好幾天不理她。有壹次,她因為爭取壹個定單,陪客人去夜總會,因為客人喝了太多,她急忙叫他救場。雖然知道她將自己保護得很好,但是,他還是生氣了,氣到她足足暗示了他壹周,自己最近壹點也不忙,他也沒有主動約她出來。
那次以後,她談生意,都會很註重場地問題。
現在,她可不想重蹈覆轍。
屋門的門把被他握住,下壓,他拉開。
她情急之下,沖口問,“誠,要不要結婚?”
他正準備邁離的腿,頓住了,不,事實上,是呆住了。
“明天周五,民政局本周最後壹天上班,如果妳不怕花幾塊錢的話,我們可以把證領了。”她故作輕松道。
他還是呆得無法回頭,他怕壹回頭,發現她依然只是開玩笑逗弄他。
“當然,妳如果不願意的話,和我道完晚安,就可以走了。”明明很自信的,但是,這壹刻竟有點不確定起來。
他關上了門,轉過身來。
她對他微微壹笑,讓他知道,自己很認真沒喝醉。
“既然決定要結婚了,所以,今晚要不要留下來?”相凝著,她的眉眼,都笑了。
因為,他很簡單的壹個動作,已經讓她知道了答案。
“妳心裏有我了?”他慎重問。
如果只是將就,他願意再等另壹個五年。
“壹點點吧。”她笑了,又想欺負他,雙指做出壹個只有壹公分那麽少的距離。
他皺了眉頭。
“如果結婚了,有保障了,我會再加壹點點。”她笑容更深了,雙指的距離,變成了兩公分。
結婚,代表她的心房願意為他打開,婚後,她會把自已所有的感情都毫無保留,安安穩穩交給他來保管。
這五年來,多多少少他已經慢慢敲開了她的心,起碼,讓她開始願意去嘗試壹份新的感情。
他的眉頭,又鎖深了壹分。
“如果我們有孩子了,我會再加壹點點。”她的指間距已經給到三公分。
他還是杵在那。
“算了算了,我還是乖乖做高齡產婦好了。”她垮了臉,坐回沙發。
性格使然,她勾引男人的手段,也只有這樣壹點點了。
“真的決定結婚?”他終於掀了掀唇,很不確定地問。
“我的樣子看起來很象開玩笑嗎?”她睜眼,昧著良心問。
但是,他的眉,卻松了壹分。
“真的要我留下來?”他們都這個年齡了,留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大家都懂。
“決定結婚前,我不是應該先驗下‘貨’,以免貨品品質不高,讓我壹失足成千古恨?!”今晚,她欺負他,欺負上癮了。
這句話,夠狠!
話音剛落,他已張手,密密抱住她,她只覺唇際壹暖,貼吮而來的深吻,驚得她忘了呼吸。
被那麽突然與熱烈的吻著,吻得她腦袋暈眩,微喘著,她半啟迷蒙水眸回望他。
“我會讓妳滿意驗貨!”
不給她任何機會再反悔,來不及尖叫,她已經被他推入了床塌間。
柔軟的床,深深下凹,他高大的身軀,覆著她玲瓏的軀,壹秒也不浪費,她的衣物被剝除了,緊接著,熱吻、糾纏,男人苦苦壓抑了很久的欲望壹旦通通傾瀉,今夜的他,絕對會讓她完全體會到,老實人不能欺負,被欺負後,理智會炸個片甲不留……
……
予問的體質易孕,腹中的孩子,就是她和趙士誠最初激情的那壹夜有的。
憑著那個孩子,幾乎沒有任何兇險,她進了趙家的門。
但是,她明白,處理婆媳的問題,她要多費壹些心思,畢竟,之前她自已把自已的形象都搞砸了。
幸好,趙士誠極護極護她,而他之前只要她壹人的決心太過堅定,現在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已是太明朗的結局,趙媽媽即使千百個不樂意,在某種程度上,沒有反對權,只能接受。
但是,要拿下婆婆的心,不是偶爾送送小禮物就能打發,對予問來說,是個很頭痛的問題。只是,她不怕,她決心要做得很好很好,不仗著丈夫的情誼,讓他左右為難。
無論老人家暗地裏給她多少臉色看,她都尊重她、關心她,絕對不對丈夫吹枕頭風,破壞他們母子關系。
這樣的事情多發生幾件以後,趙媽媽也有了察悟,漸漸得,態度有了緩和,畢竟,她都有了身孕,肚子裏懷著的可能是她期盼了很久的小金孫。
所以,嘴巴上很狠,但是,聽說她身體不太好,正在家中安胎以後,趙媽媽幾乎每天中午都會主動上門給她做飯。
“媽,哥跟大嫂去旅遊了?”即使趙媽媽不愛和她說話,她也總是主動會找話題。
“是啊,妞妞已經三周歲,送幼兒園了,他們小兩口也可以輕松壹點了。”大兒子的媳婦是予問介紹的,是個教師,洗過禮的天主教徒,職業體面,沒有交過男朋友,品性端莊沒有壹絲瑕疵,讓趙媽媽滿意到不行。
結婚後,兩夫妻不能說多甜蜜,但是,男主外,女主內,過日子的生活絕對算和諧。
“所以我說啊,生孩子年齡壹定要趁早,妳們年輕人愛折騰,我們老人家也被折磨得力不從心!”趙媽媽對她虛擲了兒子數年的光陰,耿耿於懷。
予問被批評得默不作聲。
趙媽媽壹個菜燒好了,關了煤氣,準備起鍋,她笑著幫忙,只是,她才掂腳想去消毒櫃內拿碗筷。
“哎呀,妳千萬別亂動!”趙媽媽大叫壹聲制止,“妳別動,不許動,安心躺著,都我來!”兒子緊張宋予問,自從知道兒媳婦懷孕後,不但不許她去公司,而且家裏壹定會輪流有人來陪著她,就怕她突然暈倒沒有知道。這樣的氣氛下,自然會害得她這老人家也壹驚壹乍的,把兒媳婦當老佛爺般伺候著。
“媽,誠他太緊張,老是不許我做這幹那,其實我的情況挺好的,您別學他的樣。”她微笑道。
“我這兒子和他爸爸壹樣,有點大男人主義,如果他堅持壹個觀點,就很難改變,妳多擔待著點啊!”既然結婚了,虛擲數年光陰不要緊,趙媽媽希望兩個人壹定要互相包容和和睦,畢竟將來的歲月還很長。
“媽,我懂。”所以,趙士誠不許她去公司,她就聽他的話,待在家裏安胎。
她清楚,婚姻當中,肯定有太多的磨合,只要兩個人都能用心去經營,任何的矛盾都不會無限量去擴大。
“士誠說了,等妳生了孩子,只要妳喜歡,他同意妳出去工作,所以,妳忍忍,安心生孩子!”兒媳婦是女強人,趙媽媽就怕她風光慣了,覺得委屈,“以後妳們請個保姆,妳盡管去上班,我來監督!”趙媽媽腎有點不好,不能太勞累,這讓他們三兄妹決定以後絕不勞煩她帶孩子,讓時間很空的趙媽媽,自然多多少少有點失落。
“孩子以後我親自來帶,媽媽您常來陪寶寶玩就可以了。”她柔聲道。
她的公司已經請了壹位能力很不錯的經理人在打理,因為,她不打算請保姆,寶寶生下來以後,她會把所有精力都撲在孩子身上。
“妳會帶孩子嗎?”趙媽媽很驚訝。
“會。”
她再壹次讓婆婆改觀。
門口,有開鎖聲,她的丈夫回家了。
“今天這麽早?”她疑惑。
“下午不是去產檢嗎?!”趙士誠答。
從她懷孕到現在,即使工作再忙,但是她每壹次的檢查,他都會親自到場,然後,細心詢問,牢記醫生的每壹句交代。
“哦,對了!”她拍額,自從懷孕以後,她引以為傲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偶爾會夢遊的舊疾,懷孕後不治而愈。
她急忙回房去,去換衣服。
“問問,慢慢來,我會等妳。”在收拾病歷卡的他,在身後交代。
她回過身來,笑了,“恩。”她知道,他會壹直等她,允許她壹步壹個腳印慢慢來。
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她坐著,他蹲下,慢慢幫她穿鞋。
自從懷孕以後,每壹次出門,都是他幫她穿鞋,凝望著他認真在打鞋帶的側臉,予問的唇角慢慢上揚。
幸福有很多種。她不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情,需要的是,當徘徊不定,心理受困的時候,身邊的有那麽壹個男人,他會告訴她,慢慢來,他會等她。當身體不適的時候,他願意屈下自己的身,替她綁好鞋帶,平淡的生活細節,也能帶給人壹種幸福。
……
大年二十四,予問順利產下了壹個足月的健康男嬰,重八斤二兩。
她生孩子那天,賀毅厚顏也在場,寶寶抱出產房的時候,他搶拍下了寶寶第壹張照片。
“哈哈,我要燒給瑞瑞,讓她知道自己有弟弟了!”他又消瘦了壹些,但是,精神還不錯。
壹說完,賀毅才發覺不妥,頓了壹下,遲疑地望向趙士誠,“妳……不會反對吧?……”燒小寶寶的照片,聽說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沒事,予問也交代過。”趙士誠沒有反對,笑著道,“不過好歹也等他先洗完澡,別壹身血淋淋的樣子嚇到瑞瑞。”
……
孩子生下來以後,賀毅來煩予問的次數,開始漸漸減少。
兩個人極少極少聯系。
予問對兒子相當緊張,甚至有時候有點保護過度,為此,她和趙士誠偶有爭執,但是,幸好,有時候不是她退步,就是他先妥協。
“陽陽,妳怎麽躲在這裏?”找了壹圈,才發現,兒子居然蹲在儲藏室裏,目不轉晴地盯著某壹個點。
“妞妞好吵。”兒子抱怨。
今天大哥的壹家和婆婆都在這裏做客。
五歲的妞妞愛喳喳,但是,她剛滿兩周歲的兒子性格偏靜,很怕吵。
“妳在看什麽?”予問也蹲下,問。
“媽媽,吸塵器為什麽能吸走灰塵?”兒子很認真地問。
予問頭痛。
剛上幼兒園的兒子不愛說話,但是,特別喜歡問問題,而且問的問題,總是很“深奧”,比如電視機為什麽能發光能發出聲音。
“媽媽去翻了書,再告訴陽陽。但是陽陽做錯了什麽事,陽陽懂嗎?”她柔聲問。
“不可以躲起來,要陪妞妞。”兒子雖然不甘願,但是,還是把手交給她。
“予問,有妳電話。”大嫂來找他們。
“好。”她到客廳,接起電話,“哪位?”
“他在哪裏?妳告訴我,他在哪裏?”壹道很激動的聲音。
“小姐,妳是不是打錯電話了?”予問疑惑。
“阿毅,阿毅在哪裏?”
這名字讓她壹楞,“杜曉雯?”她到哪打聽的電話號碼?還有,找賀毅怎麽會找到她家來?是不是瘋了?!
“求妳告訴我,他在哪裏?……溫城所有的醫院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求妳快點告訴我,他在哪裏……他最後的日子,我壹定要陪著他……”哽咽哭泣的聲音,是如此無助。
予問掛了電話後,起疑。
她打給賀毅,手機居然已經是停機狀態。
然後,打到“問毅”。
“老板他……”吞吞吐吐,最後,對方壹會兒說出差,壹會兒在休假,總之就是不肯說。
予問感覺不對勁,她再算了壹下時間,這幾季,賀毅都是直接把分紅匯入她的銀行帳號,沒有叫她去公司對帳。
壹股不祥的預感,騰然升起。
“阿雷,妳告訴我,賀毅去哪了?”
“妳別問了……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妳和杜曉雯。”阿雷也吞吞吐吐的。
“怎麽,原來,我什麽時候成了可怕的前妻?”予問冷冷壹笑。
“哎,妳別誤會了,他是……不想讓妳見到他現在的樣子……”
越聽,她越發寒。
她是談判高手,阿雷不是她的對手。
“這壹兩年裏,他幾乎都在上海,做了很多手術……能試的方法都試過了,很辛苦……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掛了電話,她整個人茫茫然然的。
陽陽被妞妞吵得又把自己躲到了儲藏室裏,繼續去研究吸塵器,她也沒有阻止。
“出什麽事了?”趙士誠壹回家,就見到這壹幕。
“誠,我想去上海。”話剛壹出口,身體已經劇烈地顫抖,抓著丈夫衣袖的手,幾乎無力。
剛說完,她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陽陽需要她的照顧,賀毅的身份尷尬,是她的前夫。
“妳別哭,我們回房,告訴我出什麽事了。”
壹路上,她的腿都發軟,趙士誠扶著她,才讓她可以站穩。
回到房,她把剛聽到的事情,都告訴他。
聽完,趙士誠沈默了幾分鐘,然後,他起身:
“我幫妳收拾行李。”
“陽陽交給我。妳去吧,不陪他走完最後壹段路,妳壹輩子不會心安。”復雜翻騰的情緒埋在心間,其他的,他壹句也沒有多說,因為,她現在的樣子,與剛知道賀毅身體裏長瘤那會兒壹模壹樣,茫然、無助。
“對不起,還有,謝謝妳——”她把臉埋在膝蓋處。
她是真心想做壹個好妻子,不想惹他難過,但是,這壹刻好愧疚。
“予問怎麽了?”察覺到不對勁,趙媽媽敲門來問。
剛才在客廳裏掉眼淚,趙媽媽也見到了,以為兒子把媳婦惹哭了。
這兩年裏,趙媽媽和地的關系很好,護她護得緊。
“她有個親人在上海得了重病,予問要去探望他,會住上壹段日子。”趙士誠和媽媽這樣解釋。
……
她在上海的醫院,先遇見賀爸爸。
“他的情況很糟……痛起來的時候,不得不註射大量的止痛劑,大部分時間都是昏昏沈沈睡著……”
“他寫了遺囑,把問毅留給妳,他希望‘問毅’和‘念瑞’能並成壹間公司……兩間公司不要分開,是他最後的遺願……”
“醫生說,最多就是這壹兩個月的事情了……”
她緩慢地步入病房,賀毅正背對著房門,躺在床上,身體微微發顫,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她壹步壹步地走近。
“賀太太……疼……”在病床上,迷渾輾轉著的那道身影,瘦得幾乎脫了形。
她微涼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
“不疼,阿毅,我來了。”她忽地落淚。
因為,心如刀割。
眼淚簌簌地掉下來,滴在他的臉上,如同下著小雨。
被滴醒的他,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來,極慢極慢地問,“妳來了?賀太太——”他的眸,是渾散的,仿佛,還在夢中。
“恩,我來了。”她緊緊握住,他瘦得指骨分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