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姐叫江竹筠,童工出身,1939年入黨,壹直在白區工作。1947年夏天,重慶地下黨要派壹批同誌到川東去支援農村裏黨的活動,發動武裝起義,迎接解放。江姐向黨要求參加這個工作。組織上考慮到她剛生孩子,沒批準;只批準了她的丈夫,地下黨重慶市委委員彭詠梧同誌,帶領壹批同誌到川東去。分別的時候,他們互相勉勵要更好地為黨工作。為了避免暴露,他們決定暫時斷絕通訊聯系。
幾個月後,隨著川東農村工作的發展,重慶地下黨又派了壹批同誌去支援。江姐接受黨交給的任務出發了。到了萬縣,黨組織告訴她,情況很緊急,命令她到奉節去跟那兒的彭詠梧同誌聯系。
江姐化了裝,懷著興奮的心情到了奉節縣城。那是個陰雨天,她打著雨傘,沿著泥濘的江邊走著。城門口圍著壹大群人,她也走上前去。原來是城頭上掛著壹排木籠,木籠裏盛著壹顆顆人頭。她知道又有好些革命者犧牲了,心裏覺得很難過,不忍看。再壹想,不對,應該知道是誰犧牲了,好向黨匯報。可是人頭已經腐爛,沒法辨認,只好到旁邊去看布告。布告上壹連串的名字,個個給打上紅筆的勾。她只瞥了壹眼,就看到使她觸目驚心的幾個字:“匪首彭詠梧……”
這個打擊多麽殘酷啊!江姐感到眼前發黑,城頭和木籠好像在空中旋轉。她要痛哭壹場,但是城門口站著壹排敵人,她只好讓眼淚往肚子裏咽。她知道不能遲疑,應該馬上離開。她擡起頭,強壓住她內心的悲憤,朝那木籠望了最後壹眼,就默默地踏著泥濘的路走開了。
江姐很快就找到了黨,向黨組織做了匯報。她沒哭,嘴唇微微抖動,平靜地吐出仿佛經過千百次考慮的話:“這算不得什麽!請轉告上級,我請求留在老彭工作的地方。”黨同意了她的請求。敵人風聞彭詠梧的妻子在這壹帶活動,就四處搜捕。幾個月後,壹個叛徒出賣了她,她在萬縣被捕了,立刻被解送到重慶渣滓洞集中營。
敵人從叛徒口裏知道,江竹筠是地下黨的地委委員。中美合作所的特務為了從她口裏得到需要的東西,壹個多月來,壹直沒有中斷過對她的嚴刑審訊。這天夜間帶她出去,看來也不會例外。同誌們緊偎在牢門口,靜靜地守望著。
刑訊室離牢房不遠,夜間,萬籟俱寂,那邊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
“說不說?說不說?”特務瘋狂地吼叫著。
江姐回答說:“上級的姓名住址,我知道;下級的姓名住址,我也知道。但是,這些都是我們黨的秘密,不能告訴妳們。”
同誌們知道,敵人又要下毒手了。大家屏息聽著。先聽見特務們用刑的聲音,江姐倔強的呵斥聲。接著,壹個特務高聲叫道:“拿竹簽子來!”竹簽子壹根根地釘在江姐的指頭裏,也壹根壹根釘在同誌們的心裏。江姐大約是昏過去了。壹會兒,聽見壹陣令人心悸的潑涼水的聲音。
“說不說?說不說?”特務絕望地嘶叫起來,但是沒有聽到江姐的聲音。
又是壹陣令人心悸的潑涼水的聲音。
但是沒有聽到江姐的壹聲呻吟。
這天夜裏,渣滓洞牢房裏的人們通夜未眠,大家懷著異樣沈重的心情。
朝霞透過山峰,陽光瀉滿山谷。高墻邊的黑漆鐵門壹響,人們聚在風門口張望。只見兩個特務拖著昏迷不醒的江姐,往女牢房去。她熬受了壹夜的折磨,流血過多,完全失去知覺了。
江姐還沒醒過來。女牢房的通知把她的傷口包紮起來。這時候,大家發現,她在遭受敵人嚴刑拷打的時候,因為忍痛,緊咬著牙關,連嘴唇也咬破了。
集中營的同誌們都關心江姐的身體,都為江姐的英雄行為感到驕傲。許多慰問信和詩從各個牢房秘密的傳到女牢房來。有壹間牢房的同誌們集體寫了壹封信,信裏說:
“親愛的江姐:壹個多月的嚴刑拷問沒能使妳屈服。我們深切地知道,壹切毒刑,對那些懦夫和軟弱的人才會有效;對壹個真正的***產黨員,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當我們每餐咽下黴米飯的時候,當我們被半夜裏的敲梆聲驚醒,聽著歌樂山狂風呼嘯的時候,當我們被提出去審訊的時候,我們想起了妳,親愛的江姐!我們想妳保證:我們要像妳壹樣地勇敢,堅強,在敵人面前不軟弱,不動搖,不投降!……”
江姐醒過來了,同誌們的關懷和慰問,使她激動。她請人代筆,給同誌們回了壹封信。同誌們記得最清楚的,信上有這麽幾句話:
“同誌們太好了。這算不了什麽!……毒刑拷打,那是太小的考驗。……竹簽子是竹子做的,但是***產黨員的意誌是鋼鐵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