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看了眼拉著我右手不放的旭鳳,仍是壹臉的固執傲嬌。這些年住棲梧宮,我和鳳凰相看兩厭,互相瞧對方不太順眼。鳳凰覺得我什麽規矩都不懂、做事顛三倒四,總嫌棄喊我“蠻荒小妖”;而我覺得鳳凰高高在上、喜怒無常,動不動就罰我幹這幹那,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神仙。要不是為了留在天界找大羅金仙救肉肉,我早回花界了。
想到這,我厭惡沖著鳳凰喊了句:“放開我!”但鳳凰依舊沒把手松開。
再看了眼拉著我左手不放的潤玉,卻是壹臉的憂郁焦急。這數月住璇璣宮,我和潤玉相伴相守,彼此間似乎有了種默契。潤玉事事以我為先,每日可口的膳食,教我寫字下棋,為我渡氣療傷,送我棋盤、龍鱗和星辰簪,因我記性不大好,背不下《梵天咒》和《太陰經》,甚至還費盡心思用菜譜和花名作註釋……總溫柔喊我“覓兒”;
而我則覺得潤玉體貼周全、善解人意,把我照顧得實在太好了,於是早打定主意,壹直在璇璣宮陪著他。未曾想他竟定有婚約,既有定親之人,又何必多此壹舉讓我陪著他?
想到這,我沒由來的心煩,不由沖著潤玉喊了句:“妳也放開。”但這次潤玉並沒聽我的,反而把手抓得更緊些。
三個人就這樣僵住了。
老胡壹看這陣仗,就連忙過來幫忙拉開他們的手,還壹邊囔囔:“造孽啊!妳們天家沒壹個好東西!”但無論老胡怎麽使勁,他倆的手都好似黏在我手上,紋絲不動。
心口疼的毛病好巧不巧就又犯了,難受得我直皺眉,額頭冒出冷汗。潤玉立馬發現我不對勁,連忙把手壹松,急切問道:“覓兒,妳可是又心口疼了?趕緊坐下,我幫妳渡氣鎮痛。”
鳳凰壹聽我病了,也趕忙把手松開問道:“錦覓,妳怎麽了?”
“不用妳們管,妳們走啊!”莫名的心痛讓我火氣更大,恨不得這倆人立刻馬上消失在我面前。好在這時,狐貍仙折回來,對著潤玉和旭鳳說道:“妳們兄弟倆怎麽還在此處?天帝陛下正在九霄雲殿等妳們議事。”
“叔父,錦覓舊疾犯了。”說這話的時候,潤玉的眉頭都擰到壹處。“妳們趕緊去吧,錦覓交給我。我們先行回姻緣府,溪月會照顧她的。”倆人點點頭,於是壹個旋身便消失不見。
待我們回到姻緣府,溪月壹番望聞問切之後,雖說沒能看出什麽毛病,依舊盡心盡力去搗鼓些鎮痛的湯藥。其實,我自己後來也發現這心口疼,只要挨過那陣疼痛便可自愈,根本不用療傷吃藥,再說藥石也無用。
以往潤玉只是不舍得見我心痛受罪,就老多此壹舉為我耗靈力渡氣,浪費壹些珍貴無比的仙藥。想到潤玉的各種好,我又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沖他生氣發火。
“小淘淘,妳莫不是剛才被窮奇打傷了?怎麽好端端的就病了?妳若是有個好歹,我回去怎麽和眾芳主交代?長芳主還不把我的老胡蘿蔔皮扒了,然後丟去餵兔子。”老胡滿臉憂愁。
“老胡,我沒事,妳別擔心。沒想到,我在長芳主心目中還挺有地位的。”我頓了頓,接言問道:“老胡,妳是看著我長大的,可曾聽說我打小有落下什麽病根舊疾之類的?”
“病根?舊疾?怎麽可能。就算真有,眾芳主們還能找不出對癥的藥材,為妳醫治嗎?”老胡立馬否認。
“那也倒是,這毛病應該是到天界落下來,大概是水土不合之類的吧?時常心疼難忍。”我下意識捂了壹下胸口。
“就是妳捂著的地方疼嗎?” 老胡問道。我點點頭,不知為何老胡臉色壹變,而後對壹旁的狐貍仙說道:“紅紅,我帶著錦覓先走了。”說罷,便要來扶我站起來。
“老胡,妳急什麽啊?溪月還在煎藥呢。”狐貍仙自然是不答應:“再說,潤玉和旭鳳尚未歸來,錦覓總要和他們辭別壹番,花界這點禮數要顧吧。”
“就是不能等他們回來,我們走。”老胡急得火燒眉毛似的,我只好任由他拉著走。
正當此時,“仙者,這是打算帶錦覓回花界嗎?” 潤玉清朗綿柔的聲音飄了過來。我擡頭壹看,他和旭鳳壹前壹後走來進來,旭鳳手中多了把閃閃發光的寶劍,看起來靈氣逼人。
“正是。”老胡語氣堅決。“仙者來去匆匆,在下火神旭鳳,不知仙者如何稱呼?”旭鳳擋住我們的去路。
“鳳娃,妳還記得有個胡蘿蔔仙嗎?妳小時候貪玩總是把廣寒宮的玉兔放出來嚇唬他,弄得他滿天界上躥下跳,就是他了。”狐貍仙解釋了壹番,沒想到鳳凰和老胡還有這等前緣。
老胡轉過頭去,“哼”了壹聲。旭鳳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作揖賠禮:“胡蘿蔔仙,請恕旭鳳年幼無知,犯下錯事。”
“算了吧,妳們天家,當爹的風流痞子,當媽的心狠手辣,自然生不出什麽好鳥。”
“老胡,妳過分了啊!”狐貍仙出言阻止。
“胡蘿蔔仙,旭鳳年幼對妳做了錯事,妳怎麽說我都情有可原。但我父帝、母神身份尊貴,豈容妳詆毀。”旭鳳的脾氣有些上來。沒想到壹向膽小怕事的老胡,卻還是把頭扭到壹邊,絲毫不給大名鼎鼎的戰神面子。
潤玉則是從進門後,眼睛從未離開我身上。他緩緩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覓兒,妳若要回花界……也好。只是,妳四處收藏了不少仙家寶貝尚且留在璇璣宮,不帶走豈不可惜?還有,妳喜歡下棋,總要把通靈玉石棋盤帶上,花界可再找不出第二副這樣的棋盤。星月菩提花熬成的湯藥雖說不好喝,對妳心口痛卻是極好的,總要帶走……”
不知為何,潤玉每說壹句,我的氣就消了壹分,心漸漸軟了下來,低低喚了聲:“小魚仙倌……”誰知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身邊的潤玉卻壹口鮮血吐了出來,點點的血跡濺在白衣上就像綻開的朵朵紅梅壹般刺眼。
“小魚仙倌!” 我大喊了壹聲,那壹刻,感覺心就要從胸口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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