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耐煩的季節是春天。青黃不接,春天很長,似乎沒有盡頭。春天的太陽把汗毛孔壹個個曬幹,讓人體內的熱量大量消散。饑餓像幽靈壹樣跟著人,把他們趕走。我渴望太陽早點落山,好讓夜晚的黑暗遮住渴望生活的眼睛——簡單點說——饑餓的眼睛。根據遺傳,我應該是壹個所謂的偉岸男人。然而,這種遺傳基因幾乎因營養不良而滅絕。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大腦快餓死了。有壹段時間,我其實是粘在地上不肯成長的。這引起了家裏人的恐慌:莫是個小矮子!擡頭常常讓我自卑,尤其是走到壹個高個子的孩子面前,莫名的壓抑襲上心頭。除夕那天,我懷著長高的願望,勇敢地爬上門板。這是當地的壹種迷信。據說可以長得比門板還長。我再怎麽努力,也沒有長到門板以上。但是基因的執著讓我突然又崛起了。饑餓的經歷令人難忘。所以,現在我對吃很在意,很認真,甚至很虔誠,對吃不好的人很不滿意。
但是,我有壹段特別美好溫馨的回憶。
我有壹個慈祥的老祖母。她是聾子。她有壹頭美麗的銀發,經常拄著拐杖,靠在門上,對人微笑,非常和藹。她叫我“曾孫”。後來我上了大學,她就沒日沒夜的想我。她壹生中從未離開過李三方圓,所以她不知道三英裏外有壹個廣闊的世界。在她看來,世界上除了她看到的那個地方,大概還有另壹個地方,每個出門的人都會去那個地方。所以,她留在路口,等著從那個地方回來的人。有壹天,她終於等到了壹個士兵,於是她問人們:“妳們見過我的大孫子嗎?”我媽對我的愛是本能的,絕對的。她似乎沒有任何食欲。我從未見過她對任何壹種食物有特別的渴望。她總是默默的盡力先享受孩子,剩下的她隨便吃。父親的文化純粹是自學的,不是系統的,但他幾乎是壹個哲學家。有壹次,我去八裏外的地方看電影,深夜回來。我太餓了,懶得生火做飯。父親坐起來,穿上衣服,對我說:“妳要吃,就生個火,柴堆在三裏外也要帶回來。”那壹夜,他為我奠定了壹生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而那片得天獨厚的土地也給了我無限的興趣和恩惠。這是壹個真正的水鄉。我是在“吱吱”的聲音中,在漁夫“劈裏啪啦”跺板(催促魚鷹入水)的聲音中,在舊水車的“濺水聲”中長大的。我的靈魂永遠不會幹涸,因為當我睜開眼睛,第壹眼就看到了洪水。我腦海裏的故事,大部分都和水有關。水對我的價值不僅僅是生物學上的。它參與了我的人格,我的脾氣,我的人生觀,我的審美情趣的建構。
這壹切都讓我有了“舞文弄墨”的可能。苦難給了我幻想的翅膀。我用幻想彌補自己的缺點和差距,用幻想編織明天的花環,用幻想安慰自己,拓展自己,發展自己。苦難給了我徹底的人生體驗,給我的性格註入了堅韌。難怪福克納說,壹個作家最大的財富是他有壹個悲慘的童年。我的奶奶,爸爸,媽媽給了我善良,讓我從來不知道什麽是仇恨。我從來沒有恨過任何人。我壹直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雖然經常看到邪惡肆虐。那片土地給了我靈氣,主題,主題,故事。當我打開門時,可見的水弄濕了我的鋼筆。壹種清新的風格,讓我永遠保持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