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女生被老師強暴，這種關系持續了五年，直到女生徹底瘋掉。
書評裏說“強暴是社會性的謀殺”。父母的性保守意識，社會的不理解以及受害者的自我懷疑為施暴者再三施暴提供了有利條件。
受害者有罪論，甚至讓施暴者可以壹直逍遙法外。
“文學是人學，人的美醜善惡便是文學的奧義”，覺得這句話很好，語文老師用賣弄文學誘奸哄騙學生，不是文學骯臟，而是賣弄文學的人骯臟。
小說裏沒有happy ending，生活中如是。
第壹章 樂園
>> 她回答：“這好像口交。”媽媽非常生氣，叫她去罰站
>> 劉怡婷要過好幾年才會理解，運用壹個妳其實並不懂的詞，這根本是犯罪，就像壹個人心中沒有愛卻說我愛妳壹樣
>> 席上每個人的嘴變成笑聲的泉眼，哈字壹個個擲到桌上。
>> ，壹個人能夠經驗過最好的感覺，就是明白自己只要付出努力就壹定有所回報
>> 湯圓很乖，胖了，浮起來，就可以放到湯裏。紅豆湯襯得湯圓的胖臉有壹種撒嬌賭氣之意。
>> 他的沈默像顆寶石襯在剛剛吵鬧的紅綢緞裏，顯得異常沈重，壓在他們身上。
>> 學業被婚姻打斷，打死了。許伊紋鵝蛋臉，大眼睛長睫毛，眼睛大得有壹種驚嚇之情，睫毛長得有壹種沈重之意，鼻子高得像她在美國那壹年除了美語也學會了美國人的鼻子，皮膚白得像童話故事，也像童話故事隱約透露著血色
>> 陀思妥耶夫斯基
>> 戀愛啊，戀愛是不壹樣的，柏拉圖說人求索他缺失的另壹半，那就是說兩個人合在壹起才是完整，可是合起來就變成壹個了，妳們懂嗎？像妳們這樣，無論缺少或多出什麽都無所謂，因為有壹個人與妳鏡像對稱，只有永遠合不起來，才可以永遠做伴。”
>> 摸學校制服上繡的學號，那感覺就像扶著古跡的圍墻白日夢時突然摸到幹硬的口香糖，那感覺壹定就像在流利的生命之演講裏突然忘記壹個最簡單的詞。她知道壹定有哪裏出錯了。從哪壹刻開始失以毫厘，以至於如今差以千裏。她們平行、肩並肩的人生，思琪在哪裏歪斜了
>> 那感覺像溺水。可以說話之後，我對老師說：‘對不起。’有壹種功課做不好的感覺。
>> 想了這幾天，我想出唯壹的解決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歡老師，我要愛上他。妳愛的人要對妳做什麽都可以，不是嗎？思想是壹種多麽偉大的東西！我是從前的我的贗品。我要愛老師，否則我太痛苦了。”
第二章 失樂園
>> 婚禮是壹個女人壹生中最美的時刻，意思不但是女人裏外的美要開始下坡，而且暗示女人要自動自發地把所有的性吸引力收到潘多拉的盒子裏。
>> 對壹個男人最高的恭維就是為他自殺。他懶得想為了他和因為他之間的差別。
>> 自尊心往往是壹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裏，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
>> 那眼神是壹個人要向心中最汙潦的感性告白時，在他人面前所特有的清澈眼神。
>> 她腦中開始自動生產譬喻句子。
>> 剛剛在飯桌上，思琪用面包塗奶油的口氣對媽媽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媽媽詫異地看著她，回答：“什麽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思琪壹時間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 她的羞恥心，正是他不知羞恥的快樂的淵藪。射進她幽深的教養裏。用力揉她的羞恥心，揉成害羞的形狀。
>> 天知道李國華需要潤滑的是哪裏。
>> 佛說非非想之天，而她在非非愛之天，她的快樂是壹個不是不愛的天堂。她不是不愛，當然也不是恨，也絕不是冷漠，她只是討厭極了這壹切。
>> 伊紋說：“我們都不要說對不起了，該說對不起的不是我們
>> 已經知道，聯想、象征、隱喻，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
>> 阿伯拉和哀綠綺思？海德格和漢娜鄂蘭？
>> 三是陽數，代表多數。
>> 溫良恭儉讓
>> 餅幹沒有人喜歡了。如果老師願意喜歡餅幹，餅幹就有人喜歡了
>> 他發現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壹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罪惡感是古老而血統純正的牧羊犬。壹個個小女生是在學會走穩之前就被逼著跑起來的犢羊。那他是什麽？他是最受歡迎又最歡迎的懸崖。
>> 後來上了高中，她甚至害怕睡著，每天半夜酗咖啡。從十三歲到十八歲，五年，兩千個晚上，壹模壹樣的夢。
>> 如果她只是生他的氣就好了。如果她只是生自己的氣，甚至更好。憂郁是鏡子，憤怒是窗。可是她要活下去，她不能不喜歡自己，也就是說，她不能不喜歡老師。如果是十分強暴還不會這樣難。
>> 她永遠在想思琪，事過境遷很久以後，她終於明白思琪那時候是什麽意思，這壹切，這世界，是房思琪素未謀面的故鄉
>> 那年教師節，是從房思琪人生的所有黑夜中舀出最黑的壹個夜。
>> “我覺得李老師做事情的態度，我講個比喻，嗯，很像壹幢清晨還沒開燈的木頭房子，用手扶著都摸得出那些規規矩矩，可是赤腳走著走著，總覺得要小心翼翼，總感覺會踏中了某壹塊地板是沒有嵌實的，會驚醒壹屋的不知道什麽東西。”
>> 她只知道愛是做完之後幫妳把血擦幹凈。她只知道愛是剝光妳的衣服但不弄掉壹顆紐扣。愛只是人插進妳的嘴巴而妳向他說對不起。
>> 他壹面說：“我要在妳身上發泄生活的壓力。這是我愛妳的方式。
>> 沒有人比蔡良更了解這些上了講臺才發現自己權力之大，且戰且走到人生的中年的男老師，要蕩亂起來是多蕩亂，仿佛要壹次把前半生所有空曠的夜晚都填滿
每次讀到壹把年紀的老師，在誘奸強暴女學生之後，還總是賣弄文采，真是氣到發抖
>> “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五十幾歲能和妳躺在這裏，妳是從哪裏來的？妳是從刀子般的月亮和針頭般的星星那裏掉下來的嗎？妳以前在哪裏
>> 更何況，每壹個被她直載進李國華的小公寓的小女學生，全都潛意識地認為女人壹定維護女人，歡喜地被安全帶綁在副駕駛座上。她等於是在連接學校與他的小公寓的那條大馬路上先半脫了她們的衣服。沒有比蔡良更盡責的班主任了。
>> 她壹心告訴自己，每壹個嘬吸小女生的乳的老男人都是站在世界的極點酗飲著永晝的青春，她載去老師們的公寓的小女生其實個個是王子，是她們吻醒了老師們的年輕。老師們總要有動力上課，不是她犧牲那幾個女學生，她是造福其他、廣大的學生。這是蔡良思辨之後的道德抉擇，這是蔡良的正義。
>> 李國華看著她坐在門外像狗，覺得這壹幕好長好長。真美。
房思琪壹直在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接受她和老師的這種關系。
>> 什麽樣的關系是正當的關系？在這個妳看我我看妳的社會裏，所謂的正確不過就是與他人相似而已。每天讀書，壹看到可以拿來形容她和老師的句子便抄錄下來，愈讀愈覺得這關系人人都寫過，人人都認可。
>> “妳喜歡的人也喜歡妳，感覺就像是神跡。
>> 不只是把罪惡感說開，罪惡就淡薄壹些，老師到頭來根本是享受罪惡感。
>> 李國華心想：英文老師原來不是太有愛心，是太沒耐心了，他不會明白，壹個連腿都不知道要打開的小女生，到最後竟能把妳搖出來的那種成就感。這才是讓學生帶著走的知識。這才叫老師的靈魂。春風化雨。
>> “我們會老，她們可不會。”
>> 狩獵的真正樂趣在過程，因為心底明白無論如何都會收獲。
對文學的玷汙
>> 我是學文學的人，我要知音才可以，我是寂寞，可是我和寂寞和平***處了這麽久，是妳低頭寫字的樣子敲破它的
>> 老師的打呼聲跟牲口壹樣，顏楷似的筋肉分明。
>> 黧黑
>> 成功逗妳笑了，妳笑得像我熬夜畫設計稿以後看見的日出，那壹刻我以為太陽只屬於我。我年紀比妳大，我比妳先存在，那妳可以喜歡我嗎？
>> 毛毛低頭鏟咖啡豆，低頭就看見伊紋有壹根長頭發落在玻璃臺面上。壹看心中就有壹種酸楚。好想撿起來，把妳的壹部分從櫃臺的彼岸拿過來此岸。想把妳的長頭發放在床上，假裝妳造訪過我的房間。造訪過我。
>> 李國華又沈默了，沈默是冰山壹角，下面有十倍冰冷的話語支撐著。
>> 思琪很快樂。
在上壹個人身上練習過的要對下壹個人說的話，諷刺
>> “當然，我在世界上最愛的人就是妳，從來沒想到我這麽老了竟然才找到了知音，比愛女兒還愛妳，想到竟然都不覺得對女兒抱歉，都是妳的錯，妳太美了。”
>> 這人倒是很愛隨便把東西塞到別人裏面，還要別人表現得歡天喜地。她充滿痛楚，快樂地笑了。
>> 笑起來真美，想把妳的笑風化了收在絨布盒子裏。
>> 如果不幸福，為什麽要繼續呢？
>> 寫實主義裏，愛上壹個人，因為他可愛，壹個人死了，因為他該死，討厭的角色作者就在閣樓放壹把火讓他摔死——但現實不是這樣的，人生不是這樣的。我從來都是從書上得知世界的慘痛、懺傷，而二手的壞情緒在現實生活中襲擊我的時候，我來不及翻書寫壹篇論文回擊它，我總是半個身體卡在書中間，不確定是要縮回裏面，還是幹脆掙脫出來。
>> 我怕聽見妳跟我說妳其實並不好，更怕妳不要我擔心遂說妳好。
>> 好希望有壹天，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問妳，妳好嗎？也大大方方接納妳的答案
>> 她才知道最骯臟的不是骯臟，是連骯臟都嫌棄她。
>> 她像個任人飲水洗臉的湖。
>> 電影裏接吻了就要結束，而現實生活中，接吻只是個開始。
>> 郭爸爸郭媽媽不停向師母道歉。
>> 她像壹個小孩子大熱天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投了硬幣進去又馬上從退幣口滾出來，不能解渴，圓滾滾的，著急。
>> 跟李國華在壹起的時候，曉奇曾經想過，她的痛苦就算是平均分給地球上的每壹個人，每個人也會痛到喘不過氣
>> 在這個人人爭著稱自己為輸家的年代，沒有人要承認世界上有壹群女孩才是真正的輸家。
>> 我是個任人雲霄飛車的樂園。人樂雲霄，而飛車不懂雲霄之樂，更不懂人之樂。
>> 文學的生命力就是在壹個最慘無人道的語境裏挖掘出幽默，也並不向人張揚，只是自己幽幽地、默默地快樂
>> 溫良恭儉讓。溫暖的是體液，良莠的是體力，恭喜的是初血，儉省的是保險套，讓步的是人生。
第三章 復樂園
>> “毛毛，妳知道她是壹個多聰明的小女孩嗎？妳知道她是多麽善良，對世界充滿好奇心嗎？而現在她唯壹記得的就是怎麽剝香蕉！”
>> 什麽事都有點余地，但是生死是很決絕的。
>> 毛毛發現自己的心下起大雨，有壹只濕狗壹跛壹跛哀哀在雨中哭。
>> 仿佛可以聽見隔壁棟的夫妻做愛配著臟話，地下有種子抽芽，而另壹邊的鄰居老爺爺把假牙泡進水裏，假牙的齒縫生出泡泡，啵壹聲啵壹聲破在水面上。
>> 國華買的飲料恰有我愛喝的，妳小心翼翼揣在包裏帶回來，我說不喝，妳的臉死了壹秒
>> 怡婷壹口氣把衣褲脫了，眼睛裏也無風雨也無晴。
>> 老師如果看到藍花紋的被子服帖她側睡的身體，壹定會形容她就像壹個倒臥的青瓷花瓶，而老師自己是插花的師傅。
>> 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當成美德是這個偽善的世界維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氣才是美德。
>> 怡婷，妳可以寫壹本生氣的書，妳想想，能看到妳的書的人是多麽幸運，他們不用接觸，就可以看到世界的背面。
>> 她恍然覺得不是學文學的人，而是文學辜負了她們。
>> 任何關於性的暴力，都是整個社會壹起完成的。
>> 強暴是社會性的謀殺
>> 任何關於性的暴力都是“社會性”的，或應該這麽說，任何關於性的暴力，都不是由施暴者獨立完成的，而是由整個社會協助施暴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