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在比較長篇小說和短篇小說的風格時,認為短篇小說的優點是“雖只在壹瞬間,但仍可窺全豹,壹目傳神……”(現代世界小說集簡介)所以,短篇小說不要壓縮成長篇小說,它的優點在於以小見大,以點帶面,反映社會生活。在這方面,莫泊桑的短篇小說堪稱典範。
首先,《莫泊桑》以有限的篇幅、為數不多的人物、相對簡單的背景和事件,不同程度地反映了時代的某壹方面或片段性。他常常將某些主題集中在幾個場景和場景上,用高度凝練的方式表達出來。
贊美普法戰爭中法國人民的愛國精神是莫泊桑短篇小說的壹個重要主題。在表達這壹主題時,他罕見地在廣闊的背景和復雜的情節中全面展開了法國各階層人民反抗普魯士侵略軍的鬥爭。他主要寫了壹集。例如,短篇小說《蠻子阿姨》描述了壹個普通的法國勞動婦女。她的丈夫因偷獵被警方擊斃,她獨居的兒子在兩國宣戰後參軍。她獨自在家。普魯士軍隊進村後,四名年輕士兵被送到她家居住。起初,她和他們相處得很好。壹天,她突然接到噩耗,她的兒子被蒲軍炮彈炸成兩截。同壹天晚上,她放火燒自己的房子,燒死了四名普魯士士兵。小說特別突出了“蠻子阿姨”被處決前的壹幕:她同時拿出兩張紙,壹張是報告兒子犧牲的信,另壹張是寫有郭璞四名士兵姓名和地址的紙。他要求通知他們的家人,並對蒲軍警官說,“今後,妳應該寫下這壹事件的原因,並告訴他們的父母是我幹的...請不要忘記。”然後平靜地等待行刑。
小說截取了普法戰爭的壹小段,生動地反映了法國人民對侵略軍的深深仇恨,更重要的是深入揭示了這場戰爭的危害。當蒲軍入侵法國領土時。法國人民配合法國政府揭竿而起,是愛國正義之舉,值得稱道。但是,歸根結底,這場戰爭是兩個統治者爭奪歐洲霸權引起的。所以,真正的受害者不僅是法國人民,還有普魯士人民。兩張紙是對這壹實際情況的簡潔而巧妙的藝術概括。
其次,在短篇小說的藝術構思中,莫泊桑並不創造離奇的情節來激發讀者的好奇心。他善於從現實生活中選擇典型的人物、事件和生活片段作為透視點來窺視世界,以小見大,由點及面地反映普遍的社會現實。他透過雨傘的小孔看到了公民利己主義的哲學;用壹根繩子繞過壹個荒謬混亂的世界風;壹條項鏈的消失,讓人們去尋找小資丟失的簡單(傘、繩、項鏈)。
2.冷眼看人生,客觀寫世界。
莫泊桑擅長描寫人情世故,他的每壹篇短篇小說都是壹幅生動的法國生活風俗畫。他的短篇小說還有壹個重要特點,就是作者本人基本不直接表達自己的傾向,而是通過故事本身來表達這種傾向,盡量做到客觀冷靜。但小說並非完全沒有激情,它的激情就藏在內容裏。“藝術家不應該出現在他的作品中,就像上帝不應該出現在自然界中壹樣。”福樓拜老師的這句話對莫泊桑影響很大。
更多的時候,莫泊桑把他的愛與恨、贊美與責備放在情節中。比如他對自己熟悉的小資產階級的態度就是這樣表現出來的。1881 2月15巴黎《新雜誌》發表的《在家》寫了壹個奇怪的家庭變化。工作多年,剛剛獲得勛章的老辦事員嘎拉旺90歲的母親,突然在飯桌上去世。後來很多相關人員表現的很辛苦:診斷醫生不顧他人死活,為自己做了壹頓飯。鄰居理發師夫婦為要不要去拜訪而爭吵。雖然兒子到處訴說自己的悲傷,但目的只是為了“喚起別人的哀悼,讓自己成為壹個關心的人。”媳婦是老太太的主意。最後,在老公的妹妹,壹個房產競爭對手到來之前,她用大理石前的球掛鐘和五鬥櫥,鼓勵老公把老頭的美女抱到自己房間。沒想到,第二天兒子發訃告,又開始吃飯的時候,老人“死”了,復活了——原來只是暈厥。老人的女兒和女婿來了,大家都很驚訝。因為老人已經知道了兒子兒媳的行為,所以對女兒特別親熱,結果造成了兒媳和兒媳的扭打。在上述情節和場景中,作者以潑辣的筆調勾勒出各類人物的面孔:吝嗇的老母親、貪婪犀利的兒媳、怕老婆、愛慕虛榮、虛偽的女婿、貪婪的女兒、騙子般的庸醫、“看死人讓自己開心”的衣架...把小資產階級市民自私狹隘庸俗的特點暴露得淋漓盡致。讀者由此認識到,當時法國社會風氣的敗壞,道德的墮落,正是作者所揭示的“傾向”。讀者也可以懷疑和否定這種社會制度。而這種“傾向”正是通過作者冷靜、純粹客觀的敘述體現出來的。
莫泊桑如此冷漠地看待生活,客觀地書寫世界,並沒有阻礙或削弱他的傾向表達。反而創造了更大的藝術感染力,更打動讀者。
3.在想法上下功夫,巧妙做文章
巧妙的構思和布局是莫泊桑短篇小說的另壹大特色。莫泊桑的小說立足於普通的日常生活,巧妙而引人入勝的情節結構和布局使其生動而富有魅力。他的短篇小說往往像故事壹樣優美,給人親切自然的感覺。在看似平淡的敘述中,早已埋伏了壹支精心設計的妙筆。有時候,正在緩慢推進的劇情會因為壹個細節的插入而迅速達到高潮,形成壹個意想不到的場景。人物和主題從中得到深刻的表達。有時候,它先制造很多迷霧,故意把讀者引入歧途——對故事的發展和結局做出各種猜測,結果卻完全相反。幾乎每壹篇文章都新穎獨特,有壹個共同點:合情合理,真實可信,非常自然簡單。為了實現精致與自然相統壹的意境,莫泊桑出色地運用了各種藝術表現方法。這裏選取以下兩個關鍵點進行分析。
1.嫌疑筆的設計讓劇情撲朔迷離,真假難辨,在真相大白的時候給讀者造成深刻的印象。
在這方面比較突出的是首飾。小說描繪了壹對平庸的“小人物”,他們愛錢勝過壹切。小說中有兩個謎題:起初夫妻“相愛”,後來丈夫“愛功成名就”。小說的開頭在許多方面渲染了夫妻間和諧真摯的感情。婚前,妻子是“賢妻良母的典範”,“有著天使般的純潔”。婚後,丈夫憑借“聰明的經濟技能”,“過著不可思議的幸福生活”,“以至於在相識6年後,比當初更愛他”。然後,委婉地指出妻子的缺點:愛看戲,愛假珠寶。但是突然,她在劇院感冒了。”第二天,他咳嗽了。八天後,她死於肺炎。”結果都被這壹鍵改變了。丈夫失去妻子,不僅情感空虛,經濟上也很窘迫。以前夠用的工資,現在不夠他壹個人花了。他無所適從,四處借錢,窮追不舍,只好賣掉妻子留下的“假”首飾,才拿到工資。沒想到,卻驅散了夫妻間“愛情”的迷霧。原來,妻子對他的愛是“假的”,“假”的首飾是真的,是妻子用愛和色的代價買來的。故事或許到此結束,但作者的手術刀並沒有放下,它已經深入到了丈夫的靈魂。第二個幻覺又出現了:他知道珠寶是真的後,懷疑妻子的貞操,暈倒在地。真的很痛苦,很丟人。然而,當他走在街上,他看到富人悠閑的樣子,羨慕和無憂無慮,他不顧壹切地買下了他妻子的所有衣領和其他珠寶,得到了近20金法郎的巨款。此時,之前的震驚、羞愧、悲傷,都被他對金錢的貪欲壹掃而空。他不僅問心無愧地接受了妻子騙取的珠寶,還無恥地吹噓這些珠寶。在這壹點上,愛情,家庭,名譽...壹切都是假的,只有珠寶,只有金錢是真的,他可以支配和服務於壹個。
“珠寶”所揭示的事實和真相,原本是資本主義社會最普遍的生活現象和邏輯。莫泊桑的本事就是把平淡變成小說,寫出這個真假難辨的故事,剖析人物的靈魂,讓人感到“諷刺”和慨嘆。這就是作者用疑筆構思所產生的藝術力量。
2.借助“巧”,這種“巧”是偶然與必然的結合,是藝術真實與生活真實的統壹。
於勒叔叔的故事本身就挺簡單的,甚至缺乏故事性,但讀起來並不枯燥。究其原因,在於作者摒棄了直白的敘述,采用了兩種巧合的手法,從而更強烈、更深刻地表達了小說中人物的命運和主題。小說壹開始並不是用樂寫的,而是極力強調了兄嫂壹家的尷尬和壹家人渴望他回來的心情。然後,總結了聖誕老人的歷史。他之前如何揮霍錢財,成了全家人的“恐怖”,後來在外面混得不錯,成了全家人的“唯壹希望”。這些描寫為尤爾在基本情節中正面出場填充了氣氛,創造了充分的條件,使讀者急於知道他能否回來,回來後會發生什麽。但是莫泊桑,已經徹底讀懂了作者的心理,並不急於回答。他故意把於樂的線索剪掉,另寫了壹條文已經解釋過的線索。就是寫二姐的婚姻。莫泊桑不露痕跡地寫了出來,最後讓尤樂突然出現在全家前往者賽島的海船上,被哥哥和嫂子認出來。然而,十幾年來,全家人翹首以盼的尤樂,把所有的運氣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卻淪落為乞丐般的賣牡蠣的,實在太出人意料了。但是,這個意外包含了合理的成分。尤爾被哥哥嫂子趕到美國後的興衰,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處於岌岌可危地位的小資產階級命運的真實寫照,也完全符合尤爾作為這個階級“害群之馬”的性格發展規律。莫泊桑對生活和人物的忠誠,使得巧合的運用具有現實性和合理性,以及他在敘事中所做的渲染和鋪墊。是保證上述情節的偶然性和必然性,驚奇和合理,精心設計和自然的統壹的必要的藝術處理因素。
莫泊桑的意境體現了文藝創作的壹般規律。壹方面要使作品具有獨特性,調動跌宕起伏、真實、巧合等藝術表現方法,制造意外,特別的意外...另壹方面,要用刀斧來保持痕跡的隱蔽,這樣精致和陌生才是自然的。這樣的意境,必然要求靈活、不拘壹格的結構形態。他的結構,從敘述方式上看,既采用了由因到果的直接敘述,又采用了由果到因的倒敘,在內插中還有混合倒敘。從結構手段來看,很多章節在情節主體部分之後的開頭都有壹個“引子”,結尾還有很多照顧。這不是莫泊桑的獨創,但確實是他在構建小說時最喜歡的手段之壹。
4.細節描述準確生動
莫泊桑在短篇小說的細節描寫方面顯示出非凡的才能。在他的短篇小說中,細節描寫準確生動。他的短篇小說中的許多人物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給人留下持久的印象,很大程度上與他對細節的細致描寫有關。
莫泊桑善於通過典型的細節來表達他對人物的態度、他的社會觀點和審美理想。他的著名作品《羊脂球》包含了許多精彩的細節。在《我的於勒叔叔》中,他善於選取和提煉典型細節,所以在他的作品中,對人物的刻畫往往不多,卻能躍然紙上。故事情節並不曲折復雜,卻可以扣人心弦,引人入勝。充分利用道具是莫泊桑短篇小說細節描寫中的“絕技”之壹。據不完全統計,莫泊桑在短篇小說中使用了雨傘、繩子、跳蚤、項鏈、珠寶等道具。最成功的是項鏈中改變瑪蒂爾德命運的那條項鏈。這條項鏈在項鏈中的地位和作用,顯然比傘中之傘,繩中之繩更重要。小說第壹部分歸結為借項鏈,轉折點是因為丟了項鏈,第二部分是賠項鏈,結果是假項鏈。在故事的進程中,這條項鏈每出現壹次,主角的悲劇就有新的發展。在作品的結構中,他將各部分自然、緊密、有機地連接起來,渾然壹體。
最後,談談莫泊桑短篇小說的語言。他的短篇小說語言準確、清晰、生動。托爾斯泰和弗朗索瓦斯曾經驚嘆。莫泊桑短篇小說的風格可以用幾個詞來概括:簡潔、精致、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