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三個經典版《夢見家和母親》、《旅愁》、《送別》之外,中文版的《送別》又陸續有很多版本出現。
這個可以說是中文版《送別》的原版
這個版本最早發表於豐子愷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壹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是壹首由藝術家李叔同作詞的中文歌曲。歷經幾十年傳唱經久不衰,成為經典名曲。是城南舊事的主題曲。
李叔同留學日本,故接觸到了《旅愁》,他被這首歌曲的優美旋律所打動,產生了創作靈感,回國後,“天涯五友”,這段時期的生活顯然給李叔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叔同與許幻園宣揚民權思想,提倡移風易俗,宣傳男女婚姻自主。壹度成為社會風口浪尖改革潮中的壹份子,二次革命失敗、袁世凱稱帝、這些層出不窮的社會變幻,導致許幻園家中的百萬資財和家業蕩然無存,許幻園趕京找袁世凱討回公道,離別時,李叔同在百感交集中寫於此歌送別許幻園。也是李叔同的優秀音樂作品,被中國數代人所傳唱。
李叔同《送別》手跡似未留存。《送別》最初發表版本見於裘夢痕、豐子愷合編的《中文名歌五十曲》。此書收入李叔同作詞作曲或者填詞的歌曲作品十三首。 1927年8月由開明書店出版。有人說此書在1921年出版,是錯誤的。此書的歌詞字體不是標準印刷體,而是手寫體。書寫之人正是編者豐子愷。
豐子愷(1898~1975)是李叔同的高足,與李叔同關系深厚。在1918年李叔同出家後,二人來往也十分密切。根據豐子愷年譜,1927年秋李叔同還曾在豐子愷家中小住。豐子愷曾向人推薦,李叔同的“作曲和作歌,讀者可在開明書店出版的《中文名歌五十曲》中窺見”。因此,這個版本的可靠性無可懷疑,應視為正宗原版。
豐子愷版在傳播過程中,因某些人手上並沒有《中文名歌五十曲》,不通四書,也不理解文人的情懷,因此曾發生嚴重錯訛,將“壹瓢濁酒”之“瓢”,誤作“觚 “壺”與“斛”,「壹瓢濁酒盡餘歡」之典故出自《論語-雍也篇》:
子曰:「賢哉回也!壹簞食,壹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加上《中文名歌五十曲》刊載的是豐子愷用毛筆以端正小楷抄錄的, 歌詞正是「壹瓢濁酒盡余歡」, 因此應以《中文名歌五十曲》版作準。
臺灣女作家林海音在其自傳體小說《城南舊事》中兩次提到《送別》這首歌。她記錄的《送別》歌詞是: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林海音版和豐子愷版差別較大。有人認為這是林海音記憶錯誤或者對原詞記憶不全,以杜撰填充。對此說法我不以為然。以林海音對童年往事的記憶能力,她斷不會忘記她壹生都非常喜愛的《送別》這首歌的歌詞。我以為,林海音版的《送別》在歷史上確實存在過。它曾經作為林海音在北京讀書的那所小學在畢業典禮唱的儀式歌曲。林海音在《城南舊事》中把它稱為“歡送畢業同學離別歌”。我想是這樣的,那所小學采用《送別》作為“歡送畢業同學離別歌”,但鑒於李叔同原詞中“壹觚濁酒盡余歡”等句不適合兒童唱,就加以修改了。我只對“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中的“來”字有所懷疑,從意思上說此處用“還”似更為貼切,也避免和後面的“來”重復。而網上傳抄本,也確有將“問君此去幾時來”寫為“問君此去幾時還”的。 電影《城南舊事》對《送別》的使用,並沒有被林海音版所限。它實際是把豐子愷版和林海音版合二為壹,但又有個別差異。影片在出現《送別》壹歌時,沒有字幕,我記錄的兩段歌詞是: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壹瓢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這個版本,文字上的最大特點是把豐子愷版和林海音版中的“地之角”變為“海之角”,不知是否有所依據。另外,“盡余歡”壹句,我反復聽,確定唱的是“瓢 ”。由於電影具有特別的傳播力,特別是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這個版本的《送別》傳播最廣。但不能不說,這個版本並不好。 可能是因為《送別》比較短小,所以在其流行後有人續填歌詞。而有的續詞隨原詞壹起傳播,時間壹長,被人誤當作李叔同《送別》的第二段。最著名者當屬陳哲甫續詞。
陳哲甫(1867~1948),天津人。1903年留學日本。回國後歷任北京高等師範(北師大前身)教授、燕京大學國文系主任兼教授、北京貧兒院院長等職。1928年後居天津。陳哲甫與李叔同相識,並可能和李叔同有親戚關系。他寫的《送別》續詞收入杜庭修所編《仁聲歌集》中。該歌集1932年12月由仁聲印書局出版。《仁聲歌集》將陳哲甫的續詞和李叔同的原詞同刊在《送別》歌中,形成《送別》的演繹版。
全詞為: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曉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壹觚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曉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孤雲壹片雁聲酸,日暮塞煙寒。 伯勞東,飛燕西,與君長別離。 把袂牽衣淚如雨,此情誰與語。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續詞中“此情誰與語”,也有寫為“此情與誰語”的。兩者都通,但孰是孰非,有待見過《仁聲歌集》原書者指正。還有人誤以為是“此情誰與予”。另外,有些文章將“把袂牽衣”寫為“把褲牽衣”、“把袖牽衣”,顯然不對。 陳哲甫的續詞也不壞,但似乎寫的是男女分別、兒女情腸,不如李叔同原詞意義寬廣。
《送別》還有這樣壹個版本: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壹觚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韶光逝,留無計,今日卻分袂。 驪歌壹曲送別離,相顧卻依依。 聚雖好,別離悲,世事堪玩味。 來日後會相予期,去去莫遲疑。 有不少人說第二段也是李叔同所作,但沒有人提供原始證據。我分析,這也是壹個續作。這段詞突改第壹段詞意象聯想、情景結合的風格,對光陰易逝、悲歡離合發表議論,味同嚼蠟,所作議論實際上是對第壹段意思的重復,沒有新意。作為歌詞,它也不上口,幾乎無法歌唱。因而我判斷它不是李叔同手筆。從根本上說,《送別》原詞內容完整,有始有終,根本就不需要第二段歌詞。即使李叔同真的寫了第二段歌詞,那也是續貂之為。
這個版本的《送別》似乎是從港臺傳來。我在網上看到的壹份“臺中市立國中八十九學年度第壹學期第二次成績考查壹年級國文科”試卷,將它作為閱讀測驗題。香港也有文章認為它是李叔同《送別》全詞。 這個歌詞只是在形式上與《送別》相仿,構不成《送別》的演繹版本。這裏僅僅將其作為《送別》傳播史上的壹個花絮加以介紹。
有人回憶,豐子愷晚年見後輩學唱《送別》,覺得新時代的兒童應當唱朝氣蓬勃的歌曲,於是重填了《送別》歌詞,並改題為:
《遊春》 星期天,天氣晴,大家去遊春。 過了壹村又壹村,到處好風景。 桃花紅,楊柳青,菜花似黃金。 唱歌聲裏拍手聲,壹陣又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