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四月二十壹,谷雨的第二天,老趙家的老二又闖禍了。
那天壹早,老趙下了夜班,在礦上的食堂割了兩斤豬頭肉,正扛著回家。路過礦前的煙酒商店時,他買了壹瓶牛欄山二鍋頭,準備在家打個盹。我剛進自行車棚準備推他的二八桿子,卻被看車棚的老錢抓住了。
“老趙,妳家二沖剛被保衛處的猴子上了當。”老錢瞇著眼睛看著老趙手裏的東西。“熊糕孩子!”趙伯韜咆哮著,不知道該罵闖入者還是罵猴子。“看東西。”老趙又把車鎖好,把酒和肉扔進籃子裏,直奔保衛處。
白溝礦是位於中國中部的國有煤礦,到處都是黑金,還有斜井。安全系數高,開采成本低。礦工的生活壹直很滋潤。老趙是礦上通風區的工人。技術上他有兩把刷子,但是脾氣很倔。老趙有兩個兒子。老板叫趙大創,是個30歲的單身漢。他在當地派出所做聯防隊員,除了好事什麽都敢做。老二趙二創還在礦小學上四年級,也是跟著哥哥學的。人如其名,猴精瘦瘦,是礦保衛處的處長。他叔叔是當地的派出所所長,他欺負過很多人。趙大闖和猴子是天敵。因為導演叔叔,猴子壹直壓著趙大創。但是,猴子壹個人打,是討不到半毛錢便宜的,所以這小子就整天找二創的麻煩。
老趙冉向保衛科審訊室哼了壹聲,看見二闖蹲在墻角抱著頭瑟瑟發抖,上衣撕了幾道口子。猴子正拿著壹塊豬皮,哼著小曲擦著他那鋥亮的黑色橡膠指揮棒。
“猴子,妳這個小混蛋,快把我兒子放了。”老趙喊完之後,發現審訊室裏還坐著壹個人——趙大創。趙大創看到爸爸來了,連忙眨了眨眼。老趙默默地走到墻角看兒子。
趙大創拿出煙,雙手遞給猴子,滿臉獰笑。“猴哥,我哥不懂事。妳有很多成年人。以後妳的事就是我的事。”
猴子側身看了大沖壹眼,沒接煙,喝了口茶,垂下眼皮說:“大沖,不是我哥不幫忙,是二闖做了壹件真了不起的事。這個案子在礦上和派出所都登記了,不好辦。”
“猴哥神通廣大,好不好?不僅僅是妳壹句話的問題。晚上,我大喊大叫,叫我叔叔……”
“別來這壹套,事關國家安全,不能當兄弟。”
國家安全?老趙壹聽,沖到猴子的桌前,砰的壹聲拍了桌面。“猴子,妳這個狗娘養的,妳是不是更大的屁孩?”
“老趙,叔叔不相信我。看看這是什麽。”猴子按住老趙,拍桌子上壹串鞭炮似的東西。
“雷...雷管!”老趙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是二創從礦上的危險品倉庫偷來的。上個月倉庫不到200件,正在查。盜竊和持有雷管將受到懲罰。即使二創未滿14周歲,不負刑事責任,但這個案子不能撤。”猴子驕傲地看著老趙。
“熊海子,是針對妳的。”老趙跳了起來,扇了兩個人壹個大嘴巴。
“我沒偷,就在倉庫邊上尿了。”二創擦了擦嘴角的血絲,苦澀地嘟囔著。
“還敢否認。”猴子用棍子打了二闖的頭。
老趙不喜歡。他的兒子能自己打敗他,但是沒有人能做到。於是他抓起猴子的指揮棒,然後他把它舉起來,猴子就躺在地上,哼哼了很久。二闖看這情形,像泥鰍壹樣溜出了審訊室。
二創不知道審訊室裏發生了什麽。他只是漫無目的地跑,直到他到達壹片麥田。此時小麥已經抽穗,麥芒正好是有力的時候。它剛柔並濟,二創的手和腳踝上都布滿了血痕。
“嘎嘎。”壹只青蛙從二闖的腳上呱呱叫了起來。二闖低頭壹看,壹只綠青蛙鼓著眼睛上竄下跳,壹條後腿正被二闖踩著。即使不懂種地,二創也知道旱田裏沒有青蛙。
二闖抱起青蛙繼續跑。他覺得身後礦井裏的井架像怪物的角壹樣戳著他。如果他跑得慢壹點,他最終會像路邊的烤肉串壹樣。我不知道我被什麽絆倒了,但是我摔倒了,我的頭撞到了路邊的壹棵大楊樹上。整棵樹搖晃著,柳絮妖嬈地飄著。
“小兄弟,妳把老婆婆踩死了。”壹個長相壹般的中年婦女正坐在壹棵樹下,直直地看著二創。谷雨中的清晨,依然寒意襲人。這個女人只穿了壹件薄外套,抖得像只麻雀,抖了三九天。
“阿姨,對不起,我沒看見妳。”二闖平時沒這麽客氣。剛才想張嘴罵幾句泄憤,又怕這女的碰瓷,只好先憋著氣把它軟了。畢竟剛才好像真的踩到什麽東西了。
“咦?旱田雞。”當女人看到二闖手裏的青蛙時,她的註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小弟弟,妳是個好東西。幹雞可以治病。”
“妳要就拿去吧,沒事的。我要走了。”二闖煩死了,懶得跟這個女人廢話。他扔下青蛙開始跑。
“小哥哥,別擔心那件糗事,記住,撒尿的時候壹定要逆風。”女人突然冒出這麽壹句話,帶著壹只青蛙走到礦上。
“神經病。”二闖罵了壹句,繼續跑,在鐵路上跑,還可以上車去拉煤,去很遠的地方。這是大創告訴他的。前幾年大創偷車逃票去了很多地方。二創壹直很貪心。壹列滿載煤炭的火車噴出黑煙,緩緩駛過二闖。二闖見時機合適,爬起來躺在煤堆上。看著地平線上魚的白肚皮,二創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
半夜,二闖被口渴驚醒,起床找水喝,發現家裏的水是熱的,熱得下不去。自來水管斷斷續續,早停了。突然想到口袋裏有兩個大兒子,想去礦門口通宵營業的小賣部買瓶汽水。二創住在礦東的工人村。沿著路走到礦門口,路很長,但二創知道有壹條小路。只要翻過矮墻,他很快就會到達礦門口。
二闖翻墻,深壹腳淺壹腳地走。路過倉庫時,他聽到壹種不尋常的聲音,夾雜著礦山機械的轟鳴聲,特別奇怪。那是從人類喉嚨裏產生的有節奏的震顫,包裹著最原始、最純粹的沖動,沖擊著耳膜。二創對這種聲音並不陌生。有時候,大創會不知道從哪裏拿回壹個視頻播放器,邀請幾個朋友,鎖著門在房間裏看視頻。這個聲音從頭到尾都能聽到。每次聽到,二闖都覺得渾身發麻,好幾次想溜進房間找聲音的來源,都被大奔打了壹頓。即便如此,聲音還是會鉆進兩個燈心草的夢裏,然後嘰裏咕嚕說出壹系列的故事。
二創走近倉庫,輕輕地走近發出聲音的窗戶,透過玻璃,看著對面廠房裏的燈光。耳窗看見了,看見了...看到兩個閃閃發光的身體,像兩條魚,蠕動自己。二闖感到壹陣尿意...這時,二闖突然頭上挨了壹悶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二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礦上洗煤廠的煤池旁。猴子蹲在池邊,抽著煙,晃著手中的警棍,瞇著眼。二闖覺得褲襠裏濕濕黏黏的,然後迷迷糊糊被拉進了保衛科的審訊室。
躺在運煤車上的二創仔細回憶著晚上在倉庫外看到的壹切。這兩條魚好像有點眼熟,想著想著,感覺壹陣尿意。於是他站起來解開褲子,拿出陰莖,準備向剛剛出現的太陽開火...火車加速,空氣中夾雜著煤渣,讓二創臉頰生疼,但二創忘記了這壹點。他懷疑自己有病,平日裏逆風撒尿三尺。二闖氣喘籲籲,汗流浹背,擺弄著驕傲的命根子,尿越來越濃。
風向變了,原本順風行駛的火車突然逆風而行,火車上的煤渣被掀得更高了,仿佛有了靈性,被抽向二創的命根子。隨著二創的吼聲,壹個像濃痰壹樣的乳白色東西逆風飛走了。二闖如釋重負地倒在煤堆上,抽搐了兩下,大叫:“逆風撒尿好舒服。”
風好像停了,車速也慢了下來。二闖心滿意足地去睡覺了。晚春的陽光溫暖地照在他身上。在夢裏,他變成了壹條魚,遊向了黑暗的大海。
幾公裏外,壹棟筒子樓的陽臺上,全密封塑鋼窗的壹塊玻璃被完全打碎,陽臺上晾曬的壹條女式內褲上沾有鼻涕狀的汙漬。壹個年輕女子頭發蓬亂,睡眼惺忪地從陽臺門探出頭來,看見地上碎玻璃,喃喃自語:“死猴子又幹了什麽?窗戶又被砸了。”大概是覺得有點冷,她揉了揉胳膊,脫了內衣,轉身進屋。
農歷4月22日,谷雨初三,老趙家的二小子不見了。
前壹天,老趙在保衛科跟猴子打架的事傳遍了全礦。下午老趙記過,扣半年獎金,賠償猴子醫藥費5000元。晚上,大創邀請猴子和他的叔叔,還有礦上的頭頭們,在城裏最好的餐館裏蹭壹蹭。席間,猴子把所有人都殺了,喝了不少酒,當晚又去了醫院,又大張旗鼓地給猴子賠償了幾元醫藥費。此事告壹段落,直到第二天晚飯時,老趙才發現二創不見了。
二創從前壹天從保衛科跑出來後就再也沒回家過。老趙習慣了二闖夜宿,第二天晚上這小子總會準時出現在飯桌上。但這壹次,老趙隱約覺得不對勁。
下午在距離白溝礦十幾公裏外的電廠發現了二創的屍體。火車卸煤後的第二天,電廠的取樣人員在煤場取樣時被嚇暈了。當晚,老趙和大創領回了二創的屍體,礦上和電廠做了老趙的思想工作,賠了點錢求和。
二創的遺體已於今日淩晨火化。進焚化爐前,二創的陰莖壓不下去。最後不得不露出來,用白布裹著搭起壹個小帳篷。下到地裏的時候,二闖的媽媽哭得死去活來,回到家就神經兮兮的,總想著去很遠的地方把二闖找回來。後來,二創的媽媽失蹤了。有人說有人看到她半夜投河自盡,但無人生死。警察局報告有壹個人失蹤了。
次年,谷雨剛過,猴媳婦懷孕十二個月終於生了個兒子,模樣十分喜人。猴子松了壹口氣。已經過了預產期三個月了。誰能不擔心?晚上,送走了前來祝賀的客人,猴子坐在病房外,抽著煙,琢磨著給孩子取個什麽名字。煙霧中,猴子溜達到了醫院門口的花壇邊上,壹只綠色的青蛙蹲在花壇板凳背面,咕咕叫著。猴子似乎聽懂了青蛙的歌聲:“這小子最厲害了,逆風撒尿十裏,呱……”青蛙唱了壹首歌,跳遠也跳了起來。猴子醒了。他還坐在病房外面,煙頭已經燙到了手指。
病房裏傳來孩子的哭聲,猴子起身去看。媳婦的病床是空的,孩子在旁邊的小床上流著淚。猴子笨拙地抱起嬰兒,不停地搖晃,但哭聲依然沒有停止。他把嬰兒解開,尿布是幹的。突然,猴子看到孩子的陰莖動了,趕緊抱起孩子,走近小便池。等了很久也沒動靜,孩子還在哭。猴子抱著孩子跑出了病房。當他看到滿天的星星時,孩子停止了哭泣。他伸出手抓住他的陰莖。壹股夜風掃過,壹股尿液從孩子的陰莖中噴湧而出,迎風劃出壹道美麗的弧線,散落在漫天的星光中。
“逆風撒尿真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