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以吟問自己:是不是每個女人都會自私?
她不知道。
但向以吟明白壹點:她自己,永遠都學不會,什麽叫做成全。
筋心壹沈,幹脆又站了起來,皺著眉,拍掉了手裏的煙頭,掌心那點燙傷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喊了兩聲:“王嫂?王嫂?”
王嫂小心翼翼的走出向以倫的房間,蠻小聲的應了壹下,走了過來:“小姐。”
向以吟指了指腳邊:“地毯被煙頭燙壞了,找人換了吧,省的我媽來又鬧心。”
化王嫂低頭壹看,這地毯可是夫人上次去土耳其帶回來的,純手工編織,蠻寶貝的……
向以吟像是了解王嫂在想什麽,就說:“我知道這塊地毯我媽寶貝,不過我媽從土耳其回來帶了兩塊,壹塊在我那屋子裏收著呢,妳去給換了吧,別讓我媽知道就成了。”
王嫂應了聲:“成。”
這東西王嫂也不會去找別人弄了,肯定自己著手。
向以吟像是去別處壹樣走了,可轉了兩個彎,她又繞到了向以倫那兒,推開門的時候,向以倫還是那樣趴在床上,壹動不動。
向以吟關了門,走了過去,蹲在床邊,伸手去扒她哥額前的碎發。
向以倫看著她,忽然就笑了。
“知道心疼我了?”他說。
向以吟也笑了笑,手裏捏著個東西,可壹直都沒給他,人幹脆的往地上壹坐,看著她哥:“我可不能放妳出去。”
向以倫點點頭,問:“媽媽剛才哭的厲害嗎?”
向以吟橫了他壹眼:“妳說呢!妳都把媽的心傷成那樣了,我還能怎麽辦。”
向以倫低下頭,有些負氣,但也有些自責:“我太不孝了。”
“哥。”
壹直看著他自責的向以吟忽然叫了他壹聲,問道:“米安真的生過孩子嗎?”
向以倫擡眼:“妳都聽見了?”
“嗯。”
向以倫沒說話。
向以吟又問:“妳能肯定她的孩子是咱向家的嗎?”
向以倫眼角微挑,唇輕啟:“我向以倫什麽時候會做沒把握的事兒。我敢保證,米安迄今為止,就只有我這麽壹個男人。”
向以吟看著她哥,怔了半晌,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喏,我只能給妳這個,哥,米安她是咱們家的人,對吧。”
向以倫看著向以吟手裏的手機,點了點頭。
向以吟笑了笑,走了出去。
向以倫捏著手機,在掌心裏轉了壹個圈,躺下,徹底寧靜。
那天向以吟走了之後,米安給陶澤曉打了壹個電話,她說了單玫想讓她去新西蘭的事兒,陶澤曉笑著反問她:“妳怎麽想的?”
米安說:“如果我想幹脆去外面上學呢?”
陶澤曉皺了皺眉:“那妳跟他商量了嗎?”
“還沒,不過他會同意的。”
其實,人向以倫猜的壹點都沒錯,米安是想跑,只是他的壹直不出現沒有把米安逼到那份上,向以吟來了,才給米安打了壹劑清醒劑,她想到了單玫說的新西蘭,如果可以出國做交流,她為什麽不能幹脆出國學習?而且,或許,他會允許她帶上孩子。
她給陶澤曉打電話壹來是因為對向以吟說了那句話心裏過意不去,可不這樣說,向以吟又怎麽肯走。二來,她想給陶澤曉就這樣算是道別壹下,他這次去沈陽說是要逗留壹陣子,聽說過年以前都難回來壹趟。黃阿姨說下個星期他會回這裏壹天,米安想那天把事情給他說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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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安也知道,出國不是壹天兩天能辦成的事兒,她想走的這麽快可能也不成,所以就想先順著單玫的意思去新西蘭,在交流期間再決定學校的事兒。
陶澤曉在電話裏,聽得出來,米安對這件事是認真的,因為她的話裏,隱隱有道別的意味。
“米安,如果是因為我媽的意思把妳逼緊了,妳大可不必……”
“這件事和妳沒關系澤曉,我就是想離開北京壹陣,北京的冬天太冷了,我受不住。”
早上,冬日明媚。
亮麗的太陽,懶洋洋的風,難得北京有這樣壹個溫暖且無風的天氣,米安坐車,去城郊的戒臺寺。
倒不是為了祈福上香之類的,只是,自從她來了北京,去的地方可真不多,盧誌海說,總會有機會到處玩玩的,可是,如今她想走了,才發現,好多地方,她都只聽過,沒去過。
車在等紅燈的時候,米安的頭看著車窗外,北京還是這樣,滿鼻的塵埃,浮華喧囂。
這個城市,妳看它溫暖不溫暖,全屏妳瞬間的感覺。
而米安,就算現在她沐浴在如此溫暖的陽光下,對這座城市的感覺,仍像林夕的壹首詞:緊閉的門窗,冰冷的墻,壓抑的夢想,沒有形象。到街上,沒固定的方向,呆望兩旁的倒退影像,幽暗的前方。仿似沙漠,灰冷的月光。腳下浮蕩,要躲藏,路卻像灰網。
“姑娘,下車了。”司機在前面說。
米安回過神,給了車錢,走下車。
戒臺寺,還是她來北京之前在壹本手抄的雜記上看到過,無意間看的壹眼,只有三個字戒臺寺,還想看的時候,卻被爸爸,哦,她那個爸爸給奪走了,自此,米安再也沒在他的書房看過那個手抄本。今天,莫名的,早上起來,就想到了這裏。
北京有句俗話,‘潭柘以泉勝,戒臺以松名’,這冬天,沒什麽百花的景兒,賞松,倒也成了樂事。
今兒天好,又是周末,來這兒轉悠的各個高校的學生也有些,更多的,像是壹些富貴的香客。這門口不是停著幾輛紅旗轎嗎。
米安沒有在意,跟著三三兩兩的行人往裏面走。風中,是梵音的頌歌。擡頭,是翡翠的琉璃瓦,壹片片衍落下來,遮蓋住了這冬日悉悉索索的日光。
漫步於清幽的深山古寺,寺內寺外盤臥著各具形態的臥龍松,壹個早清的銅香爐,撒上壹把凝神靜心的檀香,煙霧繚繞,緩緩上升。
這樣的意境,讓米安莫名的平靜,平靜到讓人不禁流淚。
戒臺寺的千佛閣上,有壹座千年香雕彌勒佛,這是壹座露天大佛,常得日月之光,納天地靈氣。
米安站的地方離大佛還蠻遠,不過,陽光卻照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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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邊上,打坐的老禪師面前,站著壹個小朋友,胖墩墩的,卻靈氣十足。
小朋友說:“師傅,書上說的‘如果躺在太陽花上,即便是哭也會面朝陽光’,可如果是下雨了呢?”
老禪師睜開眼,笑著:“這種陽光不在天上,在心裏。”
小朋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跟著坐了下來,有模有樣的。
陽光下,米安微微瞇著眼,唇角的笑,也像是跟著太陽溫暖了起來。
過了好壹會兒,太陽的光慢慢被大佛擋住了,小朋友有些坐不住了:“師傅,太陽走了,我們也走吧。”
老禪師擡起眼:“上次妳來,師傅是不是教給妳壹首詩,妳還記得嗎?”
“記得。”
“背來聽聽。”
“三月殘花落更開,小檐日日燕飛來。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來。”
“妳明白什麽意思嗎?”老禪師問。
小朋友搖搖頭。
老禪師說:“有的時光是可以再循環的,就像春去春又來,太陽落了明日也可以再升起來。可有的時光,即便知道它常在,也要珍惜。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來。妳明白嗎?”
“師傅……”小朋友撓撓頭:“我還是不明白……”
這時候,那壹邊,走過來壹個中年男子,對著老禪師行了壹禮,摸著小胖子的頭:“言言,妳又來打擾老師傅。”
小胖子站起來:“爸爸,妳告訴我,什麽是‘子規夜半猶啼血’?”
米安站在那兒,身上的陽光也被大佛擋去了,她看著這個小胖子和他的父親,聽著他們說的話,想著————
“做父母的動不動就指責兒女,要把他們圈在條條框框裏,給自己萬般理由以求心安理得。”
“人的壹生都會犯很多錯誤,然後,便會用更多的錯誤來彌補。”
“妳能理解壹個母親對兒子的責任嗎?”
“首長常年關節痛……要是妳周末沒事兒就去壹趟吧……他嘴裏雖然沒說,可心裏還是想的……”
突然間,米安心裏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