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格中短篇小說選》外國文學作品簡析
作者：[奧地利]茨威格
類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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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作品大致寫作於1904年—1942年間。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出身猶太銀行家家庭，自小喜歡文藝，17歲即開始發表作品，後在詩人維爾哈倫和羅曼·羅蘭的指導下，從事文學翻譯和文學寫作。真正改變茨威格的，是弗洛伊德和第壹次世界大戰。戰爭使他遠離了家鄉和安樂，而弗洛伊德的學說則使作家進壹步深入小人物的日常心理，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1942年，因不堪忍受法西斯對故國對歐洲文明的破壞，茨威格和年輕的妻子在巴西裏約熱內盧寓所雙雙服毒自殺，數天之後，這個異國城市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上自總統、將軍，下至學生、平民，數以萬計的人參加了他的葬禮。
由外國文學出版社出版，張玉書翻譯的《茨威格中短篇小說選》，以及由譯林出版社出版，高中甫、韓耀成等翻譯的《壹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均是較好的譯本。
內容精要
茨威格壹生著有6部小說集、7部戲劇、9部散文集、12部傳記和兩部長篇小說。《茨威格中短篇小說選》是壹本譯者的選集，收錄了包括《壹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灼人的秘密》《壹個女人壹生中的二十四小時》《雨潤心田》《象棋的故事》等在內的主要中短篇小說。受弗洛伊德學說的影響，茨威格的中短篇小說更多地把藝術的燭光照進了人之情欲的隱秘世界，少年的萌動、青年的焦灼、中老年的壓抑和突然爆發等 *** 時刻，都在茨威格的筆下原生態地展現了出來。因為關涉人之情欲的萌動、發育、變化的全過程，他的3本小說集被稱為“鏈條小說”。
《灼人的秘密》選自茨威格“鏈條小說”之第壹本——《初次經歷》，寫壹個兒童眼中的成人生活：假期裏母親和壹個陌生叔叔的頻繁約會，成了他灼人的秘密。《雨潤心田》《壹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選自“鏈條小說”的第二本——《熱帶癲狂癥患者》，展示的是青年和成年人的“ *** 時刻”——突然而至淹沒壹切的情欲、狂熱執著的愛情火焰等等。最著名的《壹個女人壹生中的二十四小時》選自“鏈條小說”之三——《情感的迷惘》，寫的是壹個身份高貴、年逾不惑的孀居女人，竟然為了壹個年輕賭徒的壹雙手而神魂顛倒、以身相許，甚至想與其遠走天涯。《象棋的故事》是茨威格最後壹部小說，寫壹個遭納粹迫害的奧地利博士戰勝心理恐懼，在遠洋輪船上與世界冠軍弈棋艱難取勝的虛構故事，具有明顯的反納粹傾向。
以下是《壹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概略：
我的兒子昨天死了。如今這世上我只剩下了妳，而妳卻對我壹無所知，妳對我壹無所知，但我卻壹直深愛著妳。要不是我現在將不久於人世，我也不會寫信給妳。
我的生命是在13歲時開始的，那壹年，我認識了妳，妳和我住在同壹幢房子裏，妳的門正對著我的家門。大家都敬重妳，因為妳是個作家，風趣雅致，只有25歲。我把我少女的全部精力用來窺視妳的生活，那是我最大的樂趣。
5年後終於有壹天，妳邀我***進晚餐。激動的我，怎麽能拒絕妳呢?飯後，妳邀我去妳那兒聊天，我也神不守舍地跟妳去了。我將我處女的身心都獻給了妳。不，不，我現在不是想責怪妳，我只會永遠感激妳。那壹夜是多麽幸福、多麽愉快啊!妳知道，妳和我***度了3個夜晚。然後，妳就旅行去了，再也沒給我寫過壹個字。
我的孩子死了。那也是妳的孩子，親愛的，是我們三日恩愛的結晶!
生下孩子後，我壹直沒再見到妳。思念溫暖著我痛苦的心靈。每年妳的生日，我總會給妳送上壹束白玫瑰，妳還記得嗎?在近11年中，妳可曾問過是誰送的嗎?
現在，妳也許會問：這些年我是怎樣過的，怎樣帶孩子的?告訴妳，我最親愛的人，我賣身了。我只是為了妳的孩子，才這樣做的。我委身的男人都喜歡我，只有妳不是這樣。
我得了傷寒，活不久了……
我愛妳，現在依然愛妳。永別了。
知名篇章
壹位少女從13歲起就愛上了年輕的作家R。少女漸漸成熟，心中的 *** 越來越洶湧。下面的選文是少女對自己輕率委身於作家的行為的自我心理表白：
但是妳好長時間都沒有註意到我，雖然每天晚上，無論是紛飛的大雪，還是維也納凜冽刺骨的寒風，我都站在妳那條胡同裏。我往往白等幾小時，有時候等了半天以後，妳終於在朋友的陪伴下從屋裏走了出來，有兩次我還看見妳和女人在壹起。當我看見壹位陌生女人同妳緊挽胳膊壹起走的時候，我感覺到了自己的成人意識，我的心突然顫了壹下，把我的靈魂也撕裂了，這時我感覺到對妳有壹種新的、異樣的感情。我並沒有吃驚，我在兒童時代就已經知道女人是陪伴妳的常客，可是現在卻使我突然感到有種肉體上的痛苦，我心裏那根感情之弦繃得緊緊的，對妳跟另壹個女人的這種明顯的、這種肉體上的親昵感到非常敵視，同時自己也很想得到。我當時有種孩子氣的自尊心，也許今天也還保留著，所以壹整天沒有到妳的屋子跟前去：但是這個抗拒和憤恨的空虛夜晚是多麽可怕呀!第二天晚上，我又低聲下氣地站在妳的房子跟前，等呀等，就像我的整個命運，都站在妳那關閉的生活之前似的。
壹天晚上，妳終於註意到我了。我已經看見妳遠遠地過來了，我就振作起自己的意誌，別又躲開妳。說也湊巧，有輛貨車停在街上要卸貨，因而把馬路堵得很窄，妳就只好緊挨著我的身邊走過去。妳那心不在焉的目光下意識地掃了我壹眼，它剛遇到我全神貫註的目光，就立即變成了——回憶起心裏的往事，使我猛然壹驚!——妳那種勾引女人的目光，變成了那溫存的，既脈脈含情、又撩人銷魂的，那擁抱式的、盯住不放的目光。這目光從前曾把我這個小姑娘喚醒，使我第壹次成了女人，成了正在戀愛的女人。有壹兩秒鐘之久，妳的目光就這樣凝視著我的目光，而我的目光卻不能，也不願意離開妳的目光——隨後妳就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出於壹種無法抑制的好奇心，我轉過頭來，看見妳停住了，正在回頭看我。從妳好奇地、饒有興趣地註視著我的神態裏，我立刻就知道，妳沒有認出我來。
(選自《壹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高中甫、韓耀成等譯，譯林出版社出版)
妙語佳句
他們知道，愛情是人們的***同命運。他們玩弄愛情，就像玩弄壹個玩具，他們誇耀愛情，就像男孩子誇耀他們抽了第壹支香煙。 (《壹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他們把壹天分解成幾百次小的官能享樂——馬路上的壹瞥，壹個瞬息即逝的微笑，對坐時輕輕擦到的膝頭——把壹年又分解為幾百個這樣的日子。對他們來說，官能享樂就是永遠潺潺流動的，富於滋養的，充滿 *** 的生活的源泉。 (《灼人的秘密》)
閱讀制導
自1911年起，茨威格開始了與現代精神分析學家弗洛伊德的友誼。除了對弗洛伊德過分機械牽強的泛性主義分析有些微不滿外，茨威格基本上是贊成弗洛伊德關於人之心靈的性的解析理論的。他甚至說：“在我們試圖進入人的心靈迷宮時，我們的路上就亮有他(弗洛伊德)的智慧之燈。”茨威格小說對人們非理性的 *** 、情欲的密切關註，正是受弗洛伊德學說影響的結果。
從《初次經歷》(1911)開始，到後來的《熱帶癲狂癥患者》(1922)、《情感的迷惘》(1927)，茨威格探索了從幼兒、成人、老年人等不同身份的人的“ *** 故事”，藝術地表現了各種情狀的“ *** 時刻”：朦朧的性意識，抑制的情欲、突然爆發的情欲，扭曲變態的情欲，被轉移的情欲，諸如此類。
和現實主義文學的心理描寫不同，也有別於意識流等現代主義文學的非理性描寫，茨威格的心理分析小說似乎是在二者之間的某個地帶形成了自己獨有的園地和獨特的風格。他寫小人物的內心世界，引起讀者的關註、同情，但卻沒有批判現實主義者的那種直接、銳利的揭露和批判。當然，也沒有現代主義文學筆下的雜亂無序和頹唐、灰暗。茨威格小說所著力的，不是外部行為的倫理正誤，而是文化環境與內在本能合力作用下的心理反應。在論及弗洛伊德主義時，茨威格說：“他從來不為了安慰人而向他人指出壹條快樂之路，壹種進入人世的或上界的天堂的遁逃，而永遠只是壹條進入自身之路，壹條深入自身深處的危險之路。”茨威格自己的心理分析小說也正是如此。哪怕是對生活中的婚外情、通奸、茍且、背叛，他都不臧否，而只是像壹個真正的“醫生”壹樣，用他的各種儀器和方法，對這些變異的情欲狀態進行細而又細的望聞問切。在這種類似醫生之職業道德的寫作風格中，深藏著他對人物的滿懷同情和無限溫柔。讀茨威格的小說，更像面對壹個柔情的心理醫師，其滔滔不絕形形 *** 的 *** 案例，讓人不自覺間入了迷。
另外，茨威格心理分析小說的壹個顯著特點是內在的情節緊張，茨威格小說因為集中於 *** 時刻，其筆下人物大多緊張、敏感，雖沒有什麽外在的緊張沖突，仍顯得驚心動魄，至少讓人忐忑不安。如《恐懼》寫壹個女人在婚外戀被發現後的驚恐，就很有代表性。因為精到的心理分析描寫，茨威格被羅曼·羅蘭稱為“靈魂的獵者”。
閱讀建議
茨威格心理小說可按年齡層次和感情狀態分類，諸如初戀、單戀、婚外戀、非常 *** 等，讀者可根據自己的興趣，有選擇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