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壹女兩男的設定很難不讓人回憶起有女權意識的《朱爾與吉姆》,然而本片的男女主角性格走向卻不如後者生動敏銳。三個無所事事卻又渴望大有作為的男女策劃了壹場搶劫,他們是社會、群體、政治、法律、道德的圈外人,帶著對壹切失望透頂又不屑壹顧的漠然,沒有目的性的隨性生活。看到最後才知道王家衛的“無腳鳥”出自這裏,出現在在阿瑟死時的畫外音:他看到印第安神話中的奇鳥,他生來沒有翅膀,永遠不能落在地上,它禦風而起,只有臨死的人才能看到那比鷹還長的透明翅膀,慢慢合上時,變得比手還小。
在新浪潮電影革命裏,對人情感和內心的關註排在首位。周圍的物事都是為了展現人物內在需要,大量隱晦的暗喻和放縱出現在觀眾眼前,既沒有面臨戰爭的堅定信仰、也不似時代發展尋求突破的變革,這個時期是尷尬的、是感性的。太過於關註內心會使脆弱的人加速滅亡,任由自我流亡到遠方則會格外痛恨揭穿真相的電影。恐懼它的個性和標桿,惱怒它的深挖和尖銳。
女孩奧迪爾認識了男孩弗朗茲,在英語班上又通過男孩弗朗茲認識了他的死黨阿瑟。奧迪爾告訴弗朗茲她住的地方有壹大筆現金,弗朗茲告訴了阿瑟以及他的叔叔,所有人都在策劃如何偷盜這筆錢。而真的到了計劃實施的那天,不可逆轉的悲劇和喜劇同時降臨......三個年輕人在小酒館無所事事時玩起了沈默壹分鐘的遊戲,在遊戲開始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消音了,互相對視的男女似乎要被淹沒在這片寂靜中,渴望交談卻無話可說的哀傷使氣氛逐漸變得詭異。在之後的跳舞中,音樂屢屢被冷靜的畫外音所取代,三個人臉上的歡樂和旁白中對各人心思的剖析形成鮮明的對比。到底是整個世界變成了壹場夢,還是夢變成了整個世界呢。當人們對什麽都不在乎的時候,仿佛就將解救全世界的苦難作為使命。在最後的壹場戲裏,毆打和謀殺接二連三的發生,然而故事中的男女仿佛渾然不覺到底發生了什麽。概念上的死亡僅僅預示著牢獄之災的麻煩,而事實上他們額外得到的不義之財已經讓原本不相愛的男女決定開始幸福的生活。明明什麽都不在正軌上,卻甜蜜的和所有普通情侶壹樣。
我最喜歡三個人在盧浮宮奔跑的壹場戲,《戲夢巴黎》裏也有向此致敬。狂放大膽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女在幾百年歷史的名作中狂奔,放肆大笑的三個人在或沈默或驚慌的人群中飛壹般穿過,因為崇敬而來到盧浮宮卻要用輕浮來對待它。因為矛盾所以熱愛,性在傲慢粗俗中不再神秘,性情由內而外被暴露的徹底。明明想要拋棄整個世界,卻只能以另壹種手段融入其中。抓緊時間,美夢總是要醒,孤獨才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