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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沒有思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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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走了。盡管行走遭到禁止...我把人像神壹樣崇拜...我沒有語言的規則...我說了沒有思想的話...我說物體是僵死的...我說悲哀是灰暗的....”彼得·漢德克的《自我控訴》,看似是自我控訴,其實是控訴這個世界的規則,我生下來,按照規則活著,學會語言,學會生活,學會循規蹈矩,學會不去反抗,學會接受現實,卻喪失了種種本能的能力。

這個劇本用男女交叉的聲音進行控訴,描述了人成長過程中稀松平常的事,以及“我”的反抗和失敗,不斷排列的句子,每壹個拉出來都充滿值得思考的意味。而妳認真誦讀時,總覺得會有很多無力感,和壓抑內心的野獸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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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控訴

奧地利彼得·漢德克/文? 顧牧/譯

本劇是為壹名男性朗誦者和壹名女性朗誦者創作的朗誦劇,沒有角色,男性和女性朗誦者的聲音相互配合,或交替朗誦,或齊聲朗誦,聲音的大小變化鮮明,以制造聽覺層次。舞臺空空的。兩位朗誦者使用麥克風和揚聲器。觀眾席與舞臺始終保持明亮,不使用幕布,演出結束時也不落幕。

我來到這個世上。

我變了。我是被創造的。我產生了。我長大了。我出生了。我被列入出生登記表裏。我年齡越來越大了。

我活動了。我活動了身體的部分。我活動了我的身體。我在原地活動了。我活動著離開了原地。我從壹個地方活動到了另壹個地方。我不得不活動了。我能夠活動了。

我活動了我的嘴。我有了感覺。我讓自己能夠受到別人註意。我哭喊了。我說話了。我聽到了響聲。我區分了響聲。我制造了語音。我制造了語調。我能夠制造語調,響聲和語音。我能夠說話了。我能夠哭喊了。我能夠沈默了。

我看見了。我再次看見了看見過的物體。我有了意識。我再次辨認出了看見過的物體。我感知了。我再次感知了感知過的物體。我有了意識。我再次辨認出了再次感知過的物體。

我張望了。我看見了物體。我向壹個個所指的物體張望過。我指向了那些所指的物體。我學會了描述那些不可指的物體。我學會了。我記住了。我記住了那些學到的符號。我看見了壹個個所描述的物體。我描述了不同形體之間的區別。我描述了不在場的形體。我學會了害怕不在場的形體。我學會了期盼不在場的形體到來。我學會了“期盼”和“恐懼”這兩個詞。

我學會了。我學會了詞語。我學會了動詞。我學會了現在是與曾經是的區別。我學會了名詞。我學會了單數與復數的區別。我學會了副詞。我學會了這兒和那兒的區別。我學會了指示詞。我學會了這兒和那兒的區別。我學會了形容詞。我學會了善與惡的區別。我學會了物主代詞。我學會了我的與妳的區別。我獲得了詞匯。

我變成了句子的對象。我變成了句子的補足成分。我變成了主句與從句的對象和成分。我變成了嘴的壹個動作。我變成了壹排字母的組合。

我說了我的名字。我說了我。我用四肢爬過。我跑過。我曾經朝著某個物體奔去。我逃脫了某種物體。我挺直了身子。我邁出了被動的狀態。我變得主動了。我基本垂直於地面行走了。我跳了起來。我曾經不顧重力的阻擋。我學會了在衣服的外面解決內急。我學會了掌控自己的身體。我學會了控制自己。

我學會了幹這幹那。我會幹這幹那了。我會隨心所欲地幹這幹那了。我會用兩條腿走路了。我會倒立著用手走路了。我會壹動不動了。我會站著壹動不動了。我會躺著壹動不動了。我會爬了。我會裝死了。我會屏住呼吸了。我會殺死自己了。我會吐口水了。我會點頭了。我會否定了。我會比劃手勢了。我會提問了。我會回答問題了。我會模仿了。我會照樣學樣了。我會玩兒了。我會做什麽事了。我會不做什麽事了。我會毀壞物體了。我會把壹些物體和另壹些物體進行比較了。我會想象物體的樣子了。我會評價物體了。我會說物體了。我會談論物體了。我回回憶物體了。

我生活在時間中。我想到了開始和結束。我想到了自己。我想到了他人。我走出了大自然。我變了。我變得不自然了。我來到了自己的過去裏。我看出我不是妳。我會講述自己的過去了。我會對自己的過去保持沈默了。

我會想要什麽了。我會不想要什麽了。

我取得了進步。我是自己變成了我現在的樣子。我改變了自己。我變成了另壹個人。我變得對自己的歷史負責了。我變得對別人的歷史***同負責了。我變成眾多歷史中的壹個了。我把世界變成了自己的世界。我變得理智了。

我必須遵從的不再只是自然規律。我應該遵守壹個個規則。我應該如此了。我應該遵循人類的歷史規則了。我應該作為。我應該不作為。我應該順其自然。我學會了規則。我學會了把“規則的陷阱”當成規則的隱喻。我學會了行為和思想的規則。我學會了內在和外在的規則。我學會了物與人的規則。我學會了氣、水、火與土的規則。我學會了規則和規則裏的例外。我學會了基本的規則和引申的規則。我學會了應該怎麽做。我具備了社會行為能力。

我變了:我應該如此了。我具備了自己動手吃飯的能力:我應該避免弄臟自己。我具備了接受他人習慣的能力:我應該避免自己的惡習。我具備了區別冷與熱的能力:我應該避免玩火。我具備了分辨善與惡的能力:我應該避免惡。我具備了按照遊戲規則遊戲的能力:我應該避免違反遊戲規則。我具備了認識自己行為的不當之處並根據這種認識行為的能力:我應該避免惡行。我具備了運用性的能力:我應該避免濫用性力量。

我被各種各樣的規則掌控了。我有個人的信息,我被變成了壹個有檔案可查的人。我有自己的靈魂,我被與生俱來的罪孽玷汙了。我有自己的比賽號碼,我被劃入了比賽者的名單裏。我有病了,我被變成了在病歷中可查的人。我有自己的公司,我被商業登記註冊了。我有自己的特征,我被固定在人物描述中了。

我成年了。我具備了行為能力。我具備了簽訂合同的能力。我具備了立遺囑的能力。

從某壹時刻開始我可以犯罪了。從又壹個時刻開始我可以被法庭起訴了。從又壹個時刻開始我可以失去名譽了。從又壹個時刻開始我能夠通過合同承諾作為或者不作為了。

我有了懺悔的義務。我有了定點居住的義務。我有了賠償的義務。我有了納稅的義務。我有了應征入伍的義務。我有了服兵役的義務。我有了上學的義務。我有了接種疫苗的義務。我有了撫養的義務。我有了支付的義務。我有了檢查的義務。我有了教育的義務。我有了舉證的義務。我有了參加保險的義務。我有了攜帶證件的義務。我有了申報戶口的義務。我有了贍養的義務。我有了執行要求的義務。我有了作證的義務。

我冒犯了時代的什麽要求?我冒犯了實踐理性的什麽要求?我冒犯了什麽秘密條文?我冒犯了什麽計劃?我冒犯了陽世哪些永恒的規律?我冒犯了陰間的什麽規則?我冒犯了禮節中哪些最原始的規則?我冒犯了黨派的什麽方針?我冒犯了戲劇的什麽規則?我冒犯了哪些根本的利益?我冒犯了哪些溫和的要求?我冒犯了什麽大棒原則?我冒犯了什麽當務之急?我冒犯了什麽生存規則?我冒犯了什麽人盡皆知的規則?我冒犯了什麽愛情規則?我冒犯了什麽遊戲規則?我冒犯了什麽美容規則?我冒犯了什麽藝術規則?我冒犯了強者的什麽權利?我冒犯了虔誠的什麽要求?我冒犯了無視規則者的什麽規則?我冒犯了什麽變換花樣的要求?我冒犯了什麽此岸和彼岸的法律?我冒犯了什麽正字法規則?我冒犯了過去的什麽權力?我冒犯了什麽自由落體規律?難道我冒犯了整個世界種種規則、計劃、想法、要求、準則、標記、章程、普遍的觀點和形式嗎?

我做了。我沒做。我允許了。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思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發表意見表明餓了自己的態度。我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向自己和他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向法律和良好習俗的無形力量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向上帝和個人力量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用動作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用行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用壹動不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用無所作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表明了。我在自己每個表明的態度中都表明了。我在自己表明的每個態度中都表明了履行或者漠視規則。

我通過吐口水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發泄不滿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拍手贊同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吐口水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吐口水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吐口水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解手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扔掉沒有用的用過的物體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殺死生靈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毀壞物體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呼吸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分泌汗液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分泌鼻涕和眼淚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吐口水了。我亂吐出來了。我有目標地吐口水了。我沖著對象吐口水了。我在亂吐是違反健康條例的地方亂吐了。我朝人家臉上吐口水了,因為向他們吐口水就等於在侮辱上帝。我朝物體吐口水了,因為向它們吐口水就等於在侮辱人。我沒有面對那些亂吐會給他們帶去好運的人亂吐。我沒有面對殘疾人亂吐。我沒有對著準備登場的演員吐口水。我沒有用痰盂。我在等候室裏亂吐了。我迎著風吐口水了。

我在禁止拍手贊同的地方通過拍手贊同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在表示厭惡不合時宜的時間通過厭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在不允許表示厭惡和拍手贊同的地點和時間通過表示厭惡和拍手贊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在人家期望獲得拍手贊同的時間沒有表示拍手贊同。我在馬戲團表演高難度的空中飛人時拍手贊賞。我是在不合時宜的時間表示拍手贊賞。

我把沒有用的和用過的物體仍在禁止仍物體的地方。我把物體在不允許放物體的地方。我把物體堆放在物體要受到指責的地方。我沒有上繳遵紀守法的人應該上繳的物體。我把物體扔出行駛中的火車車窗。我沒有把垃圾扔到垃圾捅裏。我把垃圾留在樹林裏。我把燃燒的煙頭扔進幹草中。我沒有上繳敵人的傳單。

我通過說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把物體據為己有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養育生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制造物體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張望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娛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通過行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行走了。我漫無目的地行走了。我目標明確地行走了。我在路上行走了。我在禁止行走的路上行走了。我沒有走在該走的路上。我在漫無目的地行走時壹種罪孽的路上行走了。我行走了。盡管行走遭到禁止,並且違背優良傳統,可是我行走了。我行走穿過壹條條街道,因為這樣的穿越才是順應潮流的。我踏上了只要壹踏上就恥辱的土地。我沒有證件踏上了禁止沒有證件踏上的土地。我離開了只要壹離開就是破壞團結的建築。我踏進了只要頂冠踏進就算失禮的建築。我踏進了不允許踏進的地區。我進入了壹個國家禁止入內的地區。我走出了壹個國家只要已走出來就是敵對國家的地區。我在街道上朝著違反交通規則的方向行駛了。我朝著不被允許的方向行駛了。我行走了那麽遠,再繼續走下去就不可取了。我在停下來是不禮貌的時候停下了。我在走在別人的右邊是欠缺考慮的時候走在他們的右邊了。我在為他人保留的座位上坐下了。我在人家命令繼續走的時候沒有繼續走下去。我在需要疾走的時候慢走了。我在需要起床的時候沒有起床。我在禁止躺下的地方躺下了。我在擁擠的人群中站著壹動不動了。我在應該伸出援手的時候繼續走去了。我進入了中空地帶。我在名字包括R的那幾個月躺在地上了。我在狹窄的走廊裏緩慢行走時阻礙了逃跑的人流。我從行駛中的有軌電車上跳下來了。我在火車停下前就打開了車廂的門。

我說話了。我說出來了。我說出了別人已經想到的。我想到的只是大家已經說出的。我說出的是大家的觀點。我在說話是大逆不道的地方說話了。我在大聲說話時肆無忌憚的地方大聲說話了。我在要求大聲說話的地方小聲說話了。我在沈默是恥辱的時候沈默了。我在需要代表個人說話的時候作為公眾代言人說話了。我和那些與之交談有失體面的人交談了。我問候了那些壹問候就是違反規則的人民為敵的語言說話了。我說起了只要壹說起就是不得體的物體。我對自己所知情的罪行保持了沈默。我對死去的人出言不遜了。我在人背後說了人家壞話。我在沒人問起的時候說話了。我和正在執勤的士兵搭上話了。我在車輛行駛的時候和司機說話了。

我沒有在意語言的規則。我違反了語言的規則。我說了沒有思想的話。我盲目地把表示物體的詞語賦予物體性質的詞語。我盲目地用表達物體性質的詞語觀察了世界。我說物體是僵死的。我說形式多樣是多姿多彩的。我說悲哀是灰暗的。我說瘋癲是極端的。我說激情是熱切的。我說憤怒是氣紅臉。我說大限之事是不可名狀的。我說成長環境是真實的。我說大自然是自由的。我說恐懼是慌亂的。我說大笑是解脫的。我說自由是不可或缺的。我說忠誠是人盡皆知的。我說霧是乳白色的。我說表面是光滑的。我說嚴格是舊約式的。我說罪人是可憐的。我說尊嚴是天賦的。我說炸彈是危險的。我說教訓是有益的。我說昏暗是沈沈的。我說道德是虛偽的。我說界限是模糊的。我說豎起食指是道學的。我說懷疑是有創造性的。我說信任是盲目的。我說氛圍是實事求是的。我說矛盾是能帶來益處的。我說新的認識是面向未來的。我說正直是知識分子式的。我說資本是腐敗的。我說感覺是遲鈍的。我說對世界的認識是扭曲的。我說意識形態是假的。我說世界觀是模糊的。我說批評是建設性的。我說科學是沒有騙間的。我說準確是科學的。我說皮膚是水嫩的。我說結果是觸手可及的。我說探花是有用的。我說教條是僵化的。我說討論是必要的。我說觀點是主觀的。我說激昂是空洞的。我說神秘主義是晦澀的。我說想法是不成熟的。我說遊戲是無用的。我說單調是令人疲憊的。我說現象是透明的。我說存在是真實的。我說真實是深刻的。我說謊言是膚淺的。我說生活是多彩的。我說金錢是次要的。我說事實是平淡的。我說瞬間是珍貴的。我說戰爭是公正的。我說和平是不可靠的。我說負擔是多余的。我說對立面是無法調節的。我說戰線是不動的。我說宇宙是彎曲的。我說雪是白的。我說水是流動的。我說煙灰是黑的。我說球是圓的。我說某種物體是確定的。我說限度是最大的。

我將物體變為己有。我將物體變成了所有物和財產。我在原則上禁止將物體變為己有的地方將物體變為己有。我將變為己有就會危害社會的物體變為己有。我把解釋為私有財產是不合潮流的物體解釋成私有財產。我把從私有財產中剔除不道德行為的物體說成了公有的財物。我漫不經心地對待了應該精心對待的物體。我觸摸了只要壹觸摸就是令人反感的物體。我將分開是不可取的物體分開了。我沒有和需要與之保持適當距離的物體保持適當的距離。我像對待物體壹樣對待人了。我想對待人壹樣對待動物了。我和與之建立聯系是傷風敗俗的生靈建立了聯系。我用物體去觸摸了就是觸碰也沒有用的物體。我用買賣是不人道的生靈和物體做買賣了。我漫不經心地對待易碎物了。我把正極和正極相連了。我把外用的藥內服了。我觸摸了展覽品。我撕下了尚未長好的傷口上的痂皮。我觸摸了垂下來的電線。我沒有給應掛號的信掛號。我沒有給應蓋章的申請貼上印花。我沒有在有喪事的時候穿深色的衣服。我沒有用面霜保護自己的臉不受日曬。我買賣奴隸了。我買賣沒有經過檢驗的肉了。我穿著不夠牢固的鞋登山了。我沒有洗水果。我沒有給死於瘟疫者的衣服消毒。我沒有把護發水在使用前搖勻。

我看了也聽了。我細細地盯著看。我盯著那些細看是放肆行為的物體看。我沒有盯著只要不細看就是忽視義務的物體細細地看。我沒有關註只要不關註就是狹隘的事件。我沒有用條例規定的態度關註事件。我沒有在那些只要關註就會泄露真情的事件中移開目光。我在回頭看顯得沒有教養的時候回頭看了。我去移開目光是怯懦的時候移開目光了。我傾聽了那些只要壹傾聽他們說話就是喪失其接的人說話。我參觀了禁區。我參觀了有倒塌危險的房屋。我沒有看著正跟我說話的人。我沒看著自己正說著話的對象。我看了不值得看和應該拒絕看的電影。我在大眾媒體上聽了仇視國家的言論。我沒買入場券就觀看了比賽。我直楞楞盯著陌生人看過。我沒戴墨鏡就朝著太陽看去了。我在性交的時候大睜著眼睛。

我吃了。我暴食了。我暴飲了。我吞下了吃的和喝的。我進食了四大元素。我呼出吸進了四大元素。我是在吃起來毫無節制的時候吃的。我沒有用健康的呼吸方式呼吸。我呼吸了只要壹呼吸就是降低身份的空氣。我是在吸氣有害的時候吸的氣。我是在齋日吃的肉。我沒有用防毒面具呼吸。我在大馬路上吃東西了。我吸進了尾氣。我是沒有用刀叉吃的飯。我沒有讓自己從容呼吸。我是用牙齒吃掉聖餅的。我沒有用鼻子呼吸。

我玩遊戲了。我玩錯遊戲了。我按照規則玩遊戲了,可根據現行的規則,那些規則是違反傳統的。我在玩遊戲是脫離社會與不合時宜時玩遊戲了。我和那些只要跟他們玩就是失去尊嚴的人玩遊戲了。我把完了那些只要拿它們把玩就是違反規則的物體。我在不玩遊戲就是不合群的地點和時間沒有玩遊戲。我在無規則玩遊戲就是有個性的時候憑著規則玩遊戲了。我跟那些只要跟他們玩就是狂妄的強權玩遊戲了。我沒有把遊戲當真。我把遊戲太當真了。我玩火了。我玩打火機了。我玩了做記號的牌。我玩人生了。我玩噴霧瓶了。我玩弄這個人生了。我玩弄感情了。我玩自己了。我沒有玩的號碼就玩了。我在這個賽季沒有玩。我玩了對邪惡的傾向。我玩了各種各樣的想法。我玩了自殺的想法。我在壹片薄冰上玩了。我在陌生的土地上玩了。我玩了絕望。我玩了自己的絕望。我玩了自己的性器官。我玩了文字。我玩了自己的手指。

我身上烙著天生的罪孽來到了人世。我天性就向惡。在對壹奶手足的妒嫉中,我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邪惡。我到人世不過壹天,就已經不再是無罪的了。我大聲哭叫著貪婪地尋找過母親的乳房。我就只知道吸吮。我就只知道滿足自己的享受。我的理智讓我不想認識存在與宇宙和我天性中的法則。我是在邪惡中受精的。我是在邪惡中被造的。我靠著毀壞物體釋放了我的邪惡。我靠著踐踏生命釋放了我的邪惡。我因為玩而不聽話了。我曾喜愛遊戲帶來的勝利感。我曾喜愛奇妙故事帶給耳朵的刺激。我曾把人像神壹樣崇拜。我在詩人們那些毫無用處的東西上得到了比有用的知識更多的樂趣。我害怕文法錯誤更甚於永恒的規則。我只接受了味覺的控制。我只信任過自己的感官。我沒有證明過真實感。我曾經不只熱愛無恥的行為,更愛做出無恥的行為。我曾最愛的就是和人壹起作惡。我熱愛***犯。我熱愛***同的罪行。我熱愛罪孽的危險。我褻瀆了神明。我不切實際。我沒有把世界稱為這個世界。我把那些星體也算成了世界的壹員。我向來獨來獨往。我只是為那些世俗的事物擔心過。我沒有用冷水浴來克制悲傷。我沒有用熱水浴來克制激情。我毫無目的地使用了自己的身體。我沒有認識到事實。我沒有把身體的天性置於精神的天性之下。我否認了自己的天性。我逆著事物的天性而行了。我無頭無序地追求過權力。我無頭無序地追求過金錢。我沒有培養過自己與金錢的關系。我過的是超越自己能力的生活。我不甘心於自己的境況。我自作主張設計了自己的生活。我沒有戰勝自我。我沒有為自己確定歸屬。我擾亂了那永恒的秩序。我誤以為惡無非就是善的缺席。我沒有認識到惡只是胡作非為。我在自己的罪孽中孕育了死亡。由於罪孽,我使自己等同於牲畜。它就要上宰殺臺挨宰時,卻還在準備用來宰殺它們的鐵家夥上嗅來嗅去。我沒有抵擋住那壹個個開端。我沒有找到停止的時刻。我構想過上帝的模樣。我原本就不願構想上帝的模樣。我從未提過上帝的名字。我只信仰語法中三個人稱。我想說服自己上帝就不存在,目的就是不用害怕。我尋找過機會。我沒有順應必然。我沒有預料到偶然。我沒有從反面典型中得到教訓。我沒有從歷史中得到教訓。我聽憑了各種力量對我的恣意妄為。我混淆了自由和放縱。我混淆了誠實和自我暴露。我混淆了傷風敗俗和特立獨行。我混淆了夢境和現實。我混淆了生活和俗套。我混淆了強迫和必要的引導。我混淆了愛情和欲望。我混淆了原因和結果。我沒有註意到思想與行為的統壹。我沒有看到物體本來的樣子。我成了瞬間魔力的俘虜。我沒有把生存視為暫借物。我違背了誓言。我沒有掌握語言。我沒有否定世界。我沒有贊同當局。我迷信上了權威。我沒有對自己的性能力精打細算。我尋找為情欲而生的情欲。我對自己沒有了信心。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我浪費了時間。我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了。我本想把時間留住。我本想讓時間加速。我和時間出於矛盾之中。我不想變老。我本不想死去。我不想順其自然。我本不能限制自己。我變得沒有耐心了。我無心期盼了。我沒有想到未來。我沒有想到自己的未來。我生活在壹個個瞬間中。我自以為是。我裝作就像世界上只有我壹個人似的。我沒有證明什麽生活方式。我固執己見。我任人擺布。我沒有在自己身上費力。我沒有在工作中創造自己的生存條件。我沒有在每個窮人身上看到上帝。我沒有把弊病消滅在搖籃中。我不負責任地把孩子帶到人世。我沒有讓自己的娛樂適合自己的社會境況。我尋找過與壞人交往。我總想處在中心位置。我過多地獨來獨往。我太過自我地生活。我沒有看出“太”這個詞的意思。我沒有把所有人的幸福當成自己的崇高目標。我沒有把個人利益擺在集體利益之後。我沒有配合討論。我漠視指令。我沒有拒絕執行不合理的指令。我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極限。我沒有看到此物與彼物的內在聯系。我沒有變不利為有利。我改變了信念。我變得不可教誨了。我沒有為事業去服務。我滿足於已經得到的。我總是只看到自己。我聽人唆使。我沒有決定要麽這樣要麽那樣。我沒有表明立場。我打破了各種力量間的平衡。我違反了公認的準則。我沒有完成定額。我沒有完成既定目標。我就是自己的天與地。我太少呼吸新鮮空氣了。我醒得太晚了。我沒有打掃人行道。我沒有關門。我離籠子太近了。我沒有讓開入口。我沒有讓開出口。我在沒有緊急情況的時候拉了緊急制動閘。我把自行車靠在了禁止放車的墻上。我乞討過。上門推銷過。我沒有保持街道整潔。我沒有蹭掉鞋上的泥巴。我在火車行駛中把身體探出了窗外。我在有著或危險的屋子裏用了明火。我沒有預約就去辦事。我沒有給殘疾人讓座。我在酒店的床上抽過煙。我沒有擰上水龍頭。我在公園的長椅上過夜。我遛狗的時候沒有拴著狗。我沒有給咬人的狗套上口套。我沒有把手杖和傘寄存在衣帽間。我在購買前就摸了貨品。我沒有在拿完物體後馬上把容器盒上。我超火焰按壓噴霧瓶。我在紅燈時通過路口了。我在高速公路上行走了。我在鐵道上行走了。我沒有行走在人行道上。我在有軌電車裏沒有往裏走。我沒有拉住吊環把手。我在火車靠站的時候使用過廁所。我沒有遵從工作人員的指示。我在禁止區域內讓機動車馬達保持運轉。我沒有按按鈕。我在火車站橫跨鐵軌。我在列車進站的時候沒有向後退。我超過了電梯的最大承載。我破壞了夜間的寧靜。我在禁止張貼的墻上張貼了海報。我想推開應該拉開的門。我想拉開應該推開的門。我在天黑後上節遊蕩。我在需要保持黑暗的時候點著燈。我在碰到意外的時候沒有保持平靜。我在禁止外出的時候離開家。我在遭遇災難的時候沒有原地不動。我先想到的是自己。我沒整理房屋就離開。我未經許可就拉響了警報器。我未經許可就破壞了警報器。我沒有使用安全出口。我擁擠。我踩踏。我沒有用錘子破開窗戶。我堵住了道路。我未經許可就還手。我聽到警告沒有站住。我沒有把雙手抱放在頭上。我沒有瞄準腿。我在拉開保險栓後亂摸扳機。我沒有先救婦女和兒童。我沒有從後面靠近溺水的人。我把手插在兜裏沒拿出來。我沒有立正。我沒有讓人罩住我的雙眼。我沒有尋找掩體。我成了明顯的射擊目標。我動作太慢了。我動作太快了。我動了。

我沒有把自己影子的移動看做地球移動的證明。我沒有把自己在黑暗中的恐懼看做自己存在的證明。我沒有把自己的理智對不死的追求看做自己死後存在的證明。我沒有把自己對未來的厭惡看做自己死後不存在的證明。我沒有把疼痛的減退看做時間流逝的證明。我沒有把自己對生存的興趣看做時間停滯的證明。

我不是以前的那個我。我曾經不是應該是的那個我。我沒有變成我應該成為的那個我。我沒有保持應該保持的。

我來到劇院裏。我聽了這部劇。我朗誦了這部劇。我寫了這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