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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酒屋故事

文 / 葉藏

? 海浪拍打著海岸,潮水的氣勢好似要擊碎這堅硬的礁石,將碼頭吞入口中。

? 夜晚十點的碼頭早已撤去盞盞燈火,雲霧暗淡,就連月光也勾勒不出它本身的模樣。

? 海岸邊唯有壹點火光,忽明忽暗。

? 每當我用力吸壹口煙時,煙頭就愈發明亮,我的步伐也愈發快速。我在快速的向海裏走去,向海的深處走去。

? 正當海水沒過膝蓋時,上衣口袋裏的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 “餵?”我叼著煙說。

? “明天晚上8點,西郊有個小居酒屋,曉柔會在那裏等妳,記得去哄回來,別整天寫那些神神叨叨的文章,老老實實的過日子!”電話那頭傳來壹陣急促又嚴厲的叫罵聲,聲音是個女人。

?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早已掛斷。我也蠻不在意的將手機塞回上衣口袋,好似早已習慣這種壓迫的感覺。我抽了兩口煙,望著黑漆漆的海面,搖了搖頭轉身往岸邊走去。只是我沒註意到,雲霧中的月亮,把我照的更亮了。

? “算了,下次再死吧。”

氣象臺發布了最新的臺風預警,西郊的風很大,可居酒屋裏又悶又熱。

? 郊區夜晚的風吹在我的臉上,我的皮膚如同衣服上的褶皺壹般,歲月吹打著它,痕跡斑斑。

? 姜曉柔和我結婚已經兩年了,曉柔是如何愛上我這樣壹個不修邊幅,滿腦子除了創作和藝術的邋遢男人已經想不起來了,可能連她自己也不知原因。這也是姜曉柔受不了我的第七次了,又是在朋友的規勸下,讓我好好帶姜曉柔回家。

? 居酒屋只是說得好聽壹些,在這種偏僻有荒涼的地方開壹家小酒館,生意肯定是很少的。但這也是別人的事,也管不著,我推開門,屋內只坐了零星幾人,當門上的鈴鐺響起時,屋內的人都將目光投以我身上。

? 我避開壹道道銳利的目光,徑直走向自己妻子的位置。曉柔今晚穿了壹件黑色的連衣裙,配合著居酒屋黃色的燈光,非常動人。旁人怎麽看,曉柔都不會像是我的妻子。

? “妳覺得我們還能有未來嗎?”姜曉柔還沒等我坐下便問道。

? 我心裏暗暗叫苦,又是這種問題,又是這種關於愛情的問題,愛情問題怎麽會有答案呢?

? “未來的事我怎麽知道,就像昨天我差點死了,被壹個電話打斷了,未來這麽不確定又不可信。”我按了按桌子上的鈴鐺說道。

? 曉柔見我又談及自殺的事,沈默不語,她也許真的十分疲憊了,對於我,對於精神狀態不好的我。

? “您好先生,喝點什麽?”服務生挽著毛巾悄悄走到我身旁說。

? “要杯利口。”我揮了揮手說。

? 服務生點了點頭便去忙活,我交叉著手指放在嘴前,看著曉柔。

? “這樣吧,我給妳講個故事,關於居酒屋的故事,聽完了再決定我們的未來,好嗎?”

? “我在跟妳說我們的事呢!妳能不能別整天就故事故事的,故事都是假的!”曉柔對著我吼了出來。

? 坐在吧臺和散臺上的幾位客人都註視著我,我沒有理會她的怒吼和旁人的眼光。自顧著說道:“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的,在我大二的時候,我們班有個女生叫陳晨,她性格很好,人很聰明,長得也漂亮,追她的人從班級排到校門口。曾經有個校聲樂隊的男生在她宿舍樓下擺蠟燭,唱情歌,大聲表白,最後被拒絕了。那個男生很有才華,人也長得很帥,但還是被拒絕,所以我們都認為陳晨眼光很高。”

? 說到這裏我停下喝了口酒,我看到曉柔的表情稍微緩和壹點,便繼續道:“陳晨跟我關系還算好,私底下她也跟我說過她其實蠻想談戀愛的,畢竟活了二十年,壹次戀愛都沒有談過,最好的青春年華沒感受到愛情的帶給她的美好,多少是有些遺憾。她看起來平常有些隨意,和男生能打成壹片,我們玩音樂,寫詩她都能參與進來,所以我們也很喜歡她。也正是因為她表面積極樂觀,但其實內心特別的自卑,在愛情面前極度的羞澀膽怯,這也正是她單身的原因。”

? “妳又是為了騙我回去現編的故事吧,這女孩兒這麽完美還會自卑?”曉柔打斷我說。

? “聽我說完,我曾問過她,她給我的答案是,童年。她小時候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壹個乖孩子的模樣,即使她內心深處也有壹絲想反叛的欲望,也都被家人朋友的期望給壓了下來。她的家人認為她能做好,認為她是個好孩子,陳晨不想打破這壹印象,不想辜負家人對她的期望,便壹直扮演著這樣的角色,她也不敢奢望愛情,因為愛情太不穩定,她怕愛情讓她變得面目全非。但當我問到她,喜歡誰時,她也對我說了那個人的名字。”

? “誰?”曉柔說。

? “妳也認識,我的大學同學梁建,他自己在學校組建了個樂隊,還是主唱,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但比起這個,他還有個稱號在校園內廣為流傳。”我頓了壹下,故意停留,喝了口酒。

? “什麽稱號?”曉柔漸漸被我的故事吸引了,我內心竊喜。

? “破處高手。人長得帥,精通樂器,才華橫溢,喜歡他的女生太多了。這樣壹個大渣男交往過的女朋友,可以組成幾只樂隊了。但令我沒想到的是梁建真的和陳晨在壹起了。”

? 曉柔突然打斷我說道:“故事還沒進到重點吧,妳平常不會說這些故事的。”

? “聰明,接下來就要進入故事的重點了。他們互相勾搭上的地方,就是壹間居酒屋,我們那個時候喜歡叫小酒吧,居酒屋的老板是個老頭,他把居酒屋開在了學校的後山,特別偏僻,沒什麽人知道,所以那也是我們的小基地。當時梁建因為玩音樂需要錢,所以他就壹邊讀書壹邊在居酒屋打零工,做做服務生收銀什麽的,然後陳晨有壹晚心情不好去那裏消遣就和梁建勾搭上了。但我心裏有數,他們在壹起不會太久的,畢竟梁建就是個花心大蘿蔔。”

? “果不其然,不到第三個月,他們就掰了,梁建也‘不負眾望’的把陳晨踹了。梁建給我的理由是陳晨太粘人了,其實也正常,第壹次談戀愛會患得患失沒什麽不對的。而且陳晨因為分手,也真的以為是自己太粘人的問題,才導致的分手,其實壓根就是梁建靜不下心。但沒出半個月,梁建就找到新歡了,陳晨特別傷心,瘋狂的找梁建復合。”

? 說了許久,我想喝杯酒,可杯裏的酒早被我喝幹了,只剩幾顆酒珠。曉柔見狀,便示意服務生添酒。

? 我繼續說道:“其實陳晨自那以後,就經常到了晚上在居酒屋附近晃悠,求梁建復合,然後無數次的被拒絕,壹個人坐在後山的亭子裏哭。”

? “等等,妳不會要把它變成壹個鬼故事吧?”曉柔托著腮不滿的說。

? “當然不,重點來了!有壹次他半夜給我打電話,說她復合成功了!她跟我說,她照常去店裏看他,但這次不壹樣,這次壹進去,梁建就過來抱她,還親昵的稱呼她。她壹時害羞就跑出來了。我那時整個人都懵了,因為梁建就在我上鋪睡的好好的,我還特意起來看了看他,我就在電話裏跟她說,梁建已經沒有在居酒屋打工了,妳是不是看錯了?”

? “妳真的在講鬼故事?還是她撒了慌?”曉柔問。

? “嗯,我當時就認為她想梁建想瘋了,梁建明明就在我上頭睡的好好的,怎麽可能出現在居酒屋。所以我就在電話裏跟她說,梁建在宿舍睡的好好的怎麽可能跟她復合?但是她不信,而且她又回去看了壹次,的的確確是在居酒屋的前臺好好站著。”我說。

? “這麽奇怪?那她說了什麽?”曉柔問道。

? “那晚我去了,那晚還下著大雨,我怕大半夜的陳晨出事,所以就追到居酒屋去了。當我推開居酒屋的門時,梁建也的的確確站在那,陳晨就在旁邊,這令我難以置信。我前腳出來梁建還在床上躺著,後腳剛到,梁建就站在那裏。”

我繼續說道: “我發現了壹個奇怪的現象,我註意到居酒屋墻上的時鐘,顯示的是二月十四日的晚上十點半,可那個時候已經是六月份了啊,不僅這樣,我看這店裏的人穿著棉服,大夏天的穿棉服太奇怪了,而且那壹天的居酒屋也出奇的冷,冬天刺骨的寒冷!更奇怪的是,老板也在那裏,但他穿了件短袖,拿著把折扇!”

? 我停下喝了口酒,曉柔皺著眉頭在消化我所說的話。

? “妳的意思是,她穿越了?”曉柔思考許久,說道。

? “穿越是需要條件的,這都是陳晨告訴我的,她經歷過那晚以後,就試驗了許多次。必須要在下雨天!當然,還有另外壹個附加條件。”

? “思念!”曉柔突然打斷我說。

? “聰明,不愧是作家的老婆。”我得意的說道。

? 曉柔白了我壹眼,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玩弄著手裏的酒杯。

? “在雨天,並且穿越者持有足夠的思念,才能在居酒屋裏實現穿越。陳晨正是發現了這壹規律,所以阻止了梁建踹她,所以當時我的朋友們都認為陳晨和梁建沒有分手。”

? “等等,妳這個故事足夠精彩,但是有壹個很大的漏洞,妳說陳晨實現了穿越,改變了過去,阻止了自己的分手,並且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對吧?”曉柔問。

? “是的。”

? “那為什麽妳知道?就因為她告訴了妳?”曉柔像壹個偵探發現破綻般,得意地問道。

? 我楞了壹下,然後笑著笑著搖了搖頭,喝幹了杯裏的酒,說:“因為,我也穿越了。陳晨在跟我說我那個奇妙雨夜改變過去的故事後,我也在壹個雨夜走進了居酒屋。我覺得任何人聽了她的故事都會想去嘗試壹番的吧。盡管那種奇妙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人就是這麽虛偽的生物,壹面嘲笑著迷信的未知,壹面推開居酒屋的門。”

? “妳穿越了?妳改變了什麽,還有妳的思念呢?”曉柔不解的問。

? 我從口袋中掏出壹個硬幣,用手指緊緊捏住,甩開,硬幣在桌子上旋轉起來。“我穿越了,但什麽也沒改變,準確的說是我失敗了。但我推測,擁有穿越能力的人,不僅僅受限於時間!即使時空內被改變的現實,也不會影響到參與穿越的人,所以穿越者會記得所有事情,不會消失。”

? 曉柔看著桌子上旋轉的硬幣出神,好壹陣子沒有說話。我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說:“我們回家吧。”

? 我牽著曉柔的手走出居酒屋,郊外的風依舊很大,吹的我的衣襟和曉柔的裙擺飄搖。剛走沒兩步,居酒屋的服務生追了出來。

? “先生,您的硬幣。”

? “不用了,給妳的小費吧。”

? “不,先生,我們希望您下次不來了,您壹個人的奇怪舉動打擾到其他客人了,而且,您不打算讓它停下來麽?”服務生指著屋內的硬幣笑著說道。

? 猛然間,這句話如同洪水般的傾泄,擊潰了我內心的防線。

? 我轉頭再看曉柔,她已經消失了,我在看回居酒屋,也消失了。

? 我從黑暗中醒來,看著月光從窗簾花紋的縫隙中射向墻面,墻上有張照片。

? 姜曉柔的遺像。

? 我揉了揉頭,以為自己又在做夢了。可我卻能清晰的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壹句話。

? 伴隨著硬幣依舊在旋轉的聲音,“您好先生,喝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