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幫題材的影片,能拍到如此之美,已是難得。其美之壹在影片的色彩質感,偏暖色調,其中夾雜大量的黑色,每壹幀畫面如同鑲在木頭相框中的老照片。我最喜歡片中由近及遠,由細微及寬廣的拉起的鏡頭;往往從壹個人壹件物拉升至整個街區茫茫人海。
其美之二在於影片在時間之間的穿梭,自如流暢,有時難免讓人產生如夢如幻之感。在時空之間的轉換,完全沒有提示性的“flash back”,比如主題人物陷入沈思,或者淡入淡出之類的提示,而是直接轉換;而這樣的轉換往往通過比如—凝視。比方當 “面條”凝視火車站的玻璃鏡子門,直接幻化到”面條“三十五年後衰老的面龐,鏡頭拉遠 ---- 觀眾看見同時也已經在三十五年中改頭換面的紐約火車站,音樂正是披頭士的那首有名的”yesterday”恰好符合那個年代。
其美之三,那就是有些我比較喜歡的片段,其中以帕特裏克買來奶油蛋糕以圖交換佩吉的身體壹段印象最為深刻。時年帕特裏克估計大約在十三四歲上下,聽說奶油蛋糕(或者相當之物)既可換取佩吉奉獻肉身,於是大概攢了好些日子的錢,購得壹塊奶油裱花蛋糕,上綴紅櫻桃壹顆,包裝妥當,前去佩吉家。誰知佩吉正在洗澡,又讓他瞥得半邊裸背,眼睛發亮小鹿亂撞之際,只得耐著性子坐在樓梯上等待。屋裏屋外兩重誘惑。片子完整地記錄這帕特裏克如何在肉欲與奶油蛋糕之間最終屈服於美味,壹點壹點吃掉了奶油蛋糕。從最初從蛋糕的邊邊角角順下壹點奶油放到嘴裏吸吮,到打開包裝紙將紅櫻桃拿起放下數次,在吃與不吃之間掙紮,最終吃下紅櫻桃。櫻桃即以吃下,蛋糕失了櫻桃如同少女失了童貞 ---- 因此丟失了櫻桃的奶油蛋糕自然已經不存在贈送的價值了。於是帕特裏克索性放開膽子開始盡情享用蛋糕。對與我而言,對於這個段落的觀影感受,與其說是在看帕特裏克如何在兩種欲望之間如何屈服於奶油蛋糕,不如說是看帕特裏克如何吃下來自己的--- 童貞,尤其是那顆紅色的櫻桃。此段吃奶油蛋糕的過程如同男人初嘗女性的過程,吃下紅櫻桃,接下來幾只剩下大吃大嚼矣。 當然了,這只是個人的觀影感受。喜歡引用蘇東坡與佛印的故事的話,完全可以引申為我胸中赫然掛了壹副太極圖。
其美四,結構之美。我只看了壹遍影片,若多看幾遍,應能列出壹個詳細的影片結構,以及不同時空之間的細節的相呼應。只舉出兩個例子吧。我們在中國劇場第壹次見到了面條,我們也在中國劇場與面條告別;而麥克斯坐在高高的馬車上在影片裏登場亮相,最後跳入垃圾車與世界與觀眾告別。其美四,音樂之美。導演Leon與作曲家Morricone最後壹次合作。與“西部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其中的配樂類似,這部影片中的配樂也分別有不同的主題,比如黛博拉有專屬於自己的壹段主題,而表現友情與愛也有專屬的主題樂曲,連cockey也有專屬於自己的歌兒,而最令人心碎的是那首名為“貧窮”(poverty)的主題(theme)敲擊著人的心臟。 而“童年”樂章用排簫吹來,悲傷且虛幻。面條強奸黛博拉後,在外遊蕩很長壹段時間之後回到四人組合,不記得是斜眼還是帕特裏克就吹著這首曲子: childhood memories.(童年的回憶)音樂的內在結構與影片情節結構呼應和交織,相得益彰,如夢如幻。影片最後,時空轉回面條‘告發’同伴們的當晚,他來到唐人街的中國劇院;皮影戲還在上演,光將影投射在白布上,妳方唱罷,我登場 ---- 原來全是壹場幻影。面條猛抽幾口大煙,躺下,透過上面的蚊帳,看到躺在燭光之中的面條 --- 笑了。他終於high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