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時我們也會看到「紫苑(yuàn)」這樣的字眼。並且,搜索「紫苑」,部分結果也是指向? Aster tataricus? 的。
那麽這種植物是否有兩個長得差不多的中文名呢?
剛才說了,搜索「紫苑」,部分結果也指向? Aster tataricus ;而還有的結果則指向壹些 ACG 方面的東西。比如,遊戲《精靈寶可夢 [1]》裏有紫苑鎮 [2],小說《未來都市No.6》的主角就叫紫苑;壹些動漫裏,如《火影忍者》和《犬夜叉》的劇場版,以及其他壹些遊戲裏,如《拳皇Ⅺ》,都分別出現了叫做紫苑的角色。
說到這裏妳可能發現了,這些動漫、小說和遊戲都是日本產出的,「紫苑」這個詞肯定和日語有聯系。
所以,為了厘清「苑」和「菀」的關系,我們得先來粗略地探討壹下日本漢字 [3]。
日本文部科學省規定,最基礎的日本漢字,「 教育漢字 」,即小學生需要學習的日本漢字,有 1006 個。到了中學後,需要學習的日本漢字又新增加了 1130 個。這 1130 個新增的漢字加上前面的 1006 個最基礎的漢字***同組成了「 常用漢字 」。再往外,則是 861 個「 人名用漢字 」;廣義的人名用漢字也可以指常用漢字和 861 個狹義的人名用漢字的總和。
除此之外的所有日本漢字都叫做「 表外漢字 」;表外漢字很少在規範的日語中出現。既然是用排除法定義的,自然也就無法統計出表外漢字準確的數量了。
「苑」字在日本漢字中屬於狹義的人名用漢字,其最常見的音讀為オン(on,吳音)和エン(en,漢音),釋義如下:
對比「苑」字在漢語裏釋義,除了在日語中不能作姓,簡直壹模壹樣:
而「菀」字則是表外漢字,也難怪我查了好幾個日本漢字字典都查不到;最後在維基詞典裏查到了它,但只有讀音沒有釋義。巧合的是,「菀」字相對(畢竟不是規範的日本漢字嘛)最常見的音讀也是オン(on,吳音)和エン(en,漢音);它還有個音讀為ウン(un)。
此外,在日語環境下搜索「紫苑」,部分結果仍然指向? Aster tataricus 。其實這種植物在日語裏更常見的名字是用假名書寫的シオン;當然,非常明顯,「シオン(shion)」是「紫苑」這兩個日本漢字的音讀發音。
也就是說,同壹種植物,漢語裏寫成「紫菀」,日語裏寫成「紫苑」。
「菀」在漢語裏的含義非常有限(壹是特指紫菀,二是草木茂盛的樣子),所以它的存在對於日語這種同時使用表音文字和意音文字的語言來說意義不大。而漢語由於只使用漢字,所以就需要在壹定程度上保留只出現於特定詞語中的字——如「菀」,再比如「趵突泉」的「趵」之類——但這樣的字對日語來說卻是負擔。「菀」字在日語中就這樣被字形相近的「苑」字頂替掉了。
雖然日語中作專有名詞的「紫苑」和表示紫菀的「紫苑」並沒有區別,但在轉寫或者說翻譯成漢語時還是應該註意壹點,即專有名詞的含義是脫離了該詞本義的。就好像世界第壹高的瀑布 Angel Falls 只能譯為安赫爾瀑布而不能譯為「天使瀑布」,因為它的名字來源是最早駕駛飛機飛越它的 Jimmie Angel,而並不是由於有壹個天使飛越了它。再比如,法國主要的防空和反導彈系列導彈的法語名和紫菀的屬名壹樣,都是 Aster,但這兩個 Aster 之間並沒有互為詞源的關系;它們***同的詞源是希臘語 ?στ?ρ(「星辰」之意,英語 astronomy 之類的詞也是 ?στ?ρ 的衍生詞);所以不能把 Aster 翻譯為「紫菀導彈」,而只能音譯為阿斯特導彈,因為就算林奈當時高興把紫菀屬命名為? Purpureusetopimus ,但那些導彈仍然會叫做Aster呀。
所以,在日漫以及遊戲中,用作專有名詞的「紫苑」在漢語裏也是個有效詞語;但在漢語語境裏指? Aster tataricus? 這種植物——當然也包括指? Aster? 屬——的時候,「紫菀」才是唯壹正確的。(該支再往上的分類等級名仍然是 Aster 的同源詞,科叫 Asteraceae,目叫 Asterales,但漢語中卻稱菊科和菊目;這又是另壹件事了。)
Dota中的道具「紫怨」的名字明顯也是受了錯誤的「紫苑」的影響——雖然替換的同音字倒算是符合語境。而且紫怨的原名其實是Orchid Malevolence,orchid是蘭科植物,非要較真的話也是又壹個錯誤了。
[1] Pokémon 在大陸的譯名情況有點復雜:「精靈寶可夢」是在 2010 年才啟用的官方譯名,於此之前,Pokémon 在大陸並沒有官方譯名。大家所熟悉的「寵物小精靈」、「神奇寶貝」分別是香港官方譯名和臺灣官方譯名,「口袋妖怪」則是非官方譯名。
[2] 紫苑鎮在英語裏叫做 Lavender Town,熏衣草(的顏色)鎮。所以紫苑鎮的「紫苑」其實只是表示顏色。
[3] 本文將「日本漢字」作為壹個整體,除「教育漢字」等專有名詞外,「日本漢字」不簡稱為「漢字」。除「教育漢字」等專有名詞外,「漢字」特指漢語使用的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