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壹 葉雲清
葉雲清是出了名的臟,據說蘇希詢曾從他臥室裏搜出長了蘑菇還是木耳的衣物,據說如果將他目前使用的枕頭翻過來,背面定是形態各異的各色菌塊。別看他的眼神有時候會很犀利,他的舉止有時候會很俠客,但是他骨子裏的懶散和無所謂是能夠遮蔽他壹切優點的。
原本山寨眾人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麽臟,當他身份暴露之後,眾人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是深宮長大的金枝玉葉。想來他自幼就有宮人照顧飲食起居,因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等到自己決定獨立生活,再沒人照顧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於是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即便是葉雲清的房間有著發黴聖地之稱,作為屋主的葉雲清也依舊我行我素,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可是最近他顯然陷入了困惑迷茫的境地,生活裏多出壹個女人,蘇希詢的女人!
蘇希詢與他同住在竹樓裏,有點潔癖,但是蘇希詢要管顧整個山寨的運作經營,沒有很多時間來管教葉雲清的內務,長久以來,幹脆對葉雲清的懶惰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反正他又不住進葉雲清的屋子裏。
然而現在不壹樣了,蘇希詢娶了個女人,還是特厲害的那種。現在撂下話來,哪天再發現葉雲清屋子裏面又長出蘑菇木耳之類,就罰葉雲清把全樓的被單清洗壹遍,不洗幹凈不給飯吃。
想到這裏,葉雲清不禁縮了縮脖子,乖乖地在水潭邊搓著曾經長過木耳的衣物。 壹夥到山溪來沐浴的寨眾遠遠看到他,就眉開眼笑地擺手招呼道:“喲,大當家,最近好勤奮啊,又洗衣服了?”山寨規矩,做私事時不必拘禮,處事務必公私分明。
看他們那壹心要看熱鬧的小樣,葉雲清心生不忿,嘩啦把衣服擰幹甩進籃子裏,“哼”了壹聲起身走了。
遠遠看見竹樓周圍搭了架子,晾曬著麻黃的被單,清新的草藥味道隨風飄來。前些時間丁孝做了不少藥草洗劑,給竹樓送了兩桶過來。葉蘇二人與寧非壹起把所有被單床單都弄幹凈了壹遍。
雖然挺麻煩的,但是現在看著隨風輕輕飄擺的被單,葉雲清心裏舒服多了。。他側身通過晾曬的被單,看到竹樓下面的藥田旁,蘇希溝蹲在藥爐前扇火,爐子上擱著的卻是壹個湯鍋,不知道在熬什麽東西。寧非坐在竹椅上剝花生。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是不時地看看對方,好像默契自在心中壹般。
葉雲清站住腳,自覺好像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們。他撓撓頭,暗嘆壹聲,轉身悄悄離開了。風裏飄出了香噴噴的雞湯味,葉雲清變得挺開心,決定再去把籃子裏的衣服洗壹遍,等回來的時候,鍋裏的雞湯就該上桌了。
自從寧非來了,夥食改善許多,雖然家務事從想做才做變成了必須得做,不過葉雲清覺得,竹樓裏還是有個女人比較好。
番外二 塗家茶鋪
嶽上京靠城西的地方,有壹家茶鋪。
茶鋪的主人是、壹對夫妻,當地人只知道他們是打外地來的,男的叫做老徐,女的喚做銀娘。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們兩個就是徐燦和銀林公主。自從那壹戰以後,再沒有臉面回淮安,流落天涯成為最好的歸宿。
幸好靠著以前奢侈生活的基礎,徐燦被熏陶出壹身品茶泡茶的好本事來。他賣了護身匕首,換成幾張桌椅,開設了露天的茶攤。
銀林耐不住窮,要與他和離,想尋富貴人家再嫁。徐燦氣得嘴角冒泡,冷笑著問她:“妳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卻想傍富貴人家,也不想想他們看不看得.上妳。”他心中寒冷,如今方知銀林口口聲聲愛他,卻不能耐住暫時的窮困。
後來生意越做越好,徐燦把露夭茶攤盤出去,改開了壹個茶館。銀林也沒有再說和離的事情,但感情上終是有了裂隙。
徐燦逐漸積攢了家底,買了宅院,雇了兩名仆人粗婦,卻始終沒有孩子。周圍鄰居熟悉了他夫婦二人,有的跟他說,可以納壹門小的回來。
陽春三月,壹擡轎子進了徐家小院。
妾室是個面相憨憨的女子,膀大腰圓,看上去很能生養。
有壹日,徐燦本是與城東財主相約,要去談壹筆茶葉生意。臨到半路想起打包給財主的禮物沒帶上,匆匆回自家小院,卻看到銀林正在折磨新妾。
他站在院門外,手足冰冷。許久以前就有的猶疑壹瞬間都有了明確的答案,當年,銀林也是這樣逼走他的青梅竹馬的吧。
但是他知道得太晚了。
壹生沈浮奔波,皆是為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真的值嗎?
番外三 再定壹親
雁過山拔毛寨,又被鄰國淮安國稱為黑旗寨。因數年前的壹場戰役,奠定了它不可動搖的軍事要塞的基礎。自此後,雁過山大營就以壹種特殊的形式,矗立在兩國交界之處。
那裏的男人們亦兵亦匪亦農,長久居住在山上洞裏,原本是荒無人煙的地方,漸漸被打理出壹番繁華景象來。原本沒有女人願意嫁上山——據稱第壹批上山的女人是被人連哄帶騙弄上去的。現如今,越來越多的少女向往嫁上雁過山,據說那裏的男人特有男兒氣概,十足有擔當。
這幾年,陸陸續續有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在山上誕生。初為人父母的夫妻們滿是幸福的煩惱,笨手笨腳地開始學習如何給孩子們把屎把尿了。
蘇希詢的下壹步計劃,是從郡縣裏尋找年輕力壯的私塾老師,上山教孩子們念書識字。
不過他現在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自己的愛妻身上。
今年清明,他攜寧非回到嶽上京為自己的母親掃墓,準備回山時發現寧非有了喜脈。
葉雲清聽說此事,忙修書讓他們住進了自己的雲王府,自己則留在山中處理事務。
四五個月的時候,孩子開始在寧非肚子裏伸手伸腳做體操。蘇希詢愛上了和自己的孩子做遊戲。
如果輕輕撫摸拍打寧非的肚子,小小的孩子會以為是父親在和自己做遊戲,就算原本安安靜靜地沈睡,也會很快醒來,動手動腳地與父親拳來腳往。
這種遊戲把寧非弄得哭笑不得,蘇希詢壹下子像倒退了十幾歲,天天壹起床就摟著她央求要和孩子玩遊戲。不過這倒是有壹點好處,孩子白天玩夠了,晚士累得壹直睡覺,寧非從沒有因胎動從夢裏面驚醒過來。
秋去冬來,寧非如今已是八個多月的身孕。每脫下厚重的冬衣,就露出鼓鼓脹脹的腹部。蘇希詢每次見著都覺得心慌,生怕她壹不小心把自己摔了,或者還有更玄幻的想法,這樣發展下去,若是爆了該如何是好。
每到這時他都懊悔不已,為什麽不做好防範措施?
寧非就笑話他,說他是患上了產前憂郁癥,這本應是婦人病,現在寧非沒大問題,倒輪到蘇希詢親身示範了壹遍。
進入臘月之後,葉雲清也拋下新妻,從雁過山趕回來了。
他在皇宮內庫搜刮了許多藥物補品,之後便是歡天喜地地等著孩子出生。於是雲王府內便出現壹大奇觀,要當父親的人成天愁眉苦臉,不是父親的人反倒歡天喜地,搞得好像正牌父親給戴了綠帽子似的。
十月懷胎,終於到了瓜熟蒂落的時節。
蘇希詢陪在寧非身邊,緊緊握著她的手,希望能給她熬過痛楚的力量,同時也給自己熬過痛楚的力量。
孩子出來得很順利,但是仍耗去了母親所有的精力,還沒等給新生的孩子擦洗幹凈,寧非便昏昏地睡著了。
蘇希詢抱著孩子,在她身邊坐了小半個時辰。他靜靜地看她的睡顏,給她拭幹汗水,親吻她的額發。突然覺得有壹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堵在心裏面,很想隨便抓住哪個人也好,要給別人看壹看他和她的孩子。
蘇希詢用小被子裏三層外三層地把孩子包得暖暖的,撇開壹線房門,悄悄地走了出去。
更深夜重,葉雲清還站在庭院裏的銀杏樹下等待。
銀杏葉早已落光,他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
聽到蘇希詢的腳步,他回過頭來,笑道:“當年我把妳帶上山時,妳還沒長大,現在已經為人父了。”
蘇希詢說道:“我現在越來越能知道壹件事情,天下之樂,莫過於與家人***度時光之樂。"
葉雲清低頭看著那個被埋在繈褓中的小小的還未舒展開的孩子,說道:“開春後,咱們就回山上吧。我來教妳的孩子爬樹打獵掏鳥窩,如果我的孩子是個女娃,就指下這門娃娃親,如何?我倒要看看,將來是妳家的孩子厲害,還是我家的孩子能當家。”
蘇希詢心滿意足,再無他求,笑得眼睛裏都霧蒙蒙的,點頭道:“我不關心誰家的孩子比較厲害,妳把妳家的女兒讓我們來養就好了,好好的孩子,可不能學成妳這種邋遢樣子。”
葉雲清不服氣,然而他的劣跡斑斑擺在眼前,根本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