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功名盈身,思緒也少不得為俗欲截斷。也許久沒沈心寫點東西了。
起先是為著偶然間得看的壹個片段,被鞏俐和民國風吸引,再就不斷試著把它計劃到生活裏,今晚算是得償所願了。
期待太久的東西總會獲得更大的滿足。
國產電影偏愛鞏俐、倪妮,復古風格的調色包卷著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
最愛穿旗袍的女人。
看隨著高跟鞋的聲響旗袍輪廓下扭動的腰肢,看旗袍包裹下的絕色。
看她們眼底斂媚起微漣,看她們裂開紅唇哭著笑。
看那個年代的壹個個飽滿鮮活的女人的靈魂。
以水生壹個鄉下少年的視角來講述大上海的繁華文明,或許更具純粹意味。
小金寶是大上海的歌舞皇後,是雍容華麗用珠玉堆砌出來的精致玩物。
這部電影與其說在反映壹個關乎男人權欲的社會,毋寧說在刻畫壹個真實的女人。
開頭便濃墨重彩描繪了壹個喧嘩的歌舞場,小金寶在壹個女服務員胸前掏出壹張紙幣,眉眼風情又口齒鋒利:“屁股是妳的,這個是我的,這是這兒的規矩。”
如果沒有看到後面她不願再做玩物的情緒崩潰和歇斯底裏,我或許以為她只是愛財。
她不想讓這個女孩嘗到壹點甜慢慢陷入為人玩物的深淵,最終變成為人掌控的依附品。
或許女人才會更理解女人。
所以她在荒無人煙的小島因為通奸被活埋之前,說出最後別動翠花嫂和小阿嬌的願望。
她被壹個可以做她爹的老頭子捧了十年,看上去擁有了壹切,但實際上是壹個美麗的傀儡。
她愛唱花好月圓,期盼可以遇到壹個值得寄托的人。
二爺喜歡她唱花好月圓,承諾以後讓她坐臺下聽人唱歌,承諾要帶她去法國結婚。
她大概信了幾分,和他睡覺,又在和翠花嫂聊天時自嘲說還不知道會嫁給誰。
所以後來得知二爺殺她,她才會眼底斂笑泛漣漪,裂開紅唇笑著哭吧。
而二爺讓她坐在臺下聽人唱歌,對臺上的姑娘來說又何嘗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呢。
她說她喜歡在鄉下門前的桑樹上吃果子,爬上去,不吃飽,就不下來。
那這個姑娘又是怎麽攪進了波雲詭譎的大上海呢?我壹直疑惑。
直到後來我看到唐老爺子帶走小阿嬌。
壹句句脆生生的爺爺,將男權社會醜惡的肉欲剝皮抽骨揭露出來。
他要帶走小阿嬌,讓她變成第二個小金寶。壹個九歲的小女孩。
“爺爺,我到了大上海也會有漂亮衣服穿嗎?”
可能十幾年前,小金寶也是這樣成為了小金寶。
想起丁玲的《夢珂》,發覺自己成為家族中男人的肉欲對象而出走,出走後也只能選擇成為女明星將身體暴露在公眾視域才得以立足。
所以她身邊從不缺男人,卻寂寞到找小島上的翠花嫂徹夜閑談。
她身邊不缺的只是斯文衣冠下貪欲滿身的動物。
就像唐老爺子,開頭手下人對他的評價就是重兄弟,講仁義,最後也是他自己活埋了試圖取代他的兄弟,並為了顏面說成是仇家殺害。
就像六叔,表面對小金寶恭恭敬敬極為奉承,背地裏臺下卻稱她為騷女人、臭娘們兒。
他是唐老爺子的手下,卻也看不起這個大上海的歌舞皇後。
小金寶知道水生在上海唯壹的親人去世後,給了他幾枚銀元。這幾枚銀元在最後掉落在從小島歸返上海的河裏,也代表著小金寶不願再回到那個藏汙納垢的地方吧。
“搖啊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好寶寶,又會哭,又會笑。”
這首童謠是在諷刺文明物化的社會吧。女人變成玩物,變成男人的肉欲對象。對愛情充滿希望卻註定得不到愛情。之後滿眼都是失望,滿眼都是漣漪,裂開紅唇哭著笑。變得不會哭也不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