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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南《胡學文的存在與寫作》

2013年6月,在重慶拍戲,閑著沒事的陳建斌看了看《人民文學》,給朋友打電話:“去買胡學文《奔月》的版權。”

於是,2015年底就有了《奔跑的月光》改編的電影《壹個勺子》。當時,石家莊的壹家劇院邀請胡雪參加首映活動,我和壹群親戚朋友在那裏揮舞著旗幟,大聲呼喊。在電影放映之前,有壹個簡短的儀式,胡學文走上舞臺接受主持人的采訪。這時,我聽到身後的觀眾感慨:這麽厲害的作家,怎麽看起來像個普通人。

這讓我想起,大約十年前,有壹天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飯時,偶然遇到了胡學文。當時根據他的小說《婚姻穴位》改編的電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正在熱映。我向朋友介紹胡學文:這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原作者。文雪走後,我的朋友問:這是壹個著名的作家嗎?感覺不像。怎麽可能和普通人壹樣?

呵呵,這是胡學文,這是著名作家胡學文,壹個真正的孩子。所謂“不像”“像普通人”,這種情緒和疑問背後的信息,很可能源於大眾對名人、作家的神秘想象,但它確實揭示了胡學文顯著的人格特征:誠實的面孔,樸實的表情,腳踏實地,低調,本色,不再有初心;千萬不要倒酒,得瑟,假裝走調。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到“壹個勺子”,從點頭之交到親密友誼,我認識文雪兄弟這麽多年了。眼看著自己的小說越來越好,知名度越來越高,在世俗的尺度上取得了越來越多的所謂的成功,但是他的性格,脾氣,人際交往能力都沒有改變,壹直都是溫柔,樸實,踏實,壹直都是笑而不語,甚至是那張招牌式的臉。每年冬天,他都會如期打扮——盡管我們強烈抗議,反復建議他適當買些時髦的衣服,爭取早日更“像”壹個著名作家。他每次學習都是笑著好脾氣,接受他的意見,但是下壹次見面,衣服還是老樣子,人還是老樣子。

幾個笑話。言歸正傳,認真談談我眼中胡學文的行為和寫作。我已經熟悉它很多年了,但在醞釀這個印象的時候,我第壹次嘗試從整體的、理性的角度去看待、描述、總結和表達胡學文。

對我來說,胡學文首先是壹個在中國文壇應該繼續關註和細讀的優秀作家。我和他的朋友之間的友誼,來源於當初和我相識的朋友,從最早的《極地胭脂秋風送別》到最近的作品《血梅花》、《午夜蝴蝶》、《天地》等。我壹直是小說的讀者和研究者,遇到觸動我的文章就會寫評論(比如得過魯獎的那篇,從中午開始的黃昏,這幾年小說裏的人物多是中國農村最普通最老實的人,外表不出奇,語言含糊,不無聊不折騰。他們沒有太多宏大的抱負和遠大的人生前景,只想過平靜而本分的生活。然而,命運可能並不會因此而善待他們。該遇到的艱難險阻,往往會在某個時刻不期而至。胡學文經常“辱罵”他作品中的人物。他精心構造命運壹次又壹次的無端攻擊,擊倒那些沒有足夠反抗和心理準備的小人物。措手不及,看似不堪壹擊的他們,慢慢站起來,穩住精神,用自己的方式開始了絕地反擊。在這個過程中,胡學文生動地展現了小人物的善良、慷慨、淳樸、懦弱、狹隘、狡詐,以及底層社會真正的善良和藏汙納垢。小說的力量由此而生,敘事張力、人性內涵和文化歷史反思,水滲透在文本的字裏行間。

對我來說,胡學文是我的兄弟和朋友,我可以和他交朋友,他值得信任和信賴。哥哥文雪是文學界公認的老實人。他脾氣好,心地好。他平時話不多。壹言不發憨厚壹笑,是他標誌性的表情。我經常和河北的四大英雄(胡學文、劉建東、李浩、張楚)聚在壹起,壹起吃喝,談論文學和寫作。文學方面的朋友聚會,難免經常會有關於文學或寫作的爭論甚至爭執。這時,餐廳突然變成了壹個小小的研討會現場:李浩嘴裏的名詞最多,卡爾維諾·拉什迪總是被稱為大師之神昆德拉和博爾赫茨,向先驅致敬;我還沒等李浩說完,就已經生氣了;張楚壹開始很耐心的聽著,很快就忍不住抓起壹瓶啤酒,倒滿了李浩面前的酒杯:“浩哥,為什麽壹個小說作家會有這麽多理論?”。妳能先幹了這個杯子嗎?”劉建東迅速附和張楚,並附和對方把壹整杯啤酒倒進李豪的肚子裏,然後慢吞吞地說,“先鋒小說有它們特定的存在和表達意義”。回頭看看胡學文,他做出壹副不怕大事的旁觀者模樣。他不時爆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但還是“沈默”,沒有加入辯論的意思。他只是起身把空啤酒杯給大家倒滿,然後轉身出去默默埋單。胡學文喜歡在吃飯的時候搶單,不是那種飯後擠在收銀臺的“搶單”。但總是在大家推杯換盞的時候,他悄悄出去買單。胡學文對朋友的好壹直都是那麽不張揚,不做作。表面上是淡淡的,他心裏卻明白。需要很長時間的相處,然後才能慢慢了解和體會。作為胡學文的朋友,我最直觀的感受是,東西壹旦送給他,我就覺得踏實;如果妳有任何憂慮或問題,我約了文雪弟兄來推心置腹地談談。我等他的時候感覺很溫暖,很安慰。

所謂的老實人,壹張張老實人的臉,壹張張樸實的表情,卻有著不同的背景。有些人誠實,源於生活的擠壓和束縛,源於個體的缺失和軟弱。這種坦誠更多的是壹種生存本能和生活技能。有些人很老實,但是很懦弱,很遲鈍。逍遙自在的本分背後,是對獨立自我的放棄和逃避。而胡學文的坦誠,真的是壹種很好的修養和真性情,那就是他有傲然馳騁於世間的能力,但他更願意大方的看著和擁抱所有人。我們是多年的朋友,我偶爾也看到文雪兄弟的冷酷、犀利甚至偏執。他絕對是那種“沒事幹,有事幹不怕事”的人。在他好脾氣的表情背後,這是壹個內心很有力量的人。如前所述,越來越出名、越來越成功的胡學文仍然不“像”壹個著名作家。這當然是他卑微的修養,但從另壹個角度看,這其實是壹種“人格”——胡學文不是壹個可以輕易被外界環境和外界境遇影響和改變的人,他的自我確認和評價不會輕易依附於世俗尺度上的功利得失。這是壹個能在喧囂和掌聲中保持冷靜的人。

寫到這裏,我想起看過壹個勺子,大屏幕上定格了壹個場景:當陳建斌的拉拉隊隊長反復去問鄉村藝人大哥時,經過壹系列荒唐的打擾,大哥不耐煩地離開了他,發動了汽車,加速油門。影片的處理方式是從後視鏡上切下壹個啦啦隊長的長鏡頭——微微駝背的身體,滿臉皺紋,滿臉的不解和無奈。我轉過身看到觀眾席中的胡學文。昏暗的影院燈光下,我依稀能看到他的臉,眼睛亮亮的,正專註地盯著大屏幕上自己塑造的主人公。此時此刻,我覺得胡學文、陳建斌和條子,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在這部電影中已經達成了壹種相互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