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要是我害了阿根,那誰害了我呢”? 電影《硯床》裏,老邁的玉蓮守在壹張碩大的硯床旁,常常這樣獨自發問。
《硯床》在揭露封建制度對人性壓迫的同時,也深刻揭示了無性婚姻給夫妻關系造成的影響。
這部改編自李平易短篇小說《巨硯》的影片,很好的探討了性愛在夫妻關系中的作用 。
因為對無性婚姻揭示的深刻,且具有很好的警示意義,《硯床》後來被好萊塢購買去,成了建國後第壹部好萊塢購買的國產片。
《硯床》用時空交錯的方式,講述了壹段無性婚姻給三個無辜男女帶來的悲劇。
江南小鎮上,吳家少爺因生理障礙,壹直沒能讓妻子玉蓮懷上孩子,為了繼承家業,他不得已之下想出壹個下策: 懇求妻子向下人阿根“借子”。
“借子”不成後,醋意大發且悔恨交加的吳少爺,為了事情不被傳揚出去,狠心地命人把阿根塞進了硯床。
後來壹心求子的吳少爺,在湯藥的侵蝕下英年早逝,膝下無子的玉蓮,只得孤獨地守著那張藏有阿根屍骨的陰森硯床,用自己的後半生,為壹段無性婚姻造成的悲劇買單。
玉蓮和吳少爺,壹個是容顏姣好,知書達理的小家碧玉,壹個是壹表人才,溫文爾雅,接受過新式教育的世家公子。
兩人在細雨朦朧的江南小鎮相遇後,便彼此壹眼萬年,吳少爺很快把玉蓮娶回了家。
婚後,兩人舉案齊眉,妳敬我愛,是壹對羨煞眾人的美滿夫妻。
吳少爺除了教書外,余下的時間都圍著玉蓮轉,他教玉蓮跳舞,為她描眉,給她拍各種美照,處處小心翼翼地呵護著玉蓮。
吳家有壹張祖傳的大硯床,夏天非常涼快,吳少爺最愛做的,就是躺在上面給玉蓮講各種趣聞軼事。
吳少爺常對玉蓮說:
聽了少爺的話,玉蓮就會靦腆地問:
每當這時,少爺的眼裏就會閃過壹絲憂郁和愧疚,他不是龍體,抵擋不住硯床裏的陰寒。
從小喜歡在硯床上貪涼的吳少爺,心中有個無法啟齒的缺憾:他做不成真正的男人。
在人們眼裏堪稱完美的他,自結婚起,始終沒能讓玉蓮享受到魚水之歡帶來的快樂。
每到情深意濃時,看著玉蓮眼裏燃燒的渴望,吳少爺就會壹臉愧疚無比沮喪地說: “算了,我們還是睡吧”。
面對丈夫的生理缺憾,玉蓮雖然表面上表示不在乎,可她畢竟年輕,正處在花季的她,怎能不渴望男歡女愛的快樂?
為了治好少爺的病,玉蓮壹邊搜羅各種偏方,壹邊天天燒香拜菩薩。
怎奈少爺的病是硯床的陰寒造成的陳年舊疾,豈是幾副湯藥就能根除的。
硯床的陰寒奪走了吳少爺做男人的權利,使他沒能力讓玉蓮做回真正的女人,這是吳少爺人生中最大的不堪和劫難。
壹段無性婚姻,帶給吳少爺和玉蓮的缺憾,雖然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可實際上,他們的內心都早已不再平靜。
婚姻中,有很多先天的缺憾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來彌補,比如:學識、能力、各種行為習慣等,唯有無性婚姻帶來的缺憾,誰也彌補不了。
無性婚姻不僅會影響夫妻關系的親密,還會為夫妻關系埋下隱患。
壹段無性婚姻,帶給玉蓮和少爺的不僅是生理上的煎熬,還有心理上的壓力。
眼見結婚快壹年的兒媳壹直肚皮不見動靜,吳老爺開始越來越多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滿,他向兒子發出通牒:
吳老爺的話,讓原本就愧疚不安的少爺著了急,無奈之下,他想出了壹個下策: 讓下人阿根代替自己,和玉蓮生個孩子。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玉蓮時,玉蓮痛苦不已,這麽做讓她以後怎麽見人?這不僅是少爺對自己的貶低,更是對她的侮辱,她斷然拒絕。
為了讓少爺能順利繼承家業,玉蓮提出抱養壹個孩子的建議,可少爺聽了卻連連搖頭說:
少爺告訴玉蓮,他不在乎孩子是誰的,只要孩子出自玉蓮的血脈,他就會視如己出。
他再三對玉蓮保證,此事只有三人知道,事成後,立馬讓阿根離開,不會讓她難堪。
因為壹段無性婚姻,玉蓮和少爺走上了荒唐的“借子”路。
自古以來,婚姻從來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任何時候,走進婚姻的夫妻,都要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和義務,特別是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重任。
玉蓮和少爺單純地認為,婚姻中有沒有性不重要,只要他們真心相愛就夠了,可他們忘了自己所處的時代。
在“以父為剛”的封建社會,傳宗接代是誰也逃避不了的責任。
不管玉蓮和少爺的婚姻裏有沒有性,他們都要嚴格遵從封建社會的宗法制和家長制,否則他們就會被所處的社會所不容。
吳老爺用“不能傳宗接代,就不能繼承家產”的家長制,不容置疑地把兒子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和阿根的壹次次接觸中,玉蓮心中的理智逐漸被情欲戰勝, 阿根讓她成了真正的女人,也讓她嘗到了做女人的快樂,她不再抗拒嫌棄阿根。
有些事壹旦嘗試過後,就很難擺脫其中的誘惑,玉蓮壹邊告誡自己不要迷戀阿根,壹邊又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她的身體裏就像住進了壹頭野獸,攪得她不停地在情欲和理智中掙紮。
最終心裏愛著少爺,身體卻時時想著阿根的玉蓮,在欲望的驅使下,偷偷背著少爺,壹次次和阿根跨越了界限。
看著玉蓮的變化,少爺後悔莫及,雖然他迫不得已之下把妻子推向了阿根,但並不代表他對兩人間的頻頻越軌可以零容忍。
玉蓮壹次次走向阿根時,少爺是痛苦和屈辱的,情感和尊嚴都遭受打擊的他,醋意大發之下,開始嫌棄冷落玉蓮。
對玉蓮精心熬制的湯藥,他常以不幹凈為由拒絕喝下去,並壹遍遍逼著她重新熬制。
對自己當初的決定追悔莫及的少爺,因為玉蓮的變化變得神情憂郁,他不再搭理玉蓮,整天陰沈著臉,滿腹心事地站在窗前壹動不動。
玉蓮和少爺原本琴瑟和鳴的夫妻感情,在無性婚姻面前,因為“借子”變得敏感而脆弱。
少爺雖然外表溫文爾雅,但他的性格並不軟弱,眼看著玉蓮壹直懷不上孩子,卻和阿根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微妙,壹怒之下,他把阿根趕出了家門。
阿根臨走前,控制不住欲望的玉蓮又壹次拉住他,雙雙躺到了硯床上。
在他們忘乎所以地翻雲覆雨之際,少爺帶著人破門而入,玉蓮被鎖到樓上,阿根被活活塞進硯床。
“借子”風波後,少爺和玉蓮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差點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少爺,經受不住情感的沈重打擊,身心變得日漸憔悴,剛過三十歲,就英年早逝了。
玉蓮和少爺的無性婚姻,最終沒能經得起現實的考驗,壹場無性婚姻引起的“借子”風波,無情地演變成三個人的悲劇:
阿根被塞進硯床,變成了後來的森森白骨,少爺因此壹病不起,最終英年早逝,玉蓮因為自己的放縱,苦守硯床壹生。
吳少爺英年早逝後,膝下無子的玉蓮,守著諾大的老宅和宅子裏陰森的硯床,孤獨地懺悔著自己的壹生。
她常常想,是自己對不起少爺和阿根,她精心熬制的那些湯藥最終害了少爺的命,她在性愛面前的放縱,害得少爺壹怒之下把阿根塞進了硯床。
玉蓮固執地認為:
可她有時又想不通,如果是自己害了少爺和阿根,那又是誰害得她活在這墳墓壹樣的吳家老宅裏,苦守壹輩子的罪孽?
少爺?阿根?她自己?還是封建宗族制和家長制?
這些看似都是,又看似不是。
玉蓮和少爺的感情原本是美滿和諧的,少爺很愛她。是為了繼承家業,少爺才把她當作生育工具借出。
“借子”不成,少爺在忍受不了被綠的事實後,覺得自己的威嚴和尊嚴受到了威脅,才因此變得陰暗易怒,最後對阿根下了殺手。
如果她和少爺之間是段健康有性的正常婚姻,就不會有那場荒唐的“借子”風波。
也不會有她和阿根初嘗魚水之歡後,沈淪於性愛的歡愉中不能自拔地放縱。
阿根原本是無辜的,他被少爺像生育工具般拿來使用後,因為享受過性愛的歡愉後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沒經得起現實的考驗,才釀成了悲劇。
封建宗族制和家長制帶來的壓迫,雖然對造成他們三人的悲劇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好像又不是悲劇的主要原因,吳老爺雖然說過 “不能傳宗接代,就不能繼承家產” 的話,但他畢竟不知道少爺和玉蓮之間是段無性婚姻壹事。
如果玉蓮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待這場悲劇,就會發現造成她和少爺、阿根三人悲劇的真正原因,是她和少爺之間的無性婚姻。
因為無性婚姻是違背人性的,壹段好的夫妻關系,除了要彼此相愛外,還要有持續正常的性生活,才能確保幸福長久不衰。
很多時候,不幸的婚姻,並不是出軌、貧窮、性格不合等原因帶來的,無性婚姻才是夫妻關系的最大殺手。
壹位飽受婚姻困擾的女性曾經說過:
晚年的玉蓮,身邊出現了壹個知心人,壹個看好她那張硯床的古董商人。
這個老年男人四海經商,見多識廣,像當年的少爺壹樣給她帶來了天南地北的信息和故事,看著他,玉蓮就想起少爺,她那顆死去已久的心,在老人的來來往往中逐漸活了過來。
從最初的抗拒,到後來的接納,再到後來的想念,老邁的玉蓮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帶給她快樂的男人。
她知道老人對她的硯床心儀已久,但她並不急著賣它,也不想賣它,因為壹旦賣了,隱藏在硯床裏的秘密就會揭曉,她和老人的情意也會就此終止。
只要硯床壹直在,老人就會來,這樣,在寂寞的老宅裏,她就會有個可以說話的人,她塵封多年的往事,也可以有個傾聽者。
老年玉蓮在古董商人的陪伴下,慢慢打開了心結, 她終於明白,不管她當年追求的是精神之戀,還是身體的欲求,這些都無可厚非,因為生命的意義本就如此。
每個生命都有盛開的權利,每朵花都有綻放的理由。
只是她和少爺那段無性的婚姻,在現實面前沒有經得起考驗。
看透壹切的玉蓮,在老人的安慰中,最終和現實達成了和解,也最終放過了自己。
她最終明白,誰都不能輕易考驗人性,無性婚姻永遠經不起現實的考驗,因為沒有人能在絕對的誘惑面前堅定自我。
電影《硯床》用三個人的悲劇告訴觀眾,那些看起來或高尚或無奈的無性婚姻,不僅是對人性的壓抑,更是對人性的束縛和綁架。
性愛對於婚姻,不是洪水猛獸,它是婚姻的潤滑劑,如果說愛情是來自前方的召喚,性愛則是壹種來自後方的動力。
世上好的婚姻,既要有愛,更不能卻性。
如果兩個人深深相愛,最好的結果就是享受性的絕對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