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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劉早寫過比《北京折疊》更好的中篇科幻?

《北京折疊》這本中篇科幻小說的獲獎,和《三體》壹樣,獲獎效應應該會讓它有更多更寬的讀者群。

在我看來,《北京折疊》還不錯,但還不夠好,達不到我心目中的優秀水平,至於為什麽,在後文說。

故事發生在在階層嚴格分化的折疊城市——北京,這裏有著三層空間,精英位於第壹層空間,有五百萬人,每次生存時間為二十四小時;第二層空間住著兩千五百萬人口,每次生存時間有十六個小時;第三層住著五千萬人口,生存時間只有八小時,也就是說 每壹次第三空間的人都將有四十個小時的睡眠,這麽多的時間被強制浪費! 在同壹個北京,三個空間在時間上交錯而鮮有交集,每次到固定時間就在不同的空間轉換。

壹個第三空間的垃圾處理工人老刀,為了湊滿孩子的幼兒園學費,冒著被抓的危險偷入第壹空間幫人送信,信是壹個第二空間的研究生準備送給壹個他心愛的第壹空間女孩。但這個女孩其實已與壹個年齡足有她父親大小的人結婚。

作者借壹個第三空間的人以『劉姥姥進大觀園』式的遊歷,寫出三層空間的巨大差距和底層人群的無奈。

《北京折疊》的大部分影射其實不難看出,三層空間所展示第壹空間到第三空間的巨大差距,高昂的教育經費對底層的重負,富人妻子四處排解空虛的生活,這些的現實就發生在現在這個社會。

為什麽我說它不夠好?就是因為看起來太現實,如果僅是把現實抽象壹下換壹張外衣,那就失去了文學的陌生感,但我的意思不是說文學就是讀起來不真實的,而是要對現實有超越。

當然,裏面也有足以觸動人的地方,老刀是壹個垃圾處理工人,當他在第壹世界聽到關於是否動用自動垃圾處理的討論,如果用機器自動處理的話,成本毫無疑問更低且更可靠。但是,幾千萬的垃圾工人何去何從呢?如此看來,垃圾工人的工作更像是精英們對這些第三空間的人的憐憫了,老刀也陷入了深思。這曾經在中國上演過,改革開放後大批工人下崗,許多地方設有專門按電梯之類根本沒必要的工作,就只是為了讓人有活可幹。

但更可怕的是在第三空間新生的人,他們的思維完全在這裏被束住,幾乎不知道生活還可以有其他什麽可能性。他們不喜歡做垃圾工,但能做的想做的卻只是在第三空間的舞廳裏表現自己,希望能找到壹個打碟或伴舞的工作。

總之,這是壹部差強人意,卻不夠驚艷的作品。階層分化在科幻小說中是非非非常常見的切入點,但是常見的切入點,有人寫出了史詩,有人卻只寫出平庸之作。

《北京折疊》把現實當成未來來寫,有壹種蒸汽朋克的可笑感, 未來絕不是僅是現在的復制,如果完完全全以現在的現實寫未來而沒有什麽超越性,那絕不會成為讓人耳目壹新的科幻小說。 不過作者自稱現在看到的北京折疊只是她構思的長篇小說的開頭,不知以後會寫成怎樣。

看《北京折疊》的同時,我又想起了另壹本書和壹篇中篇科幻。

書是《我在底層的生活》,壹本紀實書,作者芭芭拉?艾倫瑞克偷偷的進入底層,做著最卑微的工作以養活自己,發現底層底薪勞工幾乎永遠不可能成為中產階級,他們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意識去學習以謀得更好的職位。 壹方面,拼命勞動並不能致富,反而掩蓋了其他所有的可能,另壹方面,底層人士只要停止勞動便無以為繼。這是壹個循環,而跳出循環之路舉步維艱。

讓我想起的中篇科幻則是劉慈欣的《贍養人類》,同樣講階層分化,但我覺得視野及筆力都較《北京折疊》要好得多。重要的是,大劉不停留於赤裸裸的現實,而通過腦洞寫出了更具沖擊力的文字。

壹個殺手接了壹項業務,目標是三個流浪者,而委托業務的是全球最富有的壹批人,他們自稱是社會財富液化委員會的委員。這個開篇足以吊夠胃口,當然,後面會壹步步說清。

原來壹群作為『上帝』的外星人,曾經創造過好幾個地球,都在地球附近兩百光年內,而這次便是另壹個地球——小說裏稱其為哥哥星球,入侵了地球。他們準備 把澳洲空出作為壹個保留地,來贍養地球上所有的人,而贍養標準便是如今人類的最低生活水平。

所以富人才會驚慌失措,想努力提高人類的最低生活水平,財產液化便是實施途徑,將財產均分給地球上所有的人,以保證被贍養時,人類生活的平均水準不至於太差。

而作為被殺目標的流浪者,便是極端仇富而不接受財富液化的人,他們影響了財富液化,故而富人們要雇殺人殺掉他們。

但故事到此還沒有到重點,哥哥星球為何要入侵地球?這則是大劉的壹個更驚世駭俗的想法, 哥哥星球是壹個以『私人財產不可侵犯』作為憲法的基本原則的星球,並且建立了壹個遍布全球的社會機器保護這壹原則,若有侵犯私有財產行為,社會機器便會執法。

原本雖有貧富差距,但不至於過大,直到後來在哥哥星球,『知識』作為壹種商品可以販賣的時候發生了突變,富人通過購買昂貴的知識,瞬間可以擁有普通人幾輩子都學習不來的知識,不僅如此, 在審美,在哲思,上層人與普通人的差距越來越大,直到後來,普通人完全無法理解上層人的壹切,他們幾乎變成了兩個物種。

於是,便出現了下面的場景。

他們被終產者趕來了地球,因為整個星球都是他壹個人的,對終產者來說,同時面對星球上幾十億已經不能算是同壹物種的『人』,同情與憐憫都是可笑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