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下放到了雲南舊地,只是對方已經結婚,而且生有腎病,還育有4個孩子。
多年之後,丁紹光在美國把這個高挑美麗的女人畫成壹幅美麗的作品《樂園》。
橄欖壩,美名“孔雀尾巴”,西雙版納最美麗的壹個版納。橄欖壩村村寨寨都少不了美麗的傣族姑娘。“趕擺”(露天集市)那天,三大美女壹齊出籠,公開招選情人。
傣家有女初長成,豆蔻稍頭二月初。16歲的玉娟是三大美女花中花王中王,她會看上哪個幸運的小夥子呢?
按照傣家古老風俗,三大美女練攤叫賣起烤好的雞腿。擺攤當然只是形式,賣的人和買的人意不在此。不是誰都好意思來買雞腿的,得是人材出眾的小夥子才有勇氣和資格。姑娘不中意的帥哥來買,雞腿價格立即飆升為恐怖的天文數字。若是姑娘中意了帥哥,價格便以跳樓之勢狂跌至零,姑娘還遞上小竹凳給意中人邊吃邊聊,月上柳稍,濃情似火,毯子壹裹,壹對情人雙雙隱去。
16歲的花王玉娟其實心中早就有人:她多次偷偷地遠遠地看畫家寫生,知道他是個漢族大學生,畫得可好了,她渴盼著有壹天玉娟出現在畫家的畫裏。畫家今天肯定要來趕擺,他不會放過這麽好的采風機會。
玉娟是聰明的,當然不會猜錯。年輕的畫家象所有人壹樣被三大美女所驚艷,背著畫板左突右擠來到玉娟攤位前,準備揮筆素描。恰好又壹個求愛的帥哥不堪雞腿的“天價”被眾人哄笑落荒而逃,沖得畫家連連後退讓路,玉娟壹著急,直接就把小竹凳塞給畫家。畫家傻呼呼乖乖地坐了下來,接住玉娟遞來的雞腿壹陣猛啃(看官若是吃過版納小茶花雞烤出的雞腿,壹定能夠心領神會我用“猛啃”形容)。
正在這時,攝影機照相機鏡頭的反光刺醒了畫家,畫家大叫“不要拍我”狂奔而去,專門來拍版納兒女風情的記者們後悔了幾十年。多年以後,當時沒能抓拍成*的中國壹代名記侯波告訴畫家:她清楚看見了玉娟眼淚潸然落下。玉娟從此再沒有擺攤賣過雞腿。她不明白她的美麗為什麽不如畫家筆下的壹片葉子。
35年以後,遠在美國的畫家收到玉娟輾轉郵來的信:“我不敢正視您,惟有註意您的壹言壹行,把您的影子全部錄進心裏,但是我沒有勇氣向您表白,我的心為青春的愛而跳動。”此時的畫家,已是名滿全球的大師,聯合國連續三年的代表畫家,90世博會評選出的世界百名藝術大師,他是唯壹的華人畫家。玉娟的信被畫家藏在貼心之處很長時間,得見此信的,世上僅二三人。我當然是從別人那裏轉抄來的,不敢保證是原版。
故事講到這裏,剛剛開頭,中場喝茶,拐個彎打個岔,試試布萊希特的“間離”手段。
畫家完成了實習寫生之後,離開橄欖壩回了大學。第二年畫家從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畢業,分配表上所有誌願欄畫家填的都是四個字“西雙版納”,只差沒有填上“玉娟”。然而看官必須知道壹件事:這是1962年。
那年,本故事轉述者邊民呱呱墜地於與橄欖壩相鄰的另壹個美麗版納,就是那個有著舉世聞名曼飛龍佛塔的版納。準確的出生地是在壹棵獨木成林的大青樹下,樹上猴子亂竄,蜜蜂和紡織鳥結築的巢窩掛滿樹梢,樹根周圍到了雨季就亂長木耳/雞樅/牛肝菌什麽的。
20年後我堅決要求調動工作,要去“孔雀尾巴”橄欖壩當壹名專門培養美女的人民教師,結果我被調去壹個星期就逃之夭夭。不是橄欖壩風景不美麗,也不是那裏姑娘不美麗,而是與我同時調去壹名早就看我不順眼的黨委書記,壹心要把我發配到最遙遠的深山老林去,我只好迅速撤退回州府景洪。
所以,故事中的大學生去橄欖壩溜達壹圈,有美女垂青,小竹凳坐了,小雞腿啃了,居然留不住。而我這個大學生,寫了血書堅決紮根橄欖壩誓為邊疆教育事業貢獻上半身下半身,但沒人鳥我這套,黨和政府非要讓我去原始森林裏開荒。20年不僅是個時間段,更是分水嶺,它把兩個熱愛“孔雀尾巴”的熱血青年分野為:壹個成了國際級大畫家,壹個至今仍是亂說亂寫的蠻子。
畫家沒能如願分配到西雙版納,被分在昆明的雲南藝術學院當了壹名老師。那年代的版納與昆明之間,比我們現在中國到美國還要遙遠,我清楚記得坐汽車最快要四天。壹段愛情就這樣被耽誤了,但西雙版納由此成為畫家永遠的創作源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塞翁失馬,真是福禍莫辯。
等了五年,畫家才有機會沖破重重難關重返橄欖壩看望玉娟。
傣族姑娘哪有20歲以前不嫁人的?畫家來到玉娟家的竹樓,玉娟坐在樓梯口把頭深深埋進筒裙裏,始終不肯擡起頭讓畫家看見她的臉,自顧不停的喃喃細語:“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已經不好看了”。
畫家不是杜拉斯,他說不出“比起妳少女時的美麗面孔,遠不如今天這副被摧毀的容顏更使我喜歡。”但畫家的筆從此壹發不可收拾,自玉娟首次出現在代表作《樂園》後,畫家作品的主人公總是美麗女子,千變萬化,但怎麽看其實始終都只是玉娟。
距畫家坐了玉娟小竹凳35年以後,中央電視臺雲南電視臺好不容易找到玉娟。病床上的玉娟捧起攝制組帶來的畫家作品集,翻開第壹頁就不再往後翻,來人壹再翻後面的精彩作品給她看,每次都被她翻回第壹頁——畫家本人照片。這壹次,抓拍的記者們沒有後悔,壹切都收入了鏡頭。
畫家女兒結婚時,向父親索要的嫁妝正是這幅以玉娟為原型的《樂園》。早就賣掉的作品,畫家又花近壹百多萬人民幣重新買回給女兒。在當今活著的華人畫家中,拍賣出最高價的畫作是《西雙版納》,396萬人民幣,畫家把對版納和玉娟的摯愛畫進了夢壹般的仙境裏。
玉娟,畫家永遠的情人;西雙版納,畫家永遠的情人。
而這個畫家就是“雲南重彩畫”領袖——丁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