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火化了,骨灰放在殯儀館裏的。”
“真真,來,把行李箱給我。”說話的是母親的新老伴,他姓F,離真真家走路大概壹個半小時就可以到了。
真真匆忙的瞟了新繼父壹眼,他穿著壹件白背心,手上拿著壹把扇子。背上背著壹個背簍,背簍裏裝滿了小菜。人還是壹個大善人,心眼不壞,挺實誠的。不由得暗暗贊嘆母親的眼光和男人緣。自己的父親身高壹米八五,濃眉大眼,能說會道,尤其是父親身上散發出那股男人的陽剛,堅毅,不怒自威的力量,無時無刻都制約著家裏每個人的壹言壹行。
在真真眼裏,母親除了勤快之外是壹個毫無美感的壹個女人,壹米五多,不愛打扮,不愛整潔,說話像帶刺的, 老父親和爺爺每每看著母親的背影都搖搖頭,骨子裏瞧不起她,還有那壹群好吃懶做的娘家兄弟姐妹。
上學時,真真最害怕的就是老師要來家訪,家庭的拮據和母親的形象讓她面子上尷尬。集體住校時,同學們看到她從家裏帶來的洗臉毛巾直接問到:"這到底是用來洗臉的還是擦腳的啊?"真真的臉從頭紅到腳,恨不得當時有壹條地縫可以鉆進去。明明是壹條嶄新的新毛巾,被母親拿去蓋在養蠶的桑葉上粘了汁液,討厭的汁液沾上後怎麽也洗不掉。
? 姐姐是家庭第壹個孫女,奶奶帶著她直到五歲才去世,生長的家庭氣氛相對要平和有愛壹點,性格穩重順從多了,唯獨言語談吐之間老愛流露出不自信的狀態,每每遇到感情、生活、工作的所有困難都會第壹時間打電話給父親哭訴,尋求得到父親的幫助,父親壹幫就是12年,臨死前壹天都還在為她的事情奔波,唯壹業余愛好-睡覺。還有壹個弟弟淘氣叛逆,他畢竟得到了家人毫無保留的愛,相對跟父母關系會親密壹些。真真排行老二,尷尬的出生順序在這個家裏活得就像個隱形的空氣人,得不到關愛的她性格大大咧咧,爬樹下河什麽都來,跟父母關系生疏,無論生活好與壞都不會讓父母知道。(唯壹壹次婚後跟父親學姐姐的樣跟他訴訴苦,沒想到被父親嚴厲的訓斥了壹頓。)她從心裏排斥母親不夠好看還愛打她,拒不認同她是她母親的這個身份。
半年前,母親跟姐弟仨商量要重新找壹個老伴。天吶,父親去世才壹年多,這樣讓旁人怎麽去理解?母親用她壹如既往的腔調說道:“不管妳們同不同意,這是我的事,輪不到妳們來做主。”有主見,有魄力的母親很快就把新老伴領進了家門。
今天是真真第壹次跟繼父見面,既沒有醜媳婦第壹次見公婆的那種緊張羞澀感,也沒有都這把年紀了還學年輕人來這壹出的害臊感。生米都煮成熟飯好久了,接受吧,祝福他們吧。仨表面上風平浪靜客客套套。
? 回到家裏喝了壹口熱茶稍作歇息後,真真拿著衣服走入了沖涼房。沖涼房位於房屋最後面壹個陰暗的角落裏。
真真脫掉衣物裸身站在水龍頭下,任由熱水從上而下不斷地沖刷身體的每壹寸肌膚。暖暖的燈泡散發出來的熱量飄灑在頭頂上,疲憊的腦神經細胞像壹個餓慌了的嬰兒用力吸吮著母親的乳頭。
她真的疲倦了,真的累了,不由的閉上了眼睛。突然,姐姐那張蒼白的臉出現了,不斷放大清晰,壹張,兩張,三張……沖涼房裏每壹個角落都塞滿了她的臉,空氣詭異陰森。她尖叫著大聲呼喚著母親,母親連忙趕過來了。她哭著說:
“媽媽,您不要走,就這樣守在門口等我好嗎?”
中途還不放心地開門看看母親是否離開了。在壹片手忙腳亂中連忙穿好衣服沖出了沖涼房,打開門就跟母親來壹個大大的擁抱,就像壹個世紀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壹樣親熱激動。
“媽媽,您果真還在,您信守諾言,沒有拋棄我,沒有扔下我,我愛您媽媽。”
兩母女抱在壹起抽泣著,互相安慰著。斯人已逝,我們活著的人要好好珍惜,彼此照顧。
真真爬上了床,怕黑怕鬼的她拒絕母親的陪伴,開著燈兩眼空洞無神,猶如壹具僵屍癱在床上。
? 七天前,壹個噩耗傳來親愛的姐姐走了,她的男人在臨市上班,也是接到鄰居的電話才匆匆趕了回來,僅有壹個壹歲多的孩子陪著她走完了生命裏的最後壹程。根據法醫出示的結果是死於心肌梗塞,排除他殺的可能。
? 真真在殯儀館裏穿過壹片又壹片的死人區,最後來到了姐姐的位置,當工作人員拉開冰櫃門,姐姐嘴唇歪斜臉成痛苦狀,臨死前應該有著壹番難以承受的掙紮。她壹遍又壹遍的摸著姐姐的臉,眉毛,頭發。
“姐姐,妳冷嗎?妳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姐姐,妳快醒醒啊,我們都來看妳了,妳怎麽這麽不爭氣,不會好好的愛自己啊?”
真真內心壹陣陣的翻騰,搖晃著身子雙腳不停地打顫。弟弟見狀趕緊扶起她,走向了大廳。
"妹妹,他又打我了,胸口這裏腫起了壹個包,好疼,好疼"。
"我打電話找他理論壹下。"
"不要,千萬不要,他會打的更厲害的。"
“我幫妳訂票,妳過來我這裏玩好嗎?”
"我想想吧,妳好好上班哈。"
命運真是捉弄人,前幾天都還能說上話的姐妹,今天就陰陽相隔了。真真恨眼前這個打姐姐的男人,是他殺死了親愛的姐姐,真真沖上前去壹腳踢向他,他激怒了壹個猛撲要過來打真真,真真拿著桌上的壹個煙灰缸砸了過去,他頭壹偏躲過了。親戚和弟弟壹行人拉開了他倆,男人咆哮著:“她是妳們家人,我也不管了,妳們自己去處理吧。”
真真哭了,哭得那麽的悲傷孤獨……
? 三年不到,娘家連走兩個人。壹個是她高大偉岸的父親,壹個是她憨厚善良的姐姐,血濃於水啊,這可都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親人。寧願自己吃不好,也希望自己的娘家人幸福平安是天下每個女人的心願。
"我們家到底怎麽啦,祖宗們,您們到底上輩子幹了什麽壞事,會遭到如此報應?"真真壹邊哭壹邊用手捶著沙發不斷的問道。
婆婆在得知噩耗時幸災樂禍的語氣挖苦道:“妳們家人怎麽啦,接二連三的出事?”
還好丈夫及時制止,抱著她的肩膀安慰著,“沒事,妳就放心去看姐姐,順便再回壹趟娘家安慰壹下老媽吧,家裏有我,等到孩子們放暑假了,我帶著他們壹塊兒回來跟妳們團聚。”
在這場婆媳暗地裏的較量中丈夫給了她莫名的安慰,關心之情情真意切,溫暖撫慰著她的心。
真真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天,快點亮吧!我要去找壹個最好的風水師前來看看,到底中了什麽邪?我要我的娘家人個個平安健康,決不能再出事添亂呢。
? 第三天,真真領來了二位從縣城找來的風水師。羅盤、八卦陣、公雞頭、指南針在風水師的手中不停變換著,好壹陣功夫才停下來。
“哦,是妳父親的墳頭位置沒正,別怕,我重新用壹根釘頭綁著壹條線,釘頭落地的那個位置就是妳爸爸墳頭的新位置,今後上香拜祭時就要朝這個地方磕頭,壹切都會太平的,菩薩會保佑妳們娘家人的。”
真真堵在心裏的結打開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不知是不是真真故作主張的找來了風水師,繼父感覺到在這個家庭的主權位置受到了威脅。他很不友好的耷拉著壹張臉,母親兩邊討好著,原先平靜的氣氛被劃破了,兩個人見面略顯尷尬,矛盾都藏在內心倒也沒出什麽大的動靜來。
? 今天是繼父的生日,她的小女兒在遠方務工,大女兒和老公還有孩子三人早早的空著手來了。
母親不滿的向著真真抱怨著:“這個大女兒像個兒子壹樣是招男人倒插門的,今天父親過生日他們仨竟然好意思空著手來吃喝,壹點禮品都沒有拿。”
? 繼父熱情地招呼著他們,真真此時倒像壹個透明的外人,他們都集體的看不見她,母親好久沒有體會到這麽熱鬧的感覺了,她興奮地用手趴在繼父肩上雙眼望著他,繼父也對她回以真誠的笑臉。
? 天,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告訴她:“我已經不愛妳父親了,這才是我的丈夫”。真真腦袋嗡嗡的炸開了,她接受不了,姐姐屍骨未寒,您們還有良知和同情心嗎?父親啊,您在天上能否看到 ?您曾經那麽驕傲強大,卻為何管不住您的女人另投他人懷抱?神啊,快來救救我吧!我不要繼父,我要我的親爸爸活著。
腦海裏浮現出去年冬天姐姐打來的電話:“妹妹,我要去溫州了,妳要努力工作,在這個世上什麽都是假的,母親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這個家我不想再回來了” 。憨厚孝順的姐姐走時給母親買菜、買衣服、買了好幾包洗衣粉足夠母親用壹年呢。
父親,您看見了嗎?您最親愛的大女兒去年回娘家來被他們趕走了現魂歸它鄉,您辛苦操勞壹輩子和我加班加點寄回來的錢修建的房屋裏住的全是外人,他們是掠奪者,他們是侵入者……
天很快就黑下來了,繼父女兒仨口中午吃好飯歇息了壹下就回縣城了。這個家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真真堵在心裏的氣無處釋放,電視調來調去就那幾個頻道,學生時代的小說也被母親燒掉了。天吶!這樣的日子再過幾天估計就會瘋掉。
賭氣的她沒有吃晚飯就爬上了床,這個家裏此刻只有床能給到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舒服感。壹只羊,兩只羊,三只羊……靜靜地進入了夢鄉。
田園裏蛙叫聲,蛐蛐聲不安分的呱呱亂叫,它們仿佛在嘲笑,白天自以為聰明不可蓋世的人啊,妳們就這樣永遠的昏睡過去吧,沈睡過去吧,別再醒來打擾我的生活了,整片樹林.整片土地都是屬於我的。突然壹大片白螞蟻過來了,它們痛苦不滿的大聲咆哮著:"我生活得好好的家園就是被這個院子裏的人們三年前修馬路時,拿著鐵楸鏟子鋤頭壹點壹點的摧毀了,我所有親人全部葬身於他們那雙雙惡毒的手裏,妳們快還回我的親人啊……"
真真被嚇醒了。是的,當時這個院子裏修建鄉村馬路,鄰居們揮舞著鋤頭,突然壹聲尖叫:
"哇,這麽大的白螞蟻。"
"快移開,挖別的地方"
"天吶,這裏又挖出來幾個,它們身上紅紅的液體是血嗎?"
“不得了,又挖出來壹個白螞蟻洞穴。”
善良的鄰居們不斷移動著地方開挖,可它們占領的土地實在太大了,挖出來的壹大片白螞蟻洞穴高高的矗立在地面上,晃眼壹看好似亂墳崗……
父親當天外出了不在家,晚上回來聽到這個消息暴跳如雷的批評了生產隊長和院子裏的鄰居們:
"白螞蟻是這個院子裏的神靈,它們也是這個院子裏的主人,妳們都在造孽啊!"
? 真真翻來覆去的躺在床上,驟然覺得四周陰森恐怖,看著熟悉的鄰居爺爺輩們壹個壹個的老去,現在輪到父輩們紛紛走向暮年。
壹代又壹代的先人被自己親生的後人拍死在了沙灘上。
人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樓上傳來床板的聲響,是母親和繼父在上面。真真焦急的在心裏吶喊,那個男人,求您放開我的母親,她只能是屬於我父親壹個人的,我要阻止他,我要捍衛我的父親,他雖然人不在了,但在這個家庭他依然活著,活在我的心裏,誰也替代不了他在這個家庭的位置,我要把這個繼父攆出去。
真真起身站在漆黑的走廊裏,淚流滿面。壹個喪妻,壹個喪夫,他們是天造的壹對,地配的壹雙。身為子女,默默的祝福他們吧。希望他們能每天都這麽開心,幸福。
可憐的父親啊,希望您不要恨我。
真真打開房門,默默地來到了屋後父親的墓地裏,壹邊用力扯著墳前比人還高的雜草,壹邊大聲的跟父親哭鬧著,父親靜靜的躺著,壹聲不吭……
?
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現在埋葬父親的地方就是他去世那天上午自個來到這塊麥地裏,割了從土地頭開始到埋他剛好小半截的位置。
實在是種的土地太多了,大大小小的豬十幾頭,還有壹頭大水牛。
中午吃飯時, 真真母親不滿的數落著:"妳呀,種完自己的土地還去撿來人家的,都不怕累死個人。"父親沒有搭理她。
? 最近幾年,真真父親變了,無論真真母親怎麽叨叨,他都不愛搭理她,上街給她買她最喜歡的鞋子,衣服。
也許是從心裏覺得愧疚,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從跟了他就沒有吃好過,睡好過,我壹定要好好的疼她,遷讓她。
? 真真父親留著碗裏最後壹口粥咽下了早上剛買回來的感冒藥,起身坐在堂屋門口的門檻上看著大蜂筒裏的蜜蜂嗡嗡嗡的忙個不停。
世間萬物都壹個樣,只要有壹口氣在都要去努力拼搏,何況人呢?
突然咚的壹聲大響,真真父親栽倒了。真真母親趕緊沖了過來,來人吶,來人吶!偌大的院子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真真母親跑到高高的山地上大聲呼救,悲哀哭泣無助的聲音在山谷回蕩。附近兩個電線工人聽到後連忙趕了過來,摸摸真真父親的鼻子搖搖頭,:"大姐,您節哀順變,已無回天之力了……? "。
? 姐弟仨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他們多想這壹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太累了,父親只是睡著了,睡得太沈了而已。
? 這壹切都只能是假設啊!堂屋門正中間黑黑的大棺材放在板凳上。四周都是點著的清香和蠟燭供奉著,母親紅紅的眼睛焉巴巴的抱著姐弟仨,孤獨哀怨的放聲大哭起來……
? 四天後早上清晨五點多,樂手和鞭炮聲齊聲響起,真真父親的棺材由八個鄉親在風水師指揮下被擡起來了,壹路行叩拜儀式壹邊緩緩的前行,絕不能讓棺材碰地或者是碰到門板,擡棺的人也蠻有講究的,第壹:生有兒子,第二:老婆還得是原配。擡棺的鄉親們小心翼翼的來到院壩中間將棺材停好,壹行親人大小集體跪下,舉行莊嚴的遺體告別儀式。
風水師念叨著老百姓聽不懂的語言完畢後,拿起刀提起旁邊準備好的白公雞壹刀斬下去,雞頭嗖的飛進了客廳。(此時眾人壹片噓聲,完了還要出事)
在壹叩壹拜的安葬儀式完畢後,120急救車趕來了,接走了哭暈倒過去的真真的二姑。看著最親愛的弟弟被黃土壹點壹點的掩埋,她心都碎了。
此次分別即是永遠,只有壹世的兄妹,沒有二世。再見了,親人。
看著周圍壹片鬼哭狼嚎,真真也清醒了,相信自己的父親真的走了。
由於內心的恐懼和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存在,真真不敢親眼看看父親最後壹面的遺容,自此在她心中永遠都存留下了父親生前英俊高大偉岸的英姿。
由於內心對父母的恐懼和壹直被忽視像個孤兒般的在人世漂浮,真真對父母對這個家壹次次的失望,壹次又壹次的在內心隔離父母,連續半年都不接他們的電話,也不給他們寫信,掐指壹算竟然六年都沒有回過娘家了。
真真父親察覺到了她的憤怒,內心很想彌補修復壹下跟真真的感情,計劃等這陣子農活忙完就來到她工作的地方看看,還有那兩個可愛的小外孫,再去真真的婆家看看。
真真結婚7年了,因為路途遙遠父母壹直沒去過,那是壹個什麽地方啊?父親向鄰居們打聽,從電視上去了解那個地方,更希望此次前去能給女兒漲漲威風,"我的女兒還是有娘家人的,妳們可不能欺負她"。
壹切遺憾只能是遺憾,真真父親再也不會醒來了。
? 這個家終於散了,散得那麽猝不及防。
? 活著的人兒啊,日子總得繼續好好過,馬克思他老人家不相信眼淚吶。
可農村犁田的重活、苦活這些都離不開男人,唯壹的弟弟又尚未成家,真真母親慌亂焦急,多希望能有壹雙大手壹如既往的替她遮擋風雨,更不願意這個家就此敗落下去了。
壹只怎麽也拍不死的小強,用她嬌小的身軀千方百計的跟生活斡旋的同時內心脆弱敏感,渴望得到男人的保護。
母親童年是在外公的鞭打下成長起來的,她對男人順從,她小心翼翼巴結著男人,盡心盡力侍奉著男人,同時也像壹個長不大的孩子強硬且吃力的跟現實生活不斷磨合,碰撞。
男人是她的依靠,是她的衣食父母,是她心中的壹尊神,但內心也許從未與他們建立起親密的鏈接,她的內心壹直是孤獨的,壹直是恐懼不安的。
女兒不能穿漂亮的新衣服,不能跟同齡人踢毽子玩耍,用火燒掉女兒的入學通知書。看著女兒們在她面前被打敗了,內心的失落仇恨仿佛品嘗到了麻醉劑壹般獲得了短暫的安慰。
她沒有經歷過被人憐愛的感覺,內心那塊最柔軟的美妙的功能也許從未開啟,從未被喚醒。
內心遭到重大打擊的時候就像被設置好的程序會自動啟用,緊急隔離,被包紮,再把它深深的壓進潛意識。
看待這些傷害時就像是看待別人家發生的事壹樣冷漠無情。
她只是壹個活著的純粹的人罷了。
? 壹年後,新來的繼父走了,他要去跟女兒們看孩子,他心疼女兒,不願意女兒像真真的姐姐那麽孤苦伶仃。真真母親無論有多好,但總歸這裏不是屬於他自己的家,這個家裏沒有他們二人生養的孩子,這個家裏的後代不會跟著他姓。
繼父給母親買了好多小菜,並把下地的糧食都種好了,壹切妥當後放心的帶著衣物離開了。
頗有男人的大將風度,情意綿綿。
母親也走了,她來到了弟弟身邊。
半年後,繼父的女兒打來電話問二位老人家還有沒有在壹起的可能?她的孩子如今可以自己獨立去學校了,不願耽誤爸爸的幸福,希望有壹個人能替她好好的照顧年邁的爸爸。母親搖晃著腦袋:
"都這個歲數了,過多幾年還是壹樣要面臨生死的離別,我不想折騰了,我怕了……"
? 他倆在感情上有過短暫的交集,最終為了照顧各自兒女而選擇分開。也不知將來快要離開人世閉上老眼的最後壹刻,突然看見對方出現了會激動得淚流滿面嗎?會抱怨彼此都是膽小鬼嗎?還仍然覺得孩子才是他們各自人生中最後壹站的絕佳陪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