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子，告訴我，失眠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芝俯身向前，卻不小心撞到了頭頂的吊燈，晃動的燈光讓整個房間散發出壹種奇怪的氣氛。
於是我用手指纏著頭發，開始用心回憶，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每晚不睡覺的？我只是看著月光在從不被窗簾遮擋的窗戶裏滑過，時而閃爍的燈光映出家裏墻上樹枝的倒影，很像皮影戲，胡蘿蔔將軍vs菠蘿王，或者魔鬼拿走了女孩的玻璃鞋。已經這樣有壹段時間了，壹周前？我剛剛考完日語，但是好像不是這個原因，因為我覺得我考的不錯。兩周前？嗯，那時候天天粘著奶酪，吃重慶火鍋，逛貓市，就像兩個人剛談戀愛的時候。壹個月前？我的腦袋突然壹瞬間空白，那句“妳真討厭”從千千儲存在我記憶中心的壹萬句話中脫穎而出，驕傲地來到我的喉嚨。
“妳真討厭。”我忍不住要發這四個音節。
“我討厭？”芝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我。
“不，我記得。壹個月前我開始失眠。就因為我上班打翻了妳的杯子，妳就對我說‘妳好煩’這幾個字。”我的消極態度突然達到了頂點。我面前的這個人不像是可愛的動物，而明顯是謀殺我睡眠的兇手。
芝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妳太敏感了，靜子。”
敏感。小時候第壹次去看牙醫就確診了。當醫生摘下他的白色口罩時，他對我說的第壹句話是:“這個小女孩的感覺系統就像壹臺電腦。”
然而此時，在只有月光偷窺的房間裏，我和芝面對面睡在同壹張床上。但是他們睡在被子下，因為他們還年輕。
“靜子，原諒我。我不該對妳說‘妳真討厭’。”
“好吧，我原諒妳。”這時，我正在研究他長得像鴕鳥壹樣的睫毛。
“那妳今晚能睡個好覺嗎？”
“那就看妳能不能把我的睡眠還給我了。”
此時，我和芝子想了各種辦法，試圖從熟睡的婆婆那裏把我的睡眠要回來。白天鍛煉，晚上鍛煉。我天真地希望通過身體疲勞壹躺下就能睡著。然而，這個目標才剛剛到達，我只能隨著他的鼾聲想象眼前有壹片藍潮。
如果運動不起作用，那就從食物開始。奶酪買了很多聽說對睡眠很有幫助的食物，甚至威脅我每天晚上睡覺前喝我最討厭的純牛奶。但是壹點用都沒有。壹躺下，腦子裏全是乳頭大如球的奶牛。
哦，我們看起來真的是筋疲力盡了。
靜子。
“嗯？”
“要不我們壹起睡吧？”
“我們不睡在壹起嗎？”
“不，我是說……”黑暗中我幾乎能感覺到他火辣辣的臉，而且有蔓延到我嘴唇的趨勢。“我是說，讓我們脫下被子。我們睡壹床被子吧。”
“為什麽？”我幾乎看到天花板燒紅了。
“因為聽說兩個人睡在壹起會更有安全感。也許這能治好妳的失眠癥。”
因為怕被火燒著，我考慮了壹會兒，最後還是同意治好失眠。但是當奶酪的皮碰到我的大腿，房間周圍的火都消失了，紅潮褪去，瞬間融化成壹條靜靜的河。奶酪和我在這條涼爽安靜的河裏擁抱和包裹著。我的小腹變得溫熱，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奶酪，很像壹個剛被雨淋過的小男孩，除了嘴唇有些皸裂。我起身，用手從床底舀了壹掌水，輕輕敷在蛻皮的地方。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撫摸著我的額頭。“靜兒，妳知道嗎，人的心分為兩層。當我說了壹些傷害妳的話，它停留在妳內心的上層，像小螞蟻壹樣抓著妳。後來妳說原諒我的時候，這句話順著心房的縫隙，落到了下心房。妳以為妳不記得了，但它卻像被吐出來的口香糖壹樣粘在妳心裏。”
月光灑在河面上，搖啊搖，涼風暖手，我恍惚了。“我想我真的原諒妳了。妳不是故意的。”
我模模糊糊聽到“謝謝”。
“為什麽我現在這麽困？”
“因為我最柔軟的地方壹直被妳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