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尼采高喊“上帝死了”後,20世紀福柯宣布“人死了”,於是理性主義、非理性主義、唯美主義充斥世界,造成人類精神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恐慌。然而,仍然有許多思想家和哲學家認為,只有當思想和生活與神聖的東西聯系在壹起時,人文主義才有基礎。人文主義如果將其無神論虛無主義推向邏輯的極端,必將以自我毀滅而告終。
由於超驗神性建構的缺陷和不足,以及愛的缺失和信仰的缺失,《狂人筆記》的寫作風格似乎走到了死胡同。這時,寧欽轉向探索人性中最接近上帝的部分,寫出了《神雕俠侶》和《幻滅的春天》兩部傑作。但這種放棄超驗主義,從經驗和超驗主義中探索神性的方式,最終導致了神性的徹底幻滅。
《神雕俠侶》更像是壹個寓言或童話,故事發生在壹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小說的主人公蘇西是壹個勤勞勇敢的少年;
他的頭發像絲綢壹樣光亮柔軟,他的眼睛像黑暗中的星星,他的臉像白玉壹樣雕刻。他彬彬有禮,樂於助人,村裏所有的人,無論老少,都不喜歡他。
但是突然有壹天他變成了壹只鷹。當他飛回村裏與親人團聚時,遭到了村民們的集體攻擊。他們想殺了他。面對村民的攻擊,絕望的蘇西既無法自衛,也無法以惡制惡,最後只能選擇撞崖而死。
《神雕俠侶》蘊含著豐富的“隱性文本”,在不同審美視角和情感狀態的觀察和理解下,具有多重審美意義,也證明了它是壹部傑出的藝術品,《神雕俠侶》中存在著多重人性隱喻。蘇西在成為老鷹之前是壹個受歡迎的年輕人。當他變成了壹只鷹,就成了大家追逐的目標。同樣是“蘇西”,只是呈現或存在的方式不同,只是待遇不同而已。說明了壹個道理,身份等壹切附屬物都只是符號,甚至人本身也是符號。對於個人來說,別人永遠是高墻或者地獄。人與物之間,人與人之間永遠是隔膜,很難溝通。這觸及到人的存在和人的基本關系的形而上學的人文命題。此外,它還觸及了人類的根本本性。在《神雕俠侶》中,人性是自私的,群體之所以在蘇茜變成鷹後攻擊她,只是因為蘇茜的歌聲是不祥的預感或者她擔心鷹會先攻擊他們。人天生有自我保護和自我保護卻攻擊別人。同時,人性是無知和貪婪的,村民們很容易相信女巫是出於私利而被蠱惑的。不排除村民們和女巫壹樣垂涎蘇西美麗的白色羽毛。
也許在作者寧欽看來,人性本惡,“生命之初性本善”之類的話,只是壹種騙人的教條。人本身缺乏神性,試圖在人性中嗅到神性的芬芳,只會導致虛榮和絕望,只會導致對美好人性的失望和對人性中是否有神性這壹命題的幻滅。
值得特別註意的壹點是小說發生的故事背景:
在湖南、貴州和四川之間,雪峰山高聳入雲,在山腳下,有壹個小村莊。村子裏的房子都是木制的。門前的院子用樹籬與馬路隔開。樹籬上長滿了各種綠色的藤蔓,有牽牛花和黃色的絹花,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紅的,黃的,紫的。院子裏有壹塊菜地,種著蘿蔔、白菜、生菜、黃瓜、苦瓜。門前的大山深處有壹種蘭佩特有的芝草。這些花草壹年四季開放,芳香沁人心脾。兩邊的空地上,有冬瓜、南瓜、豌豆,有的已經爬到屋頂上了。屋頂上長滿了各種綠色的藤蔓和鮮花。從遠處看,它像壹座開滿野花的青山。蜜蜂整天圍著樹籬嗡嗡叫,不知疲倦地為山村裏淳樸勤勞的人們唱著歡快的贊歌。房子後面的院子裏,豬在圍著圈嗡嗡叫,羽毛鮮亮的大公雞在奮力追趕壹群咯咯叫的母雞。他們不時高昂著頭,唱著,哇,哇,哇!
這個小山村美麗而寧靜。村裏有壹條清澈的山澗,從高山上壹路唱下來,日夜推著村頭的古磨盤,然後灌溉著村下的稻田和菜地。
這無疑是壹個“世外桃源”,壹個“竹林的故事”,壹個“邊城”,自然、純凈、原始、淳樸,是人性善與美的溫床。廢名會在這裏尋找禪宗的意趣和天人合壹的超然境界;沈從文會耐心地以此地為基點建造壹座希臘小廟,裏面供奉著美好的人性;後來汪曾祺會不厭其煩地講美與和諧。但是,寧勤是殘忍的。在別有用心地(有意識地)描述了美麗寧靜的自然風光之後,他講述了瘋狂暴力的血腥場面。這種強烈的反差無疑是對人性之美及其制造者的極大諷刺。原始文明和農耕文明尚且如此,那麽城市文明和工業文明呢?《狂人筆記》之後的寧沁還是那種絕望幻滅的心態!
而寧欽的絕望感和幻滅感在《幻滅的春天》中感受到了,不是逐漸消退,而是愈演愈烈!